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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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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想写写我的爷爷。
奶奶口中的爷爷是个特别勤奋刻苦的人，自学成才，坚忍不拔，似乎有些传奇色彩。
应该是20出头的年纪吧，他开始学习中医，曾步行几百里到外地的学校偷偷听课，干粮丢了，三天没吃饭，饿的直打滚，回来后在自己身上练习针灸，就这样成了一名乡村医生，成了奶奶一辈子的依靠和骄傲。一干就是几十年。
这是小时候听奶奶说的。那时候不懂事，只当作故事来听，觉得很有意思。
都不富裕的年代，邻村的回族伙伴们总是会送来他们自己养的牛羊来抵治病的账，再加上当时我们自己家还有一个鱼塘，所以虽然没什么钱，但生活也算滋润。

还记得爷爷、爸爸、叔叔在池塘里捞鱼的情景，那时候觉得鱼真的好大，他们真的很年轻很帅气，日子真的很长。
我记得，从记事起到上小学，我都是在奶奶家住的，那时候爸妈在外地做点儿小生意养家糊口，只有到过年的时候才会和他们团聚。那个时候每次过生日，爷爷都会给我5块钱，让我自己支配，我会买很多好吃的，一次吃个够。一到大年初一，作为家里的老大，我就领着弟弟妹妹排成队，直奔诊所去领爷爷发的压岁钱，碰到街坊邻居问的时候，一脸骄傲的样子。后来上初中高中，爷爷奶奶总是会给我一些零花钱，我那时候还不太会花钱，除了吃饭没有别的开销，攒到一起也不少呢，以至于朋友老说我是小富婆，后来我把赞起来的钱给妈妈补贴家用，妈妈夸我懂事的时候，我也是一脸得意。无忧无虑的年纪，觉得自己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吧。
我的记忆里，爷爷总是很忙，几乎没有离开过诊所，不管是大年初一还是三更半夜，都会出诊，随叫随到，他不舍得离开，不管是有什么重要的事，都没有他的诊所重要，这也是后来爷爷身体为什么会垮掉的根源。
唯一一次离开，应该是2008年的时候，高中是封闭式管理，一个月回一次家，我买了一大袋香蕉去看爷爷，他却不在家，诊所的人告诉我，爷爷生病住院了，就在我学校附近的医院，而我却不知道，那个时候我其实有点害怕，因为我知道肯定不是小病，后来我才想起，有一次爷爷奶奶买了很多好吃的来学校看我，说是检查身体，顺便来看看我，粗心的我竟没有发觉爷爷已经生病了。后来听爸爸妈妈说不是什么大病，我才放心了。
再后来我得知爷爷在不到两年的时间里，在同一个部位动了三次手术，第一次动手术是因为误诊，第二次，是感染，第三次，过敏性休克，当爸爸在手术室外等了九个多小时，看到很多人没有走下手术台，还没等到爷爷出来，爸爸崩溃的嚎啕大哭，他肯定以为他失去爷爷了。所幸，爷爷撑住了。这是后来听妈妈说的，当时他们都没有告诉我。
也是从那个时候，奶奶开始信耶稣了，在爸爸觉得没有希望的时候，她说她梦到主把爷爷给他送回来了，他相信爷爷一定会活过来。
爷爷真的活过来了。

医生说他估计最多再坚持两年，可是爷爷这一坚持就是七年。他想让他的孙子继承他的衣钵，所幸弟弟还算没有辜负爷爷的希望。爷爷当时其实也想让我学医的，可是我没有学，我想我肯定让爷爷失望了，那时候他一直以我学习成绩好为荣，而我却考了一所很普通的大学，也没有学什么理想的专业，多少有点遗憾。
爷爷曾救过很多得急病的孩子，后来这些孩子认他做干爹，这是他很骄傲的事。他也曾很自豪的说起自己有一些秘方，治一些病很有效果，我上大学的时候也曾动过给他申请些专利的念头。那时候还开玩笑说我要拿着他的专利扩大生产，悬壶济世呢。
爷爷喜欢喝酒，我还记得他喝酒后闹事的样子，那个时候不理解，现在明白了，那也许是他唯一的爱好和消遣。很多时候，他是沉默的，似乎没有人能读懂他，我想，很多人都是这样吧，热闹繁华，寂静孤独。
听弟弟说爷爷给奶奶买了全套的首饰，还把存折都写成奶奶的名字，那时候我还笑爷爷，觉得他们都老夫老妻了，倒浪漫起来了。后来才明白，爷爷是想安顿好奶奶以后的生活，虽然他也会嫌她做的饭不好吃，嫌她唠叨，但还是想给他一世安稳。奶奶有点儿胖，血压高，爷爷就给她买了一只羊，让她没事的时候多活动活动，奶奶也很勤快，把羊养得胖胖的，她说爷爷身体不好，喂好了羊给爷爷补身体。我想，这才是真正的爱情吧，相互依靠，相互取暖。
这一次，爷爷又生病了，恶性肿瘤，他的身体已经经不起任何折腾了。妈妈说他现在很健忘，我怕他以后把我也忘了。
其实我早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只是怕爷爷太痛苦。我从来不觉得为了延长一个人的寿命完全依靠机械设备生活是什么好的事情，我只希望，在健康的时候好好生活，无能为力的时候一路走好。

第一次经历生离死别，原来这种感觉这么痛。而我不希望你再忍受痛苦。
我唯一的遗憾的是，没有多陪你说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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