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谈中国传统文学对张资平小说的影响

发布时间:2020-10-09 07:20:03   来源:文档文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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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传统文学对张资平小说的影响

04汉语言文学 卢红珍

张资平,一个颇受争议的人。他的长篇小说《冲积期化石》是新文学史上第一篇长篇小说,他早期的作品充满着反封建,渴求解放的思想,但是之后的作品,大多弥漫着性的气息,被当时候的文人所不齿他的三角恋爱模式的“小说学”曾受到鲁迅的严肃批评但是却受到读者的追捧,例如《爱之涡流》出版半年就再版三次,《飞絮》不到三年就再版八次,《苔莉》1927年初版以后,一再重印,仍经常被抢购一空,到1931年已印到第九版,这说明他的作品曾经拥有众多的读者。所谓人如其文,从创造社的元老到性爱大将,从新文学的大将到文化汉奸,张资平的一生也是充满传奇性。由于在20世纪三四十年代在汪伪政府任职,这段黑暗的政治生涯,导致了他一生被冠名“文化汉奸”。也是由于这个原因,他的作品以很多时候都得不到公正的评价。但是我个人认为,尽管文学是和政治有关,但是我们在评价文学的作品的时候仅仅因为政治的原因而把作品拒绝在文学的殿堂之外或者给予不公平的评价,这种做法实在值得深思。更何况张资平的政治堕落也是在三四十年代,这对他的早期作品应该没有什么影响的。撇开政治的原因,我们重新审读张资平的文章,或许应该能给予他的作品一个合理的评价吧。

目前对于张资平的作品研究主要是集中在他的日本求学经历对他文学创作的影响,至于中国传统文学对他作品的影响的研究还是比较少。即使有也是比较零碎,而且主要集中在客家文化对他创作的影响。事实上,“五四”新文学之后,精英文学成为主流,旧文学并没有消失,一部分就沉入了民间,得到存活的可能。张资平早期的小说,游刃在通俗性现代性之间却流露出旧小说的痕迹。

张资平从小就接受了中国传统文学的熏陶。从未满四周岁到十七岁出国留学之前,张资平一直在直接或者简接地接受中国传统文化的教育。从小影响他的两个比较重要的亲人:他的祖父和父亲分别是增生和秀才。

“我的父亲虽然没有什么著作遗留下来,但是他对于中国旧有的小说,大体都读过。我从小时候对于小说的兴趣,也是由我的父亲所启发的吧。当我七八岁的时候,我的父亲讲了许多故事给我听……不过印象最深,至三十年后的今日尚留有些影儿在脑里的有:……(3)是子不语里面的僵尸的故事。(4)是聊斋里面的夜叉国。”

“七八岁两年间,听见堂兄弟们讲三国演义,于是我便半懂不懂地会翻读三国演义了……我的父亲也特别为我讲译了很多。

“一方面,我的父亲还讲了很多故事给我听,大部分是从聊斋里面摘选出来的。例如曾友于,张诚,细柳……等”

资平的祖父和父亲对的影响,特别是对的文学素养方面还是比较大的。“他(国文教员)一看见我便称赞我的国文成绩好。他说,一我的作文卷就知道我不是从新学堂出身的,一定是特别专攻过国学来的。我告诉他,我只从父亲念过左传、国语、战国策及唐宋八大家而已。”由此可见,传统文学对张资平的影响还是比较深刻的。尽管后来他留学日本并且接受到当时日本的各种文学思潮影响,但是在他小说中我们还是不难看到中国传统文化的影子。其中主要表现在以下几方面:

一、作品的写实性以及语言的精练性。

这方面的特点只要把张资平早期的小说创作和当时创作社成员的创作相比较一下就很容易发现了。张资平的早期小说创作,和创造社成员如郭沫若、郁达夫的小说倾向相似,大多从自我对人生的情感体验展示那个时代知识分子的精神世界。处女作《约檀河之水》的故事并不曲折动人,但作品弥漫着主人公浓厚的感叹以及沉重的哀怨、无奈的忏悔作为中国新文学史上第一篇长篇小说《冲积期化石》,张资平用类似自传体的方式抒写把人生旅途的艰辛、孤独、迷茫情绪以及青春期性苦闷展现在读者面前。然而,张资平这种情绪的流露和郁达夫、郭沫若等人不完全相同,对于情绪的冲动、情绪的体验和表现,他有所保留,有所节制。他更注重把情绪的流露和生活现实结合起来,强调一种真实感《木马》用悲哀、怅惘的情调叙写了一位日本市民的家庭悲剧,渲染出一种不可名状的烦恼、哀愁情绪,用写实手法,隐隐传达出人生灾难的消息平凡人生的无限含义。《三七的晚上》虽然抒情色彩极浓,但情绪并不是直接地宣泄,而是渗透在作者用写实手法描写出种种事物上。

作品的写实性和语言的精练性在张资平中后期的小说得到更尽致的表现。自从写出《苔莉》和创造社决裂后,的小说越来越通俗,越来越艳情了此时的似乎有意识把笔端伸向男女之间的多角恋爱以及性描写。这种做法曾经引起了那个时代许多文人的抨击,鲁迅先生曾经用一个“△来概括张的恋爱小说。但是我觉得正是这种世俗的描写使张资平的小说更加接近世态的白描叙述,更加具有真实感新文学的精英作家鲁迅,郁达夫等人不同的是,张资平的小说并没有承载改造人性或者为人生这样的重任,他的小说更多的像说发生在身边的故事或者在改造身边的故事吸引读者,这和传统的小说特别是强调故事性的章回小说很相似。他自己曾经回忆:“到十岁那年,我会念传子(小说)的声名真是洋溢乎全村了。堂兄弟们对我也有了信用,肯借小说给我看了。我在十岁那年,借读过的小说有,中东大战,七剑十三侠,西游,说岳,薛仁贵征东,征西,罗通扫北,粉妆楼等。”可见,小时候的张资平是很迷恋中国的旧小说的,这种影响或直接或间接地影响了他以后的创作,这是不可否认的。“就连同时代不吝惜批评张资平的人,也承认他“用笔洁净”,“笔端的无滞气,措词的无累语”, “文字是写得很流畅,字句能写得很通俗,很是平民化”对他口诛笔伐的苏雪林也肯定他的语言优点“文笔清畅,命意显豁”。

二、才子佳人的小说模式

中国才子佳人小说是中国爱情婚姻小说的不断发展,勃兴于明末清初,并受到明末社会思潮的影响。而直接促成才子佳人小说产生的是文言中篇传奇和《金瓶梅》。文言中篇可以说直接孕育了才子佳人小说。追溯这些文言中篇,不难发现其格局:“第一、任务定型。男主人公多出自书香门第,是‘士林之楚’,‘多情才子’:女主人公均为大家闺秀,是才貌双全的‘有意佳人’。第二,遇合情况。双方有的或者系亲属,或父辈为同年、朋友,有一定瓜葛,有的素昧平生,均非青梅竹马,而是一见钟情。第三、交往方式。能诗会文可以说是才子佳人们标志性素质,故诗赋唱和成为其交往的重要手段。第四,相爱过程。均非一帆风顺,阻力来自家长,或权豪,或其他方面,双方经历种种磨难坎坷。第五、最终结局。有情人得成眷属。”这些都成为以后才子佳人小说所吸取的。文言中篇传奇是在题材方面和才子佳人小说有紧密联系的,而章回体小说《金瓶梅》则是承接文言中篇传奇和真正才子佳人小说的体裁中介。章回体小说先出现历史演义小说、英雄传奇和神魔小说,最后才出现世情小说。作为世情小说的《金瓶梅》,并不是仅仅写爱情婚姻为特色,而是着重写实。而才子佳人小说正是沿着《金瓶梅》的写实,写家庭的路子发展,集中写爱情婚姻,成为世情小说的一个分支。世情小说自始发之初一直到近代,因其符合了大众的审美观,吸引了很多人,故一直都在蓬勃发展。张资平曾有这样的回忆“到了十一岁,借了一部再生缘弹词,觉得是空前的一部好小说。为了这部叹词,可以说我差不多是寝食俱废。嗣后便陆续读天雨花,小五义,红楼梦,花月痕,古今奇观,品花宝鉴,水浒等。……读了再生缘,天雨花,红楼梦后,便模仿着写些“遗帕遗扇惹相思”一类的章回体小说。”提及的花月痕品花宝鉴都是属于才子佳人模式的世情小说,展现了青楼风月,京华尘污,洋场喧哗。而另张废寝忘食的再生缘和天雨花则是清朝中期流行在南方的弹词。弹词最早见于明朝,作者多为女性。它的出现与当时的社会思潮有很大关系。随着资木主义萌芽和市民队伍的壮人,以李贽为首的思想家强调人的价值,主张社会平等、男女平等,这种思潮在当时社会上产生了极的影响和轰动,文学家们也开始将视线转向女性,对传统的女子无才便是德的观念进行批判,肯定子的才华,主张男女平等这种思潮,唤醒了女性的自我意识和对实现自我价值的追求。而当中的女主人公不再是三步不出闺门的女子,更多的,她们敢于冲破封建的礼节,敢于追求自己幸福和价值。在情节上这些弹词热衷于写才子佳人的悲欢离合,人物命运的大起大伏。

17岁那年,在省城,从东方杂志读了碎琴楼,觉得这真是百读不厌的作品。同时对于商务印书馆的小说月报也发生了兴趣,时常装出冬烘的样子,在不住地吟哦“春草碧色春水绿波”一类的文章。受这类小说的影响很深,于是又模仿那些文章,写了一些“莺声燕语”式的小说。”上述引用的话我们可以看到张资平对于爱情方面的小说还是比较热衷的,传统的爱情小说特别是才子佳人小说对他的影响还是比较深刻的。尽管后来张资平去日本留学了,但是从他的作品中我们还是看到中国旧小说,特别是才子佳人小说的痕迹。但是张资平并没有拘泥于传统的模式,在他笔下的才子佳人小说是有别于过去。首先:张资平的作品男主人公传统的才子还是有相似之处,大多数是受过教育的知识分子。例如《爱之焦点》中的Q先生就是受过高等教育后来从医,性的屈服者中的吉轩是W大学的毕业生,梅岭之春的吉叔是一个老师,晒禾滩畔的月夜中的R君就是海外留学回来学生,模仿日本归之日写的飞絮中的君是一个大学生毕业生,苔莉中的克欧是T市商科学生,黑恋中的君展是大学生……不同的是与他们有关系的女主人公,不再是古代的佳人,她们当中有受过高等教育的如N姐(《爱之焦点》),云姨母(《飞絮》),苔莉(《苔莉》),弈芳(《黑恋》)……也有只是接受过一般的中等或者小学教育的,例如馨儿(《性的屈服者》),保瑛(《梅岭之春》)……尽管这样,但是在她们身上却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大胆地追求属于自己的爱情或者满足自己的性欲。所以她们特别是接受过高等教育的女主人公的行为尤其是在追求性欲方面大多数是很主动的,例如云姨母,苔莉,弈芳等人她们接受过高等教育,所以对于性解放方面还是比较大胆,云姨母敢于挑逗外甥女的恋人,苔莉无法忍受丈夫的冷落而搭上了丈夫的表弟克欧,弈芳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望要求不断地周旋在男人之间用自己的身体去换取自己希望得到的东西……这些也成为张资平小说的一个特色的同时也成为被那个时代批评家所抨击的对象,鲁迅先生曾批评道:“张资平先前是三角恋爱小说作家,并且看见女的性欲,比男人还要熬不住,她来找男人,贱人呀贱人,该吃苦。”但是为什么这些女主人公在张资平的笔下是一个主动的形象,而大多男人却处于被动的地位呢?我认为这是因为张资平受到中国古代小说的影响,他平时喜欢阅读的是《再生缘》《天雨花》、《花月痕》、《品花宝鉴》、《碎琴楼》、《留东外史》一类的作品,这些作品中的女子大都是那时代的大胆女性,她们的思想开放,行为出格。来到张资平手中,考虑到为了满足读者的要求,就把这种大胆的行动表现在女性对性和爱的追求上。

三、关于处女的态度

在中国传统的性文化中,贞洁主要表现为肉体清白对的崇拜。肉体清白对于古代妇女而言比生命还重要,她们一生的幸福与之紧密地联系起来而男人作为古代社会的主体,女人对他们而言,根本不存在什么社会地位,充其量就是生产的工具,这样导致男人们对女性肉体清白甚为重视。妇女对于贞洁观念的信仰与男性对于贞洁妇女的的崇拜形成了传统的性价值观。我有理由相信成长在客家文化中且熟读古代小说的张资平还有影响的。所以当张资平对笔下人物特别是女性持开放的态度与作者本身深受中国传统的性价值观的影响相互作用时,当中的主人公就出现一种畸形的心态。他小说中的人物,很多是受了 “五四”时代思潮的知识分子,具有现代的人的意识与性意识,但在他们的性关系中,一旦面对贞洁问题,就会或多或少地流露出传统的性价值观。当他们在进行违背传统道德伦理性爱活动时,他们往往认为自己是在犯罪,并产生痛苦的忏悔,陷入传统的性价值观的性禁锢与人的本能的性放纵的矛盾之中。在追求处女美上更能表现出这种矛盾的心态。张资平的很多小说就是流露出这样的一种情绪。他的小说很多涉及到女性处女的问题,笔下,青年男子对处女有一种执着的追求《性的屈服者》中曾这样写“他(吉轩)就他从前所知的处女时代的馨儿和眼前的她比较,觉得处女时代馨儿完全是他平日所幻想的天仙,尘世上决没有这样的美好的女子。” “这是他意料中的事——馨儿完全失掉了她的处女美是他意料之中的事。他最伤心的也是她失掉了她的处女美这件事情。《梅岭之春》里吉叔尤其迷恋处女“处女特有的香气——才起床时尤更浓厚的处女的香气,给了他一个奇妙的刺激。”《飞絮》里吴梅对霞说:“你这身体是属给我的了,我决不让我以外的男人享有你的处女之宝”《苔莉》里谢克欧一面与表嫂苔莉作爱,一面责备她:“你的处女美怎么先给他夺去了呢?”……类似的现象很多出现在张的小说中。另一方面,作品里的青年女子也往往为失去“处女之宝”而自卑,感到低人一等,甚至没有人生的价值了。“我今天才知道处女的真价!我今天才知道处女是个宝贵的东西!失掉了处女的特征的女人是不值钱的!”《梅岭之春》中馨儿曾这样无奈地说出了处女对一个女性的价值是何等重要的。其他小说的女主人公,如苔莉、就是因为失去了处女宝,导致了她们对爱情对婚姻的绝望或者是变态的心理。在处理男女对处女的态度中,有人认为这是反映张资平反封建的精神,也有人认为是张资平自身受封建思想影响而表现在小说中的一种心理。我个人更加同意后者的说法。小说中那些执着于女人是否处女的心态就是代表了张的思想。其实这可以从张资平成长的环境和他自身的婚姻可以看出来,在这里我就不做更多的讲述了。但从这种封建性,我们更能看出古代文对张资平的影响还是很大的。

虽然张资平的小说有不少是纯粹出于对商业的考虑而写成的,但是无可否认,他的作品还是有值得研究的一面的。目前对张资平小说的研究还是比较少,而且大多集中在日本经验对他的创作影响。相反对在题材上有所继承张资平的新感觉派的研究却是十分多。同时写性爱文学,为什么却有不同的待遇?是因为张资平的政治还是因为新感觉派大多是受外国思潮影响而确定它在中国文学史上的地位?我认为,作为现代写性爱通俗文学的前辈,张资平的小说更具有研究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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