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财贵教授09年8月16日北大国学社讲座录音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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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财贵教授09816日北大国学社讲座录音整理
分段整理者:慕容浩、王坤、陈出林、成枫锋、徐仙萍、李芸鑫、胡翔、崔迅铭、李芬、彭璐珞总整理:方哲荁20100410
各位朋友,大家好:
前几天听说要我来北京大学国学社做一个交流,今天看这个场面,原来我有些误会了。首先的误会是,我以为来北大国学社参加活动的人都是北大的学生,要我跟同学们见见面,谈谈话。不过看今天来的却有很多老朋友──「老朋友」的意思,除了有些是多年来熟识的朋友之外,还有的是年纪比较大的朋友,又有不少各行各业的前辈。这是我第一点误会。第二点误会是,本来约定是要「交流」结果刚才主持人说,是要叫我做个「演讲」,可能又是我误会了。因为这两方面的误会,所以我现在不知道讲什么才好哩。其实昨天就有人要我出个题目,我说如果是交流,就不需要什么题目,大家随意谈谈。如果一定要有个主题呢,我出的题目是:「国学的涵育及其使命」,「涵育」就是涵养和教育,就是要谈如何涵养国学的素质,如何教育出国学的人才,并看看国学在这个时代有什么使命。这个题目很大,关涉的层面也很深广。既然我以为是交流,其实是要我演讲,那我就尽量先做个引言,之后让大家交流,也算两面俱到了。
我一进到北京大学,尤其到国学社,又要讲有关国学的事,是有一点伤感,一点痛心的。因为「国学」,就是被你们北大所发难把它打倒的。所以今天如果反省到当时的打倒是不应该的,北大人应该有赎罪的心情和行动,应该立志从北大再把它复兴起来。我们这个社团叫做「国学社」,一定可以负一点责任,起一些作用的。我对这个社团了解并不很多,也不知道所谓「国学社」的「国学」是指什么,又,这个社团最主要的活动在哪些方面。因为「国学」这个词,有胜义有劣义,「国学」──国家国族的学问,本来应该是好的意思啊,但有一度是有争议的,有坏的意思,因为在清末民初的时候,有一些新进的知识分子,主张西化,他们西化的代价是要打倒传统文化,有人就声明要来维护传统文化,把传统文化和西方文化对立起来,而自称为「国学」。而那些维护国学的人又常常是政治和文化的保守派,所以国学就与变成落伍的像征了。我想「国学社」的国学,应该不会取劣义。至于胜义,又可以有广义和狭义。广义的理解,内容是非常丰富的。国学的「国」,顾名思义,就是国家或国族,「国学」,就是这个国家族群的学问。为什么要讲这个国家的学问呢,一定还有其它国家的学问。所以「国学」就有一个类别的意思,它有些特色,凡是跟其它国家的表现有所不同的表现,都可以叫做国学,这是广义地说的国学,这是从外表上说,从量上说的。如果从国学的内涵看,也就是从它的质上说,一个国家族群之所以有不同的表现,是因为其文化的不同,一般我们都说我们的文化是「中华文化」,所以必须带有中国
王财贵修订

文化特色的学问,才可以叫做国学,如果再进一步看,知道文化的核心在「哲学」所以必须带着中国的哲思的表现,也就是带有中华民族特有的智慧在里面,才可以叫做「国学」,这是国学狭义的意思。
「中国的哲思」「中华民族的智慧」笼统一点讲,就是所谓的「中国的文化」「文化」,轻松一点讲,就是「中国的文明」。由哲学、智慧,下降一层说文化,再下降一层而落实地看,说文明,就是各种人生的实际表现,包括文学的、史学的,甚至天文律历、医卜星相、衣冠服饰、语言音乐、烹调饮食,凡有特色者,皆在国学的范围之内。如果取这广义的意思,那「国学社」办起来就很方便了,因为什么都可以沾上一点边。如果取其狭义,「国学社」应该就是对于中国文化中国哲学智慧特别热心的一些朋友组成的社团了。我不知道「北大国学社」「国学」自我定位在什么层次上?
不过,不管如何,「国学」两字好像与我有一点关系,因为我这十几年来,一直致力于推广所谓的「儿童读经教育」一般人对于「读经」两个字不很了解,尤其大陆对于「经」这个字更是心存忌讳。在台湾,早期,也有人要我不要用「读经」这两个字,在大陆更多朋友他劝我不要用这么犯忌讳的词语。那么不要这词语要使用什么呢?他们就说可以用「经典教育」「经典」两个字,就冲淡了「经」这个字封建的气氛。其实「经」就是「经典」何必自欺欺人呢?我觉得「读经」一辞比较简捷方便,而且读经两个字可以同时表现教育的两大原则:就是教材和教法。「经」就是教育的内容,「读」就是教育的方法。不是很简捷明白吗?不过有的人,因为我们读经的传统已经丧失了九十年──1919年五四运动,今年2009,今年是五四运动之后的第九十年,读经传统断丧九十年之后,观念的重新导正,确有相当的难度。
九十年,如果你认为五四值得纪念,今年是五四的纪念年,如果你认为应该要痛切反省,今年应是五四的反省年。因为九十年,在古人叫做三代,人生经过了三代,往往会有大变局。三代,正确地说,是三世,世界的世。这个世字的构字法,是一个十、再加一个十、再加一个十。总之是一横再加三条竖,把三十用一个流线连在一起,这样写下来(先生一面讲,一面用手比划)这个字叫做「世」所以一世是三十年。在《论语》有子张问:「十世可知耶?」就是问:十个世代的事情能不能预先知道啊?孔子答说:「殷因于夏礼所损益,可知也;周因于殷礼损益,可知也;其或继周者,虽百世,可知也」。商朝继承的夏朝的礼,礼,就是典章制度礼乐教化,商朝继承夏朝的典章礼乐,周朝又继承商朝的典章礼乐,每一个朝代的继承,都有损有益。但是我们也可以知道,以后还后有继承周朝的世代。这样一代一代地传下去,你只要看从夏朝到商朝,从商朝到周朝,我们就可以推,从周朝以后,纵使经过一百个世代的更替,还是可以知道的。孔子这段答话,意义相当奇特,不容易了解。商朝继承夏朝,我们可以从历史上了解,究竟哪些典章制度有损有益,或多些,或少些,就是所谓「改革」周朝继承商朝,又有损益改革。孔子是周朝的人,孔子以前的有损有益可以从历史故实中知道,孔子以后的损益怎么也可以知道呢?所以,孔子说三代的损益可以知道,应该不只是知道损益的事象,而是知道它为什么要损益,也就是知道改革的道理。如果改革有改革的道理,而道理是千古不变的,则孔子就理上说说「虽百世可知也」

是可以的。改革,是不是一切的改变都可叫做改革呢?当然是发现了以前的表现有所不足,所以现在要有一些改变。但,以什么标准来判断足不足,要怎么改革,才是真正具有意义的改革呢?
所谓改革、变革,最大的变革叫做革命,本来,「革命」一辞是不能乱用的。「革命」在中国历史上是指改换朝代,是大的变革。而小的变革随时发生,或许只能叫「改革」。譬如,现在全世界都在做教育改革,这种改革是小的变革。什么叫做「革命」?革就是改革、变革,命就是天命,什么天命呢,就是政治上的天命,古人认为政治是由天所命,其实是民心所在,以民心为天心,天心随着民心转。所谓变革天命就是人心转了,改朝换代了,称为「革命」。现在革命被用滥了,被用得听起来就令人毛骨耸然。其实孟子对革命曾经下过个定义,革命就是「顺乎天,应乎人,吊民伐罪」。吊者,哀悯也。悲悯百姓,去讨伐有罪暴君,使人生回归到天理正义,社会回归到安和乐利,叫做顺乎天应乎人,这样叫做革命。假如革命是这个意思,那么我们就可以说,革命虽是一种变革,其实它又是一种回归。回归什么?回归天理人心。在政治上回归天理人心,变革天命,改朝换代,叫「革命」。同理,我们在任何的事物上,能回归天理人心,才叫做「改革」。所以三代典章礼乐的损益,也是为了回归,把被残暴无理的人所扰乱的政务,回归到正常的、合乎天理人心的运作,也就是让百姓回归安居乐业的生活。那如果变革就是回归,变革的理由在哪里,变革的方向在哪里,是不是百世以后,也都可以知道?所以孔子在这段话里,就蕴涵了一个非常广大深远的志向,点醒人性,维护价值,气贯古今,要人随时回归人的理想性,回归天地之心,在这意义上,不仅百世是可知的,千世万世都是可知的。
五四运动,191954号由爱国运动所引发的文化运动──文化改革以来,已经三代了,这三代我们如果称为老中青,我和诸位都在其中,我们这三代人所处的,是中华民族变革的时代。我们要自问:这九十年来的政治变革,是为了回归天理人心而变革吗?政治我们不谈,我们说文化,九十年来的文化变革,回归到天理人心了吗?不,这一番的变革,是中华民族远离他自己文化的变革,是从古以来所没有的乱象,是一种令人痛心的衰象!中国文化曾经衰落过,但那是由于时代动乱,或者外族入侵(古人说的外族,现在或许已经不是外族了),总之是迫于不得已。单单是五四,中国人起来声称要打倒自己的文化,这不是很奇怪的现象吗?这不止是中国历代所没有,也是全世界的民族绝无仅有的,中华文化真的罪孽深重,必须如此打倒吗?我们反省这九十年,是文化衰败的时代,也是民族衰败的时代,衰败是有道理的,衰败的原因,就是不遵循天理人心。所以我常说五四那批人是心里变态,甚至说他们丧心病狂,都不为过。
我在国学社谈话,先讲到五四,因为我现在在推广的读经,跟五四是有关系的,跟国学也是有关系的。假如没有五四运动,我们今天就不需要这么辛苦了,所以我跟五四的关系是消极的。我到各地演讲,介绍人常常这样介绍:欢迎某某人来为我们讲「国学教育」,所以我跟国学的关系是积极的。不过,我常要澄清说:我讲的不是「国学教育」,我讲的是教育的理论,是全面性的教育理论,不单单是国学教育。但为什么很多人会误解呢?因为我所推广的读经,其最大的特色是用经典做教材,而作为我们中华民族的子孙,要读那些经典?最亲切的当然是自己民族的经典,所以和国学就有很密切的关系了。其实,我认为:经典就是一个民族智慧的结晶,智慧从哪里来呢?从人性的深处开发而来,而人性之深处

通于天地。假如有人能够体证天地人生之道,它的体证就有普遍而永恒的意义,是所有人的共识,这种共识的记录,我们称为经典。经典一代传一代,就成为其民族的传统。而不论那一个民族,人性基本上是一样的,假如一个民族有经典,那我们可以说它不应单单属于一个民族,而应该为全人类所共有。这样,如果中华民族有经典,不仅是中华民族的子孙可以继承和发扬,西方民族也有继承和发扬的权利。西方民族如果也有从人性深处发出来的智慧和成就,那它也不单是西方民族的权利,凡是人都有权利。所以我们所提倡的经典教育,其经典的范围,就不仅是本族的经典,也包含外族的经典。当然为中华民族子孙着想,首先推的是中华民族自己的经典。
至于哪些算是中华民族的经典呢?我没有固定的答案,可以由每个人为自己开列,他认为有智慧的书,就是他的经典,就是他给下一代的教材。所以五四的人说我们要重新估价经典,好像不能算错,说对中国文化要「批判的继承」,似乎也有道理。不过,各位,现在我们不妨再想一想,我们怎么看待「经典要重新估价」,「文化要批判的继承」这两句话?我认为这两句话在某一方面有一定的道理,但是其中有很大的漏洞──那是两句不负责任的话!假如那一个人是胡适、或鲁迅、或陈独秀、或蔡元培、王国维等,讲这些话还有一定的底气,为什么?他们曾读破万卷,姑且不管他们是否有诚意,至少他们自己觉得有能力来重估经典批判经典。但是一般人随随便便的跟着这么说,就是不再相信中国的经典,再研读中国经典的意思了。不读中国经典的结果是什么呢?就是不懂中国的文化。不懂中华文化的结果是什么呢?中国人不再是中国人。不是吗?所以我们不要被骗了,我们已经被骗了九十年了。现在大家在北大成立国学社,也是因为有五四,如果没有五四,大家是不用成立什么国学社的。我认为国学社重新出来,最主要的意义,就是要对五四拨乱反正。
所以如果狭义地看国学,把国学的意义提升,国学的根本意义就在于一个民族学问的源头与归宿──那不就是经典所记录与展示的吗?每个民族对人类智慧的开发,其方向与层面是不一样的,这点古时候的中国人或是不知道的。因为古人只生活在中国这一块土地上,汉朝开始有印度的学问传到我们中国来,中国人看到印度的学问也很高明。什么叫高明?就是有智慧。什么叫有智慧?就是从人性的深处开发出来的一种永恒的见识。所以佛学传到中国来,被中国人接受,乃至弘扬。中国自尧舜三代春秋诸子以来,形成儒道两家的本统,从唐宋以后,说起中国文化,我们指的是儒释道三家,我们把印度的文化也看成自己的文化主流了!中国人怎么吸吸佛教的呢?是从他们的经典──经典书籍和经典人物吸收的。印度来的和尚有智慧有修行,是经典型的人物,他们带来的书籍,就是他们的经典。许多去西天取经的中国人,也是经典型的人物,他们离乡背景,历尽艰辛,为的也是取回经典。
到了近代,我们中国人又遇到另外一个可以称得上伟大的、丰富的文化系统,也可以说是一个智能系统,叫做西方文化传统。我们可以回想一下,我们是怎么接触西方文化的?在近代以来,有谁可以代表西方的经典人物来到中国?有谁可以代表中国的经典人物跟西方人交往?就是「五四」那批人呐!「五四」那一批人他们认为自己是时代的先锋,他们感受到了时代要转变了。西方文化已经临到

我们眼前,我们总要有一个策略。如果照孔子所教导、照汉朝以来我们中国读书人的志气,应该采取什么策略呢?很简单!古人既然可以从中国本有的儒、道两家变成儒释道三家,现在再加上西方,让儒、释、道三家变成儒、释、道、西四家,不就行了吗?而当代的从儒、释、道三家变成儒、释、道、西四家和古人从儒道两家变成儒、释、道三家又有更深沉的意义和价值,因为佛家跟儒家、道家是比较相近的,也就是在人类的理性的开发的层面是比较相近的。所以要儒家、道家吸收佛教是相当顺理成章的。现在儒、释、道三家变成儒、释、道、西四家,意义就更广大了。因为西方文化跟中国文化──或者说──西方人对心灵的开发、开展,跟东方人对心灵开发、开展的面向和层次是有相当大的差异的。性质相近的文化,吸收起来相顺而容易,既然相顺,对于一个民族的文化的成长,帮助就没有那么大。面对异质的甚至是完全不同的文化,或许正是民族心灵开展的大好时机。但,请问,我们有没有好好地把握这契机,合理地面对?
一般人都知道:学问有两种,一种叫科技,一种叫人文。大学的分科,大略也就是这两种,不是吗?这是在学术上的分法。假如不从学术上讲,就着我们常挂在嘴上的,对一个人,或者对一个孩子,我们赞赏他,说他是「品学兼优」。「品」跟「学」就对应了人文和科技,两面都是人生必须追求的质量。何以一般人很自然地会有这种两面的意识呢?这样分,整全不整全呢?有无道理呢?依照康德的哲学,他认为人类的理性有两种作用,叫做「人类理性的二用」。这两种作用,一种是思辨的使用,叫做「思辨理性」;一种是实践的使用,叫「实践理性」,这里不是两种理性,而是同一理性的两种功能。而思辨理性大抵是西方人所注重的,或者说西方人大抵开发了人类的思辨理性。思辨理性的发用,从逻辑开始,展现为数学几何,用数学几何再去研究自然事物,成就了自然科学。当然,人类的所有知识和技能都必须透过认识,也就是透过思辨,你才能够拥有它,能够使用它。思辨理性的开展,成就了科学与技能,简称「科技」,这是西方文化的特长。而东方文化,包括儒家、道家、佛家,就是中国与印度两大民族的文化的特长,则是从理性的实践的使用而来。所谓的实践,就是向往于人生的最高理想,做功夫而接近它。以理想来改善、来净化自己的生命,使自己的生命境界提升,能够达到像儒家说的「与天地合其德,与日月合其明,与四时合其序,与鬼神合其吉凶」,像道家所说的「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像佛家所说的「发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心,成就无量功德法身」。成佛、成真人、成圣人,这是从人类的实践理性开发出来的智慧成就,这是西方人所不讲,至少是讲得少、讲不透的学问。人类的理性既然有这两种用途,人类的文化成就就应有这两个面向。而人类的理性如果只有这两种用途,人类的文化成就也就只能有这两个面向了。如果人类文化的成就只能有这两面,人类在地球上发展了这么久,到这一百年来,应该算是人类的伟大时代。什么叫伟大时代?人类理性都照面了,人类可以自己知道他所有的理性都已经被相当的开发了,只是每个民族开发的层面不一样。而最能够代表实践理性成就的就是中国了,因为中国已经把印度的实践理性也吸收进来了。而要成就人类的实践理性,对生命的境界有所提升,大概也超不出儒家、道家、佛家这三家,纵使将来还出现具有实践智慧的人,应该也超不过这三家了(如此说,是有其义理的确定性的,另详)。而两千多年来,西方人把思辨理性从逻辑开始,一步一步非常的认真地、精密地开发了。虽然科学的发展还永无止境,但是到现在已经有了相当丰富的成果,我们人类其实应该颇为满意了。整个人类的文化成就都摆在我们眼前了,所以我们说我们所处的时代

是个大时代,这是千古所未有之机缘,不是吗?我们不应自我庆幸吗?既然文化的成就是从人性中开发出来的,人性是共通的,不分古代、现代,中国、西方,所以文化是共通的。凡是讲文化,分古今、分中西,他就是一个心灵不健全的人,叫心理变态。「五四」运动那批人,就是心理变态!(零落掌声)──听到这样的斩截的评论,应该要鼓掌!(掌声)大时代在你眼前,生长在这个时代的人都应该开发他的志气,要见识到中华民族要走入另外一个阶段了,乃至整个世界都要走入另外一个阶段了。而人类的前途,走入另外一个阶段,谁来负责任呢?每一个有理性的人都应该负责人啊!这是「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啊!(掌声)这是世界共同的命运啊,人人有责啊!
这么大的文化业绩,要我们承担,何其艰巨?但既然都本于人性,所以只要尽其性,尽人之性,就可以了,这又是很平常很容易的事。以我们的民族来说,我们说中华民族应该继承自己的儒、释、道三家,还要吸收西方。而既然西方的文化既然是从人性开发出来的,中国人也有人性,西方人从逻辑开始发展它的学问,中国人也有逻辑的心灵啊,只是没有逻辑「学」就是了。也就是说:中国人没有把他本性中的逻辑能力一步一步开展变成一门学问而已。没有,不代表不能有啊!你怕什么呢?本来一百年来的中国人应该这样想:我们中华民族要负起为全人类文化做最大的综合,引领人类的心灵走向另外一个新阶段的责任。但因为「五四」的教导,让一百年来的中国人没有能力负这个责任!其实不仅中国人要负这个责任啦,西方人也要负这个责任,你是人嘛。西方人开发了认知理性、思辨理性,但是他既然是人,他对于实践理性,也应该有所向往,也可以做实践的功夫,也可以成圣成佛成真人。古代人或许还没意识到文化的完整不完整,那是一种历史的遗憾。现在,总该知道了。知道了而不去做,是对不起自己,对不起祖先,对不起后代子孙,对不起整个人类。如果中国人继承中国的学问,又吸收了西方的学问。西方人继承西方的学问,又吸收了东方的学问。到最后,不就世界大同了吗?
但是,作为人呐,是有相当限制的。我们刚才那样讲,是一种理想,哪一个人真能做到这呢?真能做到了,就是圣贤吶!不过,我们虽不是圣贤,而是凡夫,至少不可以没有这种志气!有了志气,才有可能成功,乃至于全民族有这个志气,以整个民族的力量,就比较容易达到一个新的阶段。不必要求每一个人都完成人类──中国五千年,西方五千年──总体的学问。整个民族只要人人有如此心量,学理工科的尊重人文嘛,学人文的尊重理工嘛。这样,整个民族综合起来,就有一个新的文化气象,这有困难吗?在乎一念之间而已!
「五四运动」就是连这种见识,这种志气都没有!它如果真的是一场革命,是一种文化的革命,这种革命应该就像刚刚说的,是「顺乎天,应乎人」、回归天理、回归人性的活动。请问「五四」有没有教我们回归人性、回归天理?它值不值称得上是革命?值不值得我们怀念?我们反省一下,就知道了。本来,它说「我们要吸收西方文化」,要吸收西方文化没错,但是它又说「要吸收西方文化必定要以打倒中国文化为代价」,各位,大家现在听起来,不觉得可笑吗?这真是一场笑话,民族的笑话!百年的笑话!它还说「我们要现代化」,现代化应该没有错,──现代化有现代化的意义,现代化的最主要意义就是民主和科学。是生活在现代就是现代化,有些民族还没有现代化哩!中国现在正在努力追求现代化,所谓开发中国家。什么叫「开发」开发什么?最主要是实现民主和科学!

科学就包含经济。所以现代化的精神,主要表现在追求政治的民主和经济的发达,从这两件事来测量现代化的程度。我们可以认为现代化至少是比较好的,现代化没错,现代化是人类本来应该有的成绩,现代化是人性应该追求的。──但是五四的人又说「凡是要现代化,一定要打倒传统」各位,这种思想,你现在听来,不觉得莫名其妙吗?但是中国人继承「五四精神」,为了要学西方,打倒中国传统已经打倒了九十年了,不是吗?我到国学社来拜访,还不敢穿中国的衣服来呢。我虽然不赞成全盘西化,但也相当西化了对不对?我理着个西装头啊,穿着衬衫,早上还打领带呢……服装虽是小事,但也有相当的代表性,代表中国人的心里头和外表都没有中国文化了。
我常想,假如五四运动那些知识分子,真有良心,真有眼光、见识、心量,你想,这九十年、三代,那中国就不得了了!中国人可能已经完成整个人类文化的大融合了!英国哲学家罗素在五四那时候也来中国,中国的文化运动正到了沸沸扬扬的时候,他冷眼观察中国,对中国知识分子提出建议。他说:「请你们中国人不要这样子对待自己的传统,你们应该好好的保存你们的传统,或许将来西方人还有向你们学习的地方。」结果中国人令罗素失望了,不止是让罗素失望,让所有西方人都失望。西方人遇到中国人,看不到中国人身上有所谓圣贤气象君子之风了,西方人无从尊重中国,不能低心下气地学习中国,西方人一百年来还是趾高气昂。是我们对不起西方人,西方人很对得起我们。因为在中国到处看到都是假洋鬼子,食衣住行,我们都学得蛮像的,所以西方人对得起我们。罗素又说:「假如给中国三十年稳定的社会」──就是不要再内乱了──「再给一笔够用的基金」──就是要有经济的支持──「中国人在三十年之内,科学就可以跟西方并驾齐驱。」各位,又是三十,什么叫三十年?一代人嘛。如果我们对我们的子孙好好教育,如果我们敢跟他们说:「科学是人类的本性,逻辑是我们心灵里面的本来就有的能力。你只要好好一步一步的推演,在实验室里不疾不徐的实验,你也会像西方人那样有所成就。」我们的子孙,就真能表现,而那表现是与西方人完全一样的,甚至可以超越西方人。大部分科学家都在三四十岁就有所表现了,所以罗素才说三十年中国的科技可以赶上西方,现在经过多久了?九十年了,还落后一大截,而且好像有永远落后的态势!难道你打倒中国文化就真得吸收得了西方文化吗?所以为了吸收西方文化而打倒中国文化,不仅是吸收不进西方文化,而且白白浪费了自己的文化,我常说五四带领中国人成为两面不是人。如果打倒了传统而真能现代化,这个现代化也是空的,没有根的。其实,传统一定妨碍现代化吗?刚才我们不是讲传统么,什么叫传统?传统者,流传之统绪也,为什么会有流传,会有统续?它的根源是什么?他的根源就是智慧,是人性。人性发出理想,于是就凝聚一个共识,是人文,而形成教化,叫做文化,由人文之教化而形成一个传承统绪,叫传统。我们现在去看五四那时候那些人的言论,他们所指要打倒的传统,是传统吗?是这种有文化意义的传统,有哲学意义的传统,有人性意义的传统吗?还是他要打掉的是历史上的污点、社会上的习性?在长远的历史中,那个民族没有污点?在社会生活中,那个民族没有坏习性呢?以历史的不尽完美,日常生活习性的不合理,来打倒人类理性的光辉,这种手法不是太粗糙了吗?这种粗糙的手法居然骗了中国人九十年,现代的中国人就这么莫名其妙!所以我们要恢复,我们一定要恢复,这才是真正的改革,改革是为了回归。回归什么?回归人类理性!

顺带再讲一点看似微小但影响重大的问题:五四时代,胡适之、陈独秀等名流,为了提倡白话文──白话文有白话文的功能阿,写文章的人认为古文写不过古人了,写写白话文,弄一点新气息,读者比较多,这些文人也好得意,这样也不错。又,他们说是为了开发百姓的智能,白话文学习和流传都比较容易,从这个角度来提倡白话文,这种理由也相当纯正。所以他们提倡白话文有两个理由,第一,为了文学的新意,如果不反传统,他们就没空间表现了。这是自暴其无能啊!中国古人几千年的古文,每一代都有每一代的作品,每一代有每一代的特色,每一代有每一代的风格。为什么到这个时代不写文言文,就没有新意?你不行嘛!所以,这点理由,不像理由。退一步说,不是不可以写白话文,古人有时也写写白话文啊,譬如小说、笔记、语录。但五四一批人提倡写白话文,却一定要以「打倒古文」为代价,一定要把古文骂臭骂倒才甘心,这又何必呢?你打倒了古文,白话文真的写得更好了么?所以这样的理由,是虚妄的。第二点理由,比较像个理由,为了要普及知识,开启民智,用白话文传播。而白话文的养成教育也比较简单,大家学了白话文,很快就可以阅读,阅读以后就可以打开知识之门。这样讲,也末尝不可。不过,他们为了提倡白话文,却有一个代价:打倒古文!各位,中国人说要吸收西方文化要有个代价,即打倒传统,人家罗素就没有讲这个代价,为什么胡适之要讲代价?人家日本韩国并没有打倒传统,他们的现代化也不亚于我们。为什么我们一定要付出代价?现在要提倡白话文就提倡白话文呗,为什么一定要付出打倒古文的代价?难道古文妨碍你的白话文了吗?再说古文难学吗?这个越是莫名其妙,古人学了三年五年古文,就可以读五千年的书,经史子集都能读。现在我们学白话文学多久?从小学学到高中,最少学了十二年,你能够读经史子集么?不能读经史子集的人的语文程度,比那些能读经史子集的人好么?我看不仅文言文不行,连白话文也不行!(掌声)这真是莫名奇妙!莫名其妙!而居然我们的体制教育九十年来不改,不改就是不改。在人类学语文最恰当的时机,六岁之内,或者十三岁之内,或者十八岁之内,总之,人类学语文,越早越好,越容易成就。在语文学习的最好时刻,你教他什么,他将来就一辈子会什么。
你三岁之内教他英语,他一辈子会英语;你教他汉语,他一辈子会汉语。十三岁之内,你教他白话文,他一辈子会白话文;你教他文言文,他一辈子就会文言文。不是文言文难学不难学的问题,而是你教他什么的问题。所以胡适之不懂教育,陈独秀也不懂教育,他们两个不懂教育的人却扛大旗谈教育,大谈语文教育问题,结果国民党政府受了他们的蛊惑,接受了他们的思想,把两千多年来的古文教育,一律改成白话文教育,而共产党接着也这样做。不读文言文的结果,中国人的文言文程度低落了,不会读古书了,最后连白话文也读不好,写不好。看看,所有白话文名作家都集中在上个世记二三十年代,因为他们都还是读古书长大的,所以语文能力强,不只能读能写文言文,白话文更是得心应手。自从白话文教育以来,就没出过象样的作家了。有没有作家还不是最重要的,白话文教育的背后的思想才是可怕的,其实,五四一批人所以极力提倡白话文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让中国人从此不能读中国书,中国人不能读中国书了,就会忘了中国文化,他们认为中国人忘了中国文化,西化就会成功,中国人就得救了。中华民族九十年来的奋斗,就是这样处心积虑地要让「中国人」从地球上消灭。而这个目的,现在几乎达成了!

而且,进一步说,语文是一切学习的基础,语文程度提升会带动一切其它的学习,语文程度不良,会影响一切其它的学习。现在有很多大学的理工科研究所教授非常头痛,理工科的学生论文不会写,不是他们理科不好,是他们文科表达不出来。武汉华中科技大学有一位很有名的物理学教授杨叔子先生,他说:「谁来考我博士班,你先要会背《老子》」。所以华中科大有一句顺口溜,说:「要考博士班,先过老子关」。后来他觉得《老子》太少了,要会背《论语》。杨叔子不是学科学的吗?他不认为古文与现代科学有妨碍阿,何必要打倒呢?道理上,明明昭告中国人,应该有一个很健康很正常的文化方向,而我们却没有走上去。或许历史的因缘很多,但是我们不可以总是把事情都推给历史,们每个人要当下要负起责任。如果同情地看五四一批人的想法和做法,可以说他们有他们的历史因缘。五四那些人有什么历史因缘?──我们这个国家太衰弱了,我们为了要救国阿,救国怎么办?要用激烈的手段。什么叫激烈的手段?就好像要医治一个病人,这个病人很危急了,我们要用激烈的手段,先把这个病人杀死,再来救他,哪有这回事?何况国家民族和文化的救治,不是生理的救治,它是心灵的救治,何必把文化打倒而后再救呢?我想,他们是把人类的心灵当作物质来看了。譬如现在我面对大家,我就不能面对后面的墙壁;我转一下面对后面的墙壁,又不能面对大家了。这是物质的特性。但是心灵的性质不一样,它可以兼容并蓄,他可以融会贯通。所以古代和现代可以贯通,东方和西方可以融会,文言与白话可以相辅相成,这才是正常的大方的思想。五四走的是变态的偏激的路,这一偏就偏了九十年。现在中华民族自己都有点感觉了:中华民族要复兴了!有一些人他就很明白的说:「要复兴中华民族,先要复兴中华文化」,这样说,是很有见识的。
那么复兴中华文化,怎么复兴?如何着手,这是另外一个问题。至少我们先要有这种见识──中华民族的文化,应该再重新创造,要怎么创造?继承自己,吸纳西方──怎么吸纳?我称为「全盘化西」。我把五四的「西化」调动文字的顺序,什么叫「化西」,西化,是把中国人变成西方人,化西是让中国人把西方文化消化进来,成为中国的学问的一环。这是中华民族将来的文化走向!除了这个方向,没有其它方向,你走别的方向,都是浪费自己,浪费整个民族,浪费整个世界!中华民族这样做,是天经地义的,乃至于全世界各民族这样做,是天经地义的。而且不做也不行,那是人类理性所自发的宏愿!而要做,由中华民族来做,是比较容易的。西方人做起来是比较困难的。所以我们不可以把融会全人类文化的重大责任交给西方人,因为西方人担不起这个责任。
我这样说,这是有根据的,有两层道理。第一层:中国人要学西方人的学问是容易的,西方人要学中国的学问是不容易的。虽然都是人类理性开发出来的智慧成就,但是互相之间有高下之别,难易之分。用刚才说康德的人类理性的二用──思辨的使用、实践的使用来说明,就可以了解。一般人听到使用有「两种」请问会怎么想呢?又,一讲到有中西两种文化,一般人会怎么想呢?是:这边是思辨,这边是实践嘛(用手在左右各比划一下)。这样想的,对不对?──这叫做平面的思考模式。但是,照康德的意思,不是这样子的。康德说:「人类的实践理性有优先性」。「优先性」的意思就是,它有笼罩型,有主导型。用中国人的话来说,就是有「体性」。实践理性和思辨理性的位置是一在上一在下(用手在眼前上下各比划一下),这是有层次的,是立体的思考模式。清朝末年西方文

化刚进入中国的时候,张之洞就提出来「中学为体,西学为用」的主张,现在大部份的学者都认为那是民族情感,大汉沙文主义。其实,「中学为体,西学为用」正好暗合康德的哲学架构。佛教有「真谛、俗谛,智心、识心」的分法,也可以证成张之洞的观点是有其深刻的道理的。所以我们才说,以中国人的智慧,要学西方,是比较简单的。总的来说,西方的学问是认知型的学问,东方的学问是智能型的学问。佛教干嘛要转识成智?照佛教来看,西方的学问是不高明的,是戏论,是虚幻的学问。一个真的学问去学假学问,当然是比较容易的了;一个假学问要学真学问,当然是比较困难的,懂吗?(掌声)何况西方人的学问既然是从逻辑出发,它最注重思考、系统的建构,他们的学问是一五一十、清清楚楚的,所以我们只要一步一步的追下去,你总能从源头追到细枝末节。总之,他们的书写得很明白,是很容易读进去的,但是如果让西方人来读中国的书,那就糊里胡涂莫名其妙了,中国人自己读起来都莫名其妙,西方人读起来容易吗?西方是构建的学问,而中国是领悟的学问,中国的学问是不容易学到的。
所以中国人不要妄自菲薄了,要学西方,需要学九十年吗?需要全国都用功学科学,才能「科学救国」吗?现在我们的学生从小学开始用多少时间学科学,你知道吗?这叫莫名其妙!科学要学这么认真么?西方人都没有这么认真学科学,因为科学是不必认真的,你懂么?(笑)认真学科学保证不能成就科学。全世界的教育历史和现况,昭昭都在告诉我们这件事:科学是不能努力的,科学是不能逼迫学生的。而中国现在专门逼迫学生学科学,如果你的孩子在学校学科学学得很痛苦,我劝你的孩子不要上学了,那痛苦是没有代价的,没有意义的。所以中国人,九十年来的中国人,真的是非常愚昧,非常愚昧!
刚才说中国学西方容易,西方学中国是不容易的。还有第二个理由,这个不是哲学的理由,是历史的理由。就是:中国人很尊重西方,看到西方人就五体投地,所以要教中国学西方比较容易。西方人一百年来看不起中国,所以他们学中国比较困难。因此,我们才有理由说;
人类的文化如果有融合创新的可能,必须由中国人负起责任,不能寄希望于西方人!(掌声)
我们怎么负起责任?这问题讲起来,是个大题目,因为这攸关整个民族乃至于世界的发展,攸关整个人类的生死存亡,如果整个人类的文化发展,不能像我们刚才说的,把人类的人性整个开发出来,让人性的内涵融会贯通、各居其所、得其正位──如果不是这样,那整个世界很可能走向自我毁灭,所以,21世纪中华文明的复兴对整个人类是有重大意义的,我们大家就正站在这个关口上,们必须去反省并深度认识。不过,我们这一代恐怕是不行了,要寄望我们下一代,反正人的历史是长远的,长江后浪推前浪──不过,要注意一下,长江后浪一定推前浪,而人生的后浪不一定就能推前浪──我对北大的情况不是很了解,但是现在要找一个像王国维、梁漱溟、熊十力这样的教授,不知道还有没有?如果没有,你的后浪就推不了前浪,你越走越后退!为什么越走越后退?90年来,老中青三代,国家以五四思想来做教育,中国人的思想只有片面而低俗的成就,有广大高明的气象,也就不能出现高度人才,引领风骚。所以,恢复人类的理想心灵,然后落实下来,自我教育,并教育下一代,这才是可行之道,否则就没办法达到刚才所提的前景。

中国人已经开始反省了,从各方面来看,都已开始渐渐摆脱五四的阴影,然有时不是很自觉的,但各方面都在推动着我们,甚至西方人也在推动着我们,历史在推动着我们,我们被历史推着走,有一点复兴的迹象,中国人的自信心也渐渐地增强。不过,我们如果只是被历史推着走,虽然我们也有一点的进步,但这样的进步是没有多大价值的。最重要的价值来自于自觉,自己要觉醒,是自己知道要这样做,自己要求要这样做,纵使和时代的潮流相逆反,你自己也要这样做。这才能「沛然莫之能御」,才能「造次必于是,颠沛必于是」。有这种心态,我们才真能对世界负起责任。所以我们要叫我们的国民赶快自觉,而且要叫我们的下一代赶快自觉。
我们如何自觉?下一代的自觉从何而来?说起来似乎如在目前,但也并不容易。因为它不像科学,不像数学、物理、化学那样给它一些条件它就可以变化成什么结果,科学的条件和结果的连结,是一定的,但是人类生命方向的形成,是不一定的,是活的,这种活的东西是最难把握的。那我们怎么让它觉醒呢?虽然我们不能保证怎么做就必然有效,但我们总可以有相当的理由,期待它有较大的觉醒的可能性。我们给它一些背景、一些基础——文化的背景、智能的基础,便可以有较多的期待。而那些文化的背景和智慧的基础又在哪里呢?就是人类文化、智慧的结晶,那是从人类的心灵发出来的东西。怎么给他呢?用教育来给他。什么时候给呢?——就是在他能够吸收的时候给他吸收,能够储藏的时候给他储藏,能够酝酿的时候给他酝酿。这是属于酝酿型的学问,酝酿就含有领悟的机会。酝酿一定是要经过长时间的,时间越长,效果越好,酝酿的前提是储藏,储藏的前提是输入。刚好上天安排我们人类在小时候的学习模式是以吸收和储藏为主,有了吸收和储藏,一个活的心灵必定能酝酿,有了酝酿,就有发酵变化透悟觉醒的可能性。所以我们要做教育,要在教育上反省、改革,就应该回归天理、人性。吸收、储存、酝酿、领悟的历程,便是合乎人性,顺乎天理的过程!
而我们怎么让他吸收?吸收什么东西?刚才说吸收智慧的东西,就是让他吸收经典。什么是经典?你读破万卷,你认为哪部书代表永恒的智慧,那部书就是你的经典。如果没有读过那么多书,就只好听别人的建议了,听谁的建议呢?五四运动的那批学者并没有跟我们推荐,那么我们怎么办?我们又不曾博览群书,所以我们只好去参考两千多年来的学者的推荐,待我们读书多了之后,再来重新估价。这是人类为人处事的正途。我们不可能从一开始就想自己走一套,要先有点学问!胡适之引用古人的诗句,说「双眼自将秋水洗,一生不受古人欺」,叫我们要重新估价,估价我们的传统,古人说是经典的,我们不一定要相信。但是古人欺骗我们了吗,你聪明得过两千多人的古人吗,古人没见过西方人就比我们差吗?胡适之连康德的两种心灵的分别都没有,连人类两种文化的特性都弄不清,这种人能当青年导师吗?我劝北大年轻人,不应该再被人牵着鼻子走了,自觉了!首先要超离、逃脱胡适之的魔掌。近代中国教育就是蔡元培弄坏的,他是第一任教育部长,后来又当北大校长,炙手可热,号令天下,他的一纸教育部的公文,就废掉了两千多年的读经教育,真是莫名其妙!古人不一定欺骗我们,欺骗我们的可能反而是五四!五四运动这批名人带着一批年轻人就认为自己很聪明、很浪漫,有批判精神,他们没有想过古人也年轻过、聪明过、浪漫过。年轻人有某些方面是可爱的,也是可贵的,但有些方面随意挥洒,放纵恣肆,你自己放纵恣肆没关系,但讨论国家大事时不可挥洒放纵,你对千秋大业不能激情。

四运动叫爱国运动,爱国是好的,但以激情来爱国是害了国家,现在是反省的时候了──其实每一刻都是反省的时刻,只是现在是受够了,比较容易觉醒的时刻。历史已经不能再等了,我们这一代人错过了小时候吸收、储藏、酝酿的年龄,我们要遗憾一辈子,这辈子没希望了,只好希望下一辈子不要再被五四欺骗了。我们做自己应该做的,国学社最重要的责任是推动下一代的教育,不要再自己关起门来,要放眼世界,面向世界、面向未来、面向现代化!(掌声)这是国学社的一个使命,也是中华民族每一个子孙的使命!首先要教育自己,把自己一生的缺憾多少弥补一下。一个对中国传统智慧了解不够的中国人,想要国际化,是不可能国际化的,只有奴才化。没有了民族就没有国际,我们不是大汉文化沙文主义,而是人类本来就应该是这样。所以不要空想、妄想。对几十年来的缺憾,我们现在能弥补多少就弥补多少。但对于我们的下一代,他们是全新的生命,教育是永恒的事业,十年树木,百年树人,每个人都应该有教育的担当——为人父母者,要教育自己的子女;为人师者,要教育自己的学生;而作为一个文化人,要有文化的关怀,也要有教育的担当,任何场合都要关心民族的未来。民族的未来要靠教育,教育就是要使人生回归人性。对前一代的历史如果有所损益,有所改革,改革的标准在于人性,要对人性有深度的认识。要对人性有深度的认识,一方面可以从自己的基本领悟出发,譬如,一个天纵英明的人,他自己只要关起门来,从自己的人性出发,他应该可以开发出人类两方面的学问,把人性完全开发出来。因为人性本自具足的,一个人或一个民族如果是诚恳的,它一直在发展,都可以凭一己之力,终于达到完全的发展。所以,中国人以前如果没有科学,但凭它自己发展下去,一定也能发展出逻辑数学、物理、化学、政治、经济,这是我们对人性应有的信任。但我们既然生在这个时代,有了外来的参考点,就不需要关起门来自我奋斗,孔子说「学而时习之」,「见贤思齐焉」,我们可以通过学习,更简捷地完善我们的人性,所以我们现在不仅要传承中国的传统智慧,要学习并吸收西方的文化。要学习其它民族文化,最简捷的管道,就是透过他们的文化结晶──经典。

刚才说我们吸收印度的佛学,我们没有吸收印度所有的文明,我们只吸收它的佛学。佛教是对印度教、婆罗门教的改革,释迦牟尼认为它的改革是更加符合人性的。虽然印度人最后不信仰佛教了,而中国人一看到佛学就心领神会,我们没有吸收印度教而选择了佛教,这是很了不起的。我们吸收他们的经典,如大藏经,这是他们的法要,是智能的记录,是文字般若。中国人吸收佛教是从他们的经典吸收的。中国古人了不起,读书就可以读出智慧,这是读书人的一个最重要的能力。现在我们大学生、研究生读书,有几个人能从文字读出智能?还是只从文字积累知识,只为了做论文?中国古人就能从经典读出智慧,中国人读佛教的经典,也出高僧大德。这种成功的历史经验不是可以提供我们当代吸收西方文化做参考吗?刚才说过,五四要我们全盘西化,请问你怎么全盘西化?五四运动的那些人没有介绍过一部西方的经典给我们中国人,没有人谈柏拉图,没有人谈亚里士多德,没有人谈康德,没有人谈黑格尔。胡适之谈什么呢?谈易卜生,很莫名其妙!奉三流的哲学家杜威为神明,更是莫名其妙!这叫没有眼光,这叫没有见识!所以不要跟着愚昧的人走,我宁可跟聪明人吵架,不要跟愚昧人讲话。这

么笨的人,见识这么低的人,居然领导中国九十年!我为此不服气!(笑声、鼓掌)
所以,从今天,从新老实地去学经典吧!看看其中能不能出几个为民族为时代着想的「大才」如果不能成大才,至少读经典是把握重点,也比较不会浪费生命。一个人的一生没有多少时间,尤其现在学问那么多,你不把握要点,生命都涣散了,浪费了!我们现在学外国的什么东西?三流的垃圾!我们要重新恢复经典,恢复经典就是了要恢复人性。恢复人性就是我们把握了整个天地发展的规则。参天地之化育,让人类可以继续的幸福地生活下去。(鼓掌)
我总是三句不离本行,讲来讲去还是讲我的读经教育。因为这个跟国学有关,国学的最高层次是智能,智能的代表是经典。而经典怎么传播?靠教育。所以讲国学的使命,一定要讲经典教育啊!有了经典教育,就能让国学有了源头活水,有了经典教育,就可以让我们担当时代的使命。当然不是读了经,就能够担当时代使命,但是至少它打下了基础。中国学问高,必须透过经典,才能把握,西方的学问广大,也应该透过他们的经典,才能真正体会他们的原始心灵。要不然我们就只能在表皮上学习,这叫「仿冒」。所以中国人如果不从西方的经典开始做教育,中国人永远只能作个仿冒国家。纵使科技再发达,你都还是跟着人家后面走,这是们自己对不起自己。
至于接近经典的方法,是很简单的,一个孩子在十三岁之内,是吸收的年龄,我们就给他吸收。吸收什么?吸收经典。那么怎么吸收?就是反复练习,练习到他能够背诵。既然记诵在他心里了,只要生命是活的,自然能够酝酿。在这个时代的教育风潮之下,要特别注意的是:你不要问他什么时候理解,更不要问他什么时候实用。有人就这样问:教一个那么小的孩子读经,他能理解吗?我说:大概理解的很少,或者说直接说不能理解。不理解有用吗?我说到了他该用的时候就能理解了。为什么到了那时就能理解?他是自然理解的。什么叫自然理解?这样愈问愈多,我答得越答越烦。我就说:这样子吧,你回去看看你的孩子是活的还是死的?我骂人了!(笑声)活的就能理解,死的就不能。所以有人用计算机做比喻,说原来是先输入再输出啊。我说这个比喻不错,但还没完全,因为计算机是死的,如果输入数据了,而没有程序,它运作不了。而人心是活的,老天爷老早就把几千几万条高明的程序都放在我们生命当中了,到时程序就自动起作用,只是如果你肚子空空如也,光有程序也没有用。李白何以能「酒一斗诗百篇」呢?因为他满肚子都是经纶,他酝酿久了,所以吐嘱不凡,出口成章。现在我们呢,满肚子都是草包,酒两斗诗也没有一篇。(笑声)所以我们只问他肚子里有没有学问,不要问他理解不理解,实用不实用。现在的人光问他能不能理解能不能应用,为什么不问他肚子里面有没有货?这不是莫名其妙吗?
所以我们说教育改革,改革的目的是回归人性,不要乱改,现在的教育改革不是越改越糟糕吗?百姓怨声载道。为什么?改革没有总体目标嘛,想到一项就改一项,想到一项就改一项。其实天下的道理如在目前,只要回归人性,只要我们从经典做起,这个国学就有机会复兴。从广义看国学,各方面的才艺,所谓礼乐射御书数,琴棋书画,有了高度的国学素养,也比较容易学好,表现出高度的质量。譬如写书法的最高境界是有书卷气,怎么叫书卷气?有学问有品德,有道德文章嘛。又譬如学音乐的人,尤其弹古琴的人都知道,除了技巧之外,越是读

书,心境越沉稳智慧越高的人,才有悠远的意境。所以,广度的国学也需要有深度的文化教养做基础。因此,人生最重要的事在于我们怎么去涵养、去培育我们的文化教养,总起来就是经典之教。中国的经典在那里?儒、释、道,西方的经典在那里,西方人也有共识。像芝加哥大学前校长赫钦斯,他在几十年前就提出大学生应该读「大书」——greatbook。他开出大约两百部「大书」,西方人也有经典的共识啊!假如这些西方重要的书,中国人都没有读过几部,我们怎么可能说我们是这个现代的中国人?我们怎么可能说我们在全盘西化?所以我说现在的中国人莫名其妙,我们的教育莫名其妙。
假如是儿童,那正是中西方经典同时教育的最好时机了,学了经典,最直接的效能是语文能力提升了。语文能力提高了,就可以用语文自己学习其它的科目。要办好教育,应该达到教育的最高境界──不必教学。怎么能够达到这个境界?非常简单,让他有大能力,有学习的大能力,他就可以自我学习。那时,作为老师,作为校长的,做为教育部的领导的,只要放给我们学生生路,就可以了。我们应该跟孩子说:「孩子啊,你能自己学就自己学吧!不要听老师讲课了!」现在我们老师一天到晚教教教,其实是在障碍学生。我们如果能把握人性之要点,放手给天下,自然就百花齐放,人才辈出,通贯古今,融会中西。所以,教育是很自然很简单的事,依照人性,我们的教育就没有问题了,整个国家的教育就没有问题了。这叫做简易之道,所谓大道至简。这样教育的同时,我们可以看到孩子的生命日渐舒展,我们也从中得到莫大的喜悦,这是属于生命的喜悦,因为你以生命引导生命,或许不是以你的生命引导生命,是以圣贤的生命引导生命。在教他圣贤之道的时候,你也在学圣贤。所谓教学相长,我们共同以圣贤为师。(掌声)
以上,我大略谈了国学的涵育以及它所负担的使命,最后,对在座各位有一点小小的建议:在座各位,如果你还没结婚,是很有希望的啊。(笑声)如果你结婚了还没有怀孕,希望也是很大的。你怀孕了孩子还没出生,也还好。教育要从胎教开始。假如孩子已经生出来了,长大了,大不了,再生一个!(笑声、鼓掌)记住一代三十年,三十年是从胎儿开始算的,不是从六岁哦,也不是从到了十八岁考上大学了,猛然发觉自己要开始走人生的路了,那时才来紧张,那时你人生的路都已经走不通啦!所以,我现在提出建议,很热诚的希望,我们把胎教的观念好好记住,不仅是你自己,还有你的朋友,还有整个国家,你能够影响多少就影响多少。如果有一个胎儿能因你的推介而受读经的教育,你就功德无量。因为照我的说法,一个人一辈子受教育只要十个月就够了。这个胎里读经的孩子一出生,就是不一样,──相貌不凡,聪明绝顶,好学不倦,好教好养。有一个读经宝宝的爸爸跟我说:我这个孩子呀,没有别的特色,他就喜欢笑。什么意思?他几乎不会哭。有人说:这孩子怎么这么笨,笨到不会哭?不是,是聪明到不需要哭。(笑声、掌声)一个人一辈子,只要教十个月就够了。如果十个月之内来不及教,你就用出生后的三年,一个孩子从出生教到三岁多就够了。三岁你还不教,幼儿园三年很重要。幼儿园三年,按照我的教法,如果一天读经六到八个小时,三年就可以把中国重要的经典,《论语》《孟子》《大学》《中庸》、《老子》、《庄子》、《易经》、《诗经》、等重要经典全部背完。一辈子拥有阅读五千年经史子集的能力。三年。我们的孩子在普通幼儿园,都被教成一个像猴子了,他一辈子就完了。教育是愈早愈好教,而且影响愈深远,愈长大愈难教,有

些坏的习气改不了,所以教育不可以发现问题,教育发现问题的时候,就是没有救的时候了。那如果六岁来不及教,六岁到十三岁,一定要完成。
如果十三岁又来不及呢,呵!死马当活马医了!当然人生的一辈子都还可以有机会,像我们长大的人如果想要──第一,增长自己的语文能力,将来翻开经史子集时不会头痛。第二,体会古人的智慧。第三,增进自己的德性、教养、人际关系,改善自己的命运。如果要达到这三方面的效果,成人也可以开始读经,从今天就开始!这几年来,我一直提倡「《论语》一百」──把《论语》读一百遍。怎么读?最好是拿没有解释的本子,因为一有解释你就想看解释,一看解释就令人头痛,读不下去了。为什么呢?因为原文很难,那解释比原文还要难。所以很多人读经典都看两页就不看了。然后说:「哎呀,胡适之告诉我们的果然不错,经典真的很难!」胡适之曾经说「经典很难,你都不懂,你怎么读?你自己不懂,你怎么教孩子,你不是自欺欺人吗?」讲来好像义正词严,每一个人在他面前,只好低下头来说:「是是是,我不懂,我不敢读」。现在,我要请问:不读,什么时候懂?永远没法懂!我们被他骗了!所以,我们现在要换个思考,只眼自将秋水洗,一生不受胡适欺。我们应该回他说:「就是因为不懂,我才要读!我这一代被你牺牲了,我不再让你来牺牲我们的下一代了,我们不要再被你骗了!我们要立即摆脱胡适之的魔掌,开始读论语,怎么读?就是打开论语,「学而第一,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只读原文,一直读下去,最好读出声。孩子读经也要出声,第一,眼睛看见了,这是一种刺激,会产生一种教育的作用;第二,你嘴巴动了,这是第二种刺激,第二种作用;第三点,你耳朵听进去了,这是第三种剌激,第三种作用,而你在看进去,说出来和听进去这三个过程中,会带动内在心灵的活动,产生第四种作用──心灵的作用。所谓眼到、耳到、口到、心到,一个孩子脑神经正在发展,有着四到,脑神经就发展的非常丰富,成为一个聪明的孩子。所以读经的孩子聪明,不是孔子孟子让他聪明,而是他眼到、口到、耳道、心到四到,刺激了脑神经系统。所以一个孩子13岁聪明起来的,一辈子都那么聪明,永远不会再变笨,13岁没有聪明起来的,一辈子都那么笨,永远不会再聪明。所以十三岁是人生的关键,一个十三岁以上的成人是不能再增长他的脑神经了,虽然不能再增进聪明了,但是会让他的聪明得到充分的利用。读经能使人静心,一个人心静下来的时候,学习效能比较好,不仅是读书效能比较好,思考效能比较好,容易有灵感的突发。所以读经的第一步效应是修身养性的,何况所读的书,是圣贤之教,其中或许有某一句让你心领神会了,心中彷佛大放光明。你说哪一句啊?我也不知道,这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的事,我得到领会的那一句和你得到领会的那一句不一样,智慧之书是每一个人读得都不一样,科学的书每个人读得都一样,因为科学的书是死的,智慧的书是活的。如果你肯这样读读读,今天读三十分钟,明天读三十分钟,后天再读三十分钟,三天,三个三十分钟就可以把论语从头到尾读过一遍,这是中华民族子孙第一件重要的责任,或者说是一种义务。一个中华民族子孙,受过教育,读过几年书,或许高中大学毕业,如果你连论语一遍都没读过,将来阎罗王必会找你算帐,说:「你生在中国,连论语都没读过,你下辈子就到那个那个什么玻利维亚去,你去那里饿死算了!所以,我们这辈子,至少要把论语读一遍,就一个半小时。然后你可以用同样的方法,读第二遍,第三遍……读完一遍,写个一,读完两遍写个二,三四五,读完五遍写个正,你就一直这样读,有空就读,一天中如果只

有三十分钟,你就读个三分之一,读个五六十页,一天如果有一个半小时就读它一部,一天如果有七八个小时,你就要立志,早上起来七八点开始读,一直读到十二点,吃过中饭,再读,一直读到五六点,吃晚饭,晚上再读到十点,你一天就可以读五六遍到七八遍。我建议读一百遍,假如整天到晚的读,十五天内一定读完一百遍。谁把论语读完一百遍了,几乎整部论语都会背了。其实不要读到一百遍,你读到二三十遍的时候就像行云流水,读了前一句,后一句自己就跟着出来了,其中会有无限的喜悦。渐渐的,你会有所领悟,你会有一种「问渠哪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的感觉,这叫读书的乐趣。你就能领会孔子说的「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是真的。我们的语文教育,九十年来的语文教育大家学得很苦,又没有程度,证明是失败了,以后我们不要这样学语文了。我们的英语教育也失败九十年了,以后学英语也不要这样学了,回家选几篇英文名著,合计大约两万字,就狠狠地背完,英文就一流了,就这么简单。要培养高度的英文能力,不要十年,一年半载就够了,假如不相信,就只好再自讨苦吃下去。各位!已经失败的路不要再走,要回头来。至于用新的方法能不能成功,至少我们可以放手一搏。何况已经摆的清清楚楚,人性就在你心里,你是从孩子活过来的,你知道人应该怎么长大才对。为什么我们整个国家不做,因为我们的头上有一个紧箍圈,是九十年前胡适之设下的,他还在那边还念紧箍咒呢!我们要勇敢地把那紧箍咒拿掉!
今天我来北大,却一直批判北大,不好意思了!咱北大国学社是咱北大的希望,应该首先反省,发难,把反国学反人性的五四反回去!我祝福北大国学社,希望我们以后常常能见面。谢谢!!


本文来源:https://www.2haoxitong.net/k/doc/04c1a25010661ed9ac51f353.html

《王财贵教授09年8月16日北大国学社讲座录音整理.d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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