陕西现水危机困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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陕西现水危机困局

问水陕西
编者按
陕西是一个水资源紧缺且时空分布不均的省份。人均、亩均水资源占有量仅相当于全国平均水平的一半左右,70%的降水集中在汛期,70%的水资源量集中在陕南。随着城镇化步伐的加快,以及全球气候变化的影响,水资源短缺、水污染加重、水生态恶化等问题日益突出,已成为制约经济社会可持续发展的主要瓶颈。
与此同时,陕北的能源化工基地刚刚开始蓬勃生长,关中平原的城市化步伐开始加快。在这个过程中,随着大量项目的未批先建,许多工程的不按常理出牌,水的困境和生态环境的危机进一步凸显。“以水定产”仅仅定格为一个口号,在发展的疾呼声中,南水北调西线在被一步步“倒逼”,上下游之间的紧张感也越来越深。
2013年,陕西省将实行最严格水资源管理制度纳入到官员考核体系,明确“三条红线”来约束水资源的开发和利用,试图寻求水瓶颈的破解之道。
而现实中的水困境和一如既往的发展模式,成了这条道路上最顽固的挑战。如何化解,是悬在三秦大地上一个大大的问号。

水危机之问
“城市要规划,首先应该问有没有水,应该先做水资源论证,但是现在普遍的情况是:规划好了以后,水利部门的任务就是---你给我想办法这水从哪儿来嘛”
《瞭望东方周刊》记者刘伊曼|陕西报道

一面是水资源接近极限,另一面是未批先建的高耗水产业;一面是黄河流域的水越来越少,另一面是蓄势待发的大规模能源工业„„
201310月陕西省召开的水资源大会上,陕西省水利厅厅长王锋说,陕西省实行最严格的水资源管理制度已经迫在眉睫:“全省年供水缺口超过20亿立方米,特别是关中经济区和陕北能源化工基地两大核心区域的水资源承载力已经接近极限。在这种情况下,“水生态环境问题愈来愈突出,长期以来水污染形势尚未得到根本转变,一些地区水资源过度开发和废污水排放,引发了河道断流、地下水超采、地下水污染等一系列较为严重的生态环境问题。”

在陕西全省还有30多座县级以上城市、650个乡镇存在不同程度的缺水窘况之时,“一些地方不顾水资源条件上大项目,对水资源涸泽而渔,造成过度开发。”王锋说。
都说要坚持“以水布局”“以水定产”,但事实上,水资源与重大产业布局不匹配的矛盾已经直逼眼前。
不仅陕西省,作为西部大开发战略重点发展区域的黄河中上游能源化工区,宁蒙陕晋等地整体面临着这样的局面。
2009年至2010年,国家环保部曾经对黄河中上游能源化工区进行了战略环境影响评价,结果发现,这一原本就干旱的区域内,水资源的过度利用已经严重削弱了河流自净能力---黄河部分支流河道外生产生活用水大幅度增加,耗水量超过水资源承载能力,导致下游河段基本生命流量得不到保障,甚至出现断流。
而近年来高耗水的能源化工产业高速发展加剧了水资源过度利用态势,也使得河流自净能力进一步削弱,生态环境进一步恶化。一些重要的生态湿地、自然保护区,也正在发生或许是不可逆的损害。

即将干涸的“昭君泪”
在内蒙古鄂尔多斯市伊金霍洛旗与陕西省榆林市交界的荒原上,有一片叫做红碱淖的湖泊,相传是昭君出塞时流下的眼泪化成,因此得名“昭君泪”,当地也称之为“神湖”。这是陕西省最大的一片内陆湖,也是中国最大的沙漠淡水湖。它作为遗鸥等珍稀动物的栖息地,发挥着重要的区域生态调节功能,其流域也灌溉着两省区12万亩左右的农田。

70年代,时常可以看到成群的鱼在水面上蹦跳,现在再也看不到了。十几年前,湖里的水常常是满的,但是就这十年之内,湖面迅速缩小,有的地方湖岸线退后了一两公里。从小生长在湖边的村民尚文义对《瞭望东方周刊》描述,“以前水深的地方大概有14米,现在只有六七米了。这个湖,照这样下去,再过不了几年就没有了。”
红碱淖湿地公园的湖岸线原本紧靠着一片茂密的芦苇,现在中间却多出了数百米长干涸的泥土带,上面风干着白花花的盐碱,裂缝犹如龟甲。
“天不下雨,上游也没水下来,河都干了,我们种地也只能打井抽地下水。”当地的农民们告诉本刊记者。而红碱淖的消失也呼应着这一大片区域地下水的枯竭。“十年前打六七米就有水的地方,现在要打100多米。很多人都不种田了,也不打鱼了,都出去打工。”
这一片水草丰美的土地,很快就面临着贫瘠的困境。
“昭君泪”其实只是一个传说,红碱淖湿地中这一大片湖面的形成只有80多年历史,上个世纪70年代到90年代末,湖面面积基本稳定在55平方公里左右,到2011年萎缩到36.5平方公里。补给它的是七条季节性的河流,其中四条在内蒙古境内,三条在陕西省境内。水量来源最主要的两条河扎萨克河、蟒盖兔河都在内蒙古境内。
陕西省、榆林市多位水利部门的官员告诉《瞭望东方周刊》,最重要的原因不是气候变化,而是上游内蒙古的用水,在主要来水的两条河上建了两座水坝,截断了水流,同时,煤矿开采和工业园用水的增加,也抢夺了水源。
黄河水利委员会从几年前就开始介入协调,但是在用水的“刚需”之下,并没有实质性结果。
不仅是红碱淖湿地,内蒙古境内的鄂尔多斯遗鸥国家级自然保护区湿地也面临着同样的危机。从遥感数据上看,2002年的湖面面积比90年代缩小了大约一半,到2005年,大约只有以前的1/3

新建能源化工基地的压力
据《瞭望东方周刊》统计,黄河中上游宁蒙陕晋四省国家级和省一级的工业园区共有48个,大多数批准于上世纪90年代以及2006年。市县级的工业园区则更多,以能源、制造、冶金、化工等高污染高能耗产业为主。尤其是煤化工基地,或者以煤炭为依托的工业园,

如雨后春笋般出现,几乎布满了整个鄂尔多斯盆地。只是,迄今为止,这些工业园大多数尚处起步阶段。
鄂尔多斯沉积盆地是一个“聚宝盆”,蕴藏着丰富的煤炭、石油、天然气和各种矿产资源,是我国重要的能源基地。同时,也是水资源匮乏地区,人均水资源占有量只有全国平均水平的六分之一左右。陕北地区正处这个“聚宝盆”的核心地带,仅石油的探明储量就占了整个鄂尔多斯盆地的3/4以上,储备着大量优质的煤炭。
陕西省国土资源厅党组成员、陕西省地质调查院院长王双明正在主持煤炭开采区采洞损害调查的项目。他告诉《瞭望东方周刊》,要开采煤炭肯定要影响环境,不管是什么地方都避免不了。而未来大规模开采之后会是什么后果,也还说不清楚。
“对环境的伤害到底严重到什么程度?大家都看到一些地表开裂、塌陷、水位下降的现象,但是拿不出具体资料,我们今年就正在抓紧做这项工作。”王双明说。
他向本刊记者介绍,陕北的榆林-神木一带,生态条件十分脆弱,水很宝贵。因为整个地表水系都依赖于大气降水。大气降水后形成地表浅水源,维系着农作物、乔木、灌木的用水需求以及居民生活用水。这个浅水源系统一旦被破坏,整个系统就面临崩溃。
“如何把煤炭拿出来,又把水保护住,这是一个问题。我们现在应该形成这样的概念:不能‘先破坏后治理’首先从理念上就不要去破坏它,在这个前提下再考虑怎么去开发。

工业园“拆东墙补西墙”
榆神工业区是陕西省最大的能源化工基地,规划面积1108平方公里,涉及榆林市神木和榆阳两个县。工业区内的锦界工业园已经基本成熟,按照工业区官方网站的介绍,要“在荒漠中建成一座现代化的工业重镇”其中清水工业园区刚刚起步,将要建成全中国目前最大的千亿元级煤炭综合利用项目。
截至201310月,榆神工业区累计落地产业项目92个,完成投资700亿元,入区企业达到298户,2012年工业总产值300亿元。根据园区的规划,2015年,用水需求量为1.5亿吨,20203.2亿吨,2030年将达到5亿吨。
201310月,《瞭望东方周刊》记者在这个工业区采访时发现,包括耗水量2500/年的陕煤集团3000万吨煤炭分质清洁高效转化项目;耗水量700万吨/年的神华陕西甲

醇下游加工项目;耗水量2500万吨/年的延长石油西湾煤化工综合利用项目等大型工程,是在国土、环保、水资源等多项审批手续不齐的情况下已经开工建设。
这些大项目都位于清水工业园,这个工业区唯一严格按照程序走的项目是神华集团和美国陶氏化学合作,总投资1216亿元的榆林循环经济煤炭综合利用项目。项目做了很多“象征性”的启动仪式,比如,今年630日做了“场平仪式”,但并未开始实质性的动工。
业主方的一位技术人员告诉《瞭望东方周刊》,陕西省方面给他们下了“最后通牒”,如果再没有实质性的进展,就要更换业主,把这个综合项目“打散”让地方自己来干。“主要是美国的企业比较较真,论证没有完成,手续不齐全就不会动工。”这名技术人员说。
这个项目年耗水量约4200多万吨,是清水工业园迄今为止唯一获得黄河委批文的项目,但是还没有正式获得环保部的环评批复。项目还在水资源论证和环评时,就曾有长达两年多的激烈争论。按照其水资源论证报告,清水工业园所在秃尾河流域的全部可用水量,只能用来满足这一个项目,再也供不了更多工业项目。秃尾河上的采兔沟水库,将专门为这一项目供水。
本刊记者在采兔沟水库采访时了解到,这个水库现在已经在供给锦界工业区每天1.3万到1.4万方水。水库工作人员告诉《瞭望东方周刊》,因为供应锦界工业园的瑶镇水库水量也不够了,所以每天有6个小时要靠采兔沟水库供水。另外,采兔沟水库的水厂也在加紧建设,明年开始就要供应清水工业园其他快建成的项目供水。
“拆东墙补西墙”的局面已然显现。
各自为政是个大问题
要满足超越客观实际的需水量必须从外面找水才能解决问题。
除了节水改造和再生水、矿井疏干水的利用,榆林市计划在府谷打岩溶水,在万镇打黄河漫滩地的水,通过几十公里的管道引入工业园。万镇的供水工程已经开工,计划在2015年就能供给1亿立方米/年。
陕西省水利厅总工办主任程子勇告诉本刊记者:“水资源配置在实际执行上各自为政,这是一个很大的问题。我们原来设计某一个水利工程管某一片,但是在具体做时却不是这样,可能‘打乱仗’,各个县都想自己干。本来设计的是一个集中的供水工程,但是他们搞了好多个分散的工程。榆林北边几个县财政比较好,有能力建设,所以就要自己搞。”

因为项目本身不按客观实际和审批程序走,所以就倒逼着不按常理“打乱仗”,而“打乱仗”的后果又可能是涸泽而渔。
黄河水利委员会一位工程师对《瞭望东方周刊》说:“如果是私自打黄河漫滩地的水,我们是肯定不会同意的,这跟偷黄河水没区别。为了上工业项目而打岩溶水,更是相当可惜。因为岩溶水和浅层地下水不同,是万年才能形成的,非常宝贵。一旦形成采空区,会比普通的采空区更严重,污染也基本无法治理。如果是救灾救急的时候打上来供生活用还可以理解,但是大量抽出来用于工业项目就太短视了。”
这名工程师透露,黄河水利委员会对工业项目的取水审批很严格,尤其是中上游干旱地区。黄河的分水量首要考虑的是生活用水,在分水给工业项目的时候会非常谨慎。但实际上各地各自为政的情况非常严重,大量项目并未经过论证和审批就上马。从分水指标上看,西省事实上还没有超过定额,而且从历史上看,不论是获得的分水量还是南水北调的生态补偿方面都已经吃了亏,要用水和要发展的诉求很合理。然而,按照当地的水资源开发利用现状和发展趋势看,水环境恶化和水资源枯竭的危机已经存在。
“黄河已经命悬一线,不堪重负。水资源利用率达到了80%,远超国际公认60%的警戒线,如果再不考虑节水和可持续发展,后果是相当令人担忧的。”

城市膨胀的欲望
让水危机迫近的不仅是工业化的步伐,也有城市化的推进。
陕西省水利厅水资源办副主任龙正未告诉《瞭望东方周刊》:“城市要规划,首先应该问有没有水,应该先做水资源论证,但是现在普遍的情况是:规划好了以后,水利部门的任务就是---你给我想办法这水从哪儿来嘛。”
并不是“以水定发展”,而是“以发展的需要”定水。一说城镇化,就往大城市搞,就“摊大饼”。这样的发展思路迄今没有真正转变过来。
近年来,西安这个西北重镇迎来了城市化扩张的高潮,东南西北四个方向,都在大兴土木,建产业园,建新城区。比如将西安和咸阳连接起来的西咸新区,规划区总面积882平方公里,其中规划建设用地272平方公里,包括空港新城、沣东新城、秦汉新城、沣西新城、泾河新城五个组团。

在沣东新城三桥一带,大量房地产项目拔地而起,而本刊记者了解到,整片区域并没有做水资源论证。目前的供水依赖西安市三水厂抽的地下水,长远的规划是依赖于引汉济渭工程从秦岭以南调过来的水。而引汉济渭工程目前还没有完工,并且因为未批先建于今年初被国家环保部叫停并罚款。
在西安市三水厂的饮用水源二级保护区,本刊记者发现,林立的小工厂包围着水厂的取水口---数口地下水抽水井,道路上灰尘漫天,来往大车不断。在取水站的记录簿上,“外部环境”一栏每天都记着“差”。
2012年开始,渭河平原一直没有有效降水,经过“冬春连旱”之后,到2013年三四月,供给西安市生活用水的金盆水库已经仅存400万方。为了保障基本的居民用水,西安市采取了应急措施,暂时停掉了农业灌溉来保障城镇供水,把生活用水放在第一位。因为没有限制供水,所以城镇居民并没有感觉到水资源的紧张,但是农村的河流很多都干了,一定程度上,可以说是农业作出了妥协。
20139月底于西安召开的亚欧经济论坛生态安全分论坛上,西安市气象局局长罗慧报告说:黑河是西安赖以生存的水源地。根据2010~2013年黑河水库的遥感数据,其水量连续4年呈现减少的趋势,在20104月是2.8平方公里,一直到今年4月,水域面积只1.4平方公里。
为缓解干旱,他们采取的办法是人工降雨,截留过境的大气水分。从20135月,开始了连续三场全省最大规模的人工降雨影响天气,将黑河水库的水域面积恢复到2.2平方公里。
问题是,应急的手段在今后会不会成为常规?这又会带来怎样的生态影响和连锁反应?这些目前尚没有答案。
调水之问
如果南水北调西线上马,生态影响暂且不论,经济成本之巨将远超中线工程《瞭望东方周刊》记者刘伊曼|陕西报道
多位陕西省水利厅的官员告诉《瞭望东方周刊》现在陕北的可供水资源总量已经没有什么余量,如果没有大的水利工程上马,比如说北面的几个引黄工程,乃至于远期的南水北调西线工程,发改委新批路条的和各地规划要建的这些能源化工项目就没有保障。

但是,国家发改委的一位官员对本刊记者说,这种“倒逼”的做法并不理性,如果南水北调西线上马,生态影响暂且不论,经济成本之巨将远超南水北调的中线工程。“那个水他们根本就用不起。”他也并不认可国家发改委在产业宏观调控上存在责任的说法。
这名官员向本刊记者介绍,煤化工的审批权限并没有下放,在今年以前,批的项目也并不多,今年“开闸”放行了十多个项目之后,已经引来舆论一片哗然,但这些项目比起各地未批先建的项目总量而言,依然是少数。
之所以“倒逼”,缘于地方发展的意愿太迫切。在生态补偿问题没有解决、水权概念也没有在市场化的语境中讨论清楚的大环境下,地方自然会“自己为自己负责”,没有条件创造条件地去解决困难。

没有解决的历史遗留问题
在中国的水利工程史上,陕西省不止一次承担着付出者和牺牲者的角色。
上世纪50年代,当三门峡水利枢纽工程上马以后,陕西八百里秦川就成了这一“无准备之仗”的牺牲品。渭河淤积,大水大灾小水小灾,生态恶化,土地盐碱化„„渭河平原千里沃野逐渐贫瘠。
陕西省水利厅总工办主任程子勇告诉《瞭望东方周刊》,在三门峡存废之争上,陕西省的一位领导甚至提出过:由陕西省出钱,来养着三门峡水电站的人,放空运行一年试试看,河道淤积问题能不能缓解。
但是,这个类似于“叫板”的提议并没有得到水利部的回应。
1987年,因为黄河水量明显不足,国家出台了“87分水方案”,给黄河流域各个省划定用水限额,对黄河水量进行指标管理。程子勇说,因为当时包括陕西在内的上游省份相对贫穷,用水很少,所以分给他们的水量也很少。分水的比重是偏向于下游省市的。
1987年到现在,中国的社会、经济、人口等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这个方案显然已经过时,也有失公平。“现在下游有南水北调东线中线,相当于给下游补的水量已经很大了。在这种情况下,黄河的水量应该重新分配才合理。”程子勇说。

黄河水利委员会一位工程师告诉本刊记者,一直沿用至今的“87分水方案”没有再重新调整,一方面是因为黄河水的总量在减少;另一方面,各地的用水需求还在增加,这是一个很难协调的大动作,矛盾也似乎还没有激烈到把这个问题提上日程。
从权利义务对等的角度看,陕西也是“吃亏”的一方。从行政区划上看,陕西并不是不产水,汉江的陕西出境水量是280亿立方米/年,嘉陵江源头也在陕西省境内,而这些水,陕西都没有用,只有为下游保护的义务。
简单地说,“老实”的陕西长期以来处于这样的境地---奉献宝贵的煤炭资源,奉献宝贵的水资源,自己却发展滞后。
在这样的情况下,水利部、黄河委同意了陕西省的引汉济渭工程,一期、二期一共引水15亿立方米/年,用以保障关中城市群的发展。但是前提条件是:调水不能影响到南水北调中线工程。

尴尬的引汉济渭
引汉济渭工程规划在汉江干流修建黄金峡水利枢纽,及汉江支流子午河兴建三河口水库,作为水源,由黄金峡泵站自黄金峡水利枢纽提水,通过黄三隧洞输水至三河口水利枢纽,然后通过秦岭隧洞直接自流输水自黑河金盆水库下游黄池沟。“二库一站二洞”五部分组成。计划施工总工期为11年,水库淹没土地3.66万亩,移民人口5640人,总投资153.3亿元。
“虽然陕西人吃亏很多,但是引汉济渭工程从一开始就很尴尬。水利部长江水利委员会水资源保护局前任局长翁立达告诉《瞭望东方周刊》,“尽管修编后的长江流域规划已经将引汉济渭一期的10亿立方米和二期的5亿立方米都列入了进去,但是,一个现实的问题是,南水北调中线已经很困窘,丹江口已经没有那么多的水来保障南水北调中线的二期了。所以,今后陕西就不是跟湖北争水的问题,而是要跟北京天津PK的问题„„”
据翁立达介绍,南水北调中线工程从汉江的丹江口取水,一期调水95亿立方,二期计划调水40亿立方。在设计的时候,是按照1956年到1979年的水文资料来计算的,当时的汉江来水量是380亿方水。而现在,汉江上游来水明显减少,只有320亿方左右,甚至有些年份300亿立方米都不到。光是一期工程就已经调走河道里差不多1/3的水,影响已经非常巨大,再难以承载南水北调中线二期工程。如果上游的引汉济渭再调走15亿立方的水量,对汉江流域而言,负担已经过于沉重。

也正是因为这样的原因,虽然水利部同意了引汉济渭工程列入规划,但却有所保留。出的要求近乎“苛刻”:汉江枯水期不能调水。可是,长江流域和黄河流域每年的丰枯时间基本一致,洪水基本都是集中在七八九三个月。也就是说,南方没水的时候北方也没水,需要调水的时候不能调水。
除此之外,引汉济渭工程可能带来的巨大的环境影响也引发了争议。尤其是穿越秦岭的隧道,对秦岭及其水资源的影响不可忽略。
然而,发展对水的需求是如此的迫切,在一系列论证尚未完成,环评审批也没有进展的情况下,秦岭隧洞就已经于20098月开始施工。按照计划,2020年就要通水,2030年工程全部完成。
在前期已投入20多亿元之后,20131月,环保部一纸行政处罚决定书叫停了工程,并以“未批先建”为由,罚款20万元。项目方停下来按照程序继续推进各项审批议程,但迄今没有实质性进展。

南水北调西线:被倒逼的“大饼”
按照陕西省副省长祝列克的说法,即便是付出极大代价的引汉济渭工程建成并投入使用,也不足以解开陕西省发展的水瓶颈。
所有长远发展的诉求,最终都指向图纸上的南水北调西线工程。
国家发改委一位价格专家给《瞭望东方周刊》算了一笔账:2003年,最早计算的南水北调中线工程的成本价格是1吨水3.87元,当时的计划投资总额是870个亿。而这个计划投资和实际建设需求相比,低得太多了。
“等到2004年前后我们再讨论的时候,就变成了1200亿,2007年变成了2500亿,2010年时候,我们估算过,就接近3500个亿了。”
最初设计的征地补偿方案,河南省境内,占农民的地是按照农作物一年纯收入的6倍来补偿。一亩地当时一年纯收益就给算100块钱,也就是一亩地才600块钱。现在这个价格根本不可能征得下来。
所以,最后核完,现在的总投资大概是原来870亿元的五六倍。

他告诉本刊记者:“一吨水从丹江口到北京后,剩下不到半吨了,加上征地费,水资源费,最后实际一吨水的成本价至少在30元左右。而这还是丹江口有水可调的前提下。至于西线,我们就没舍得算,因为工程造价的成本会比中线高太多,比如说,光是要把通天河和黄河上游打通,就不是个简单的事。至少是数倍于中线的价格。”
环境影响和代价尚且不论,最后这个成本价由谁来出,调来的水分配给谁用,均是很现实的问题。比如说,榆林市一家年耗水2500万吨的煤化工企业,即便是用中线30元一方的水,一年的水价成本也在7.5亿元左右。
翁立达告诉本刊记者,跨流域调水整体说来会造成很大的生态影响,但是如果非要调水的话,从下游调水比从中游调好,从中游调水比从上游调好。钱正英、郭树言等人,比较支持小江调水方案。具体的做法是从长江中游的三峡水库调水,经秦岭,进渭河。“一方面,可以解决三门峡的历史遗留问题;另一方面,可以部分替代西线调水。”
用小江调水替代西线方案,尚未得到黄河中上游各地方的认可。陕西省的几位官员就告诉本刊记者,小江调的水对陕西而言并不好用;从取水的便利程度而言,还是希望西线工程能够上马。
破解之问
---专访陕西省副省长祝列克
“发展还是要的,但这种发展要建立在最严格的水资源管理的基础上”《瞭望东方周刊》记者刘伊曼|陕西报道
《瞭望东方周刊》记者向分管水利的陕西省副省长祝列克询问:陕西省的能源化工布局和城市的扩张,是不是已经与“以水定产”“以水定发展”的原则相冲突时,他的回答是:“现在是有这方面的问题。”
他告诉本刊记者,经济发展有一些自己的规律,也不能人为地不让这个地方发展,让那个地方发展。城市化的扩张趋势谁也扭转不了。对陕西省而言,没有办法停下来讨论,必须在前进中优化。
在过去相当长一段时间内,包括陕西省在内的煤炭产地为发达地区输出了大量廉价的煤炭资源,但自己的工业并没有很好地发展起来。近年来,要扭转这种“吃亏”的局面,要将

资源优势[-0.08%]留在本地的意愿非常强烈地呈现在黄河中上游几乎所有地方的招商引资政策中。
要发展煤化工等耗水产业,水又是瓶颈,那要如何化解矛盾呢?
最严格的水资源管理制度
2013527日,陕西省政府发布2013年第23号文件,向各市、县、区政府及工作部门、直属机构发布“关于实行最严格水资源管理制度的实施意见”,旨在确立水资源开发利用控制红线。2030年,全省总用水量控制在125.51亿立方米以内。同时,确立用水效率控制红线和水功能区限制纳污红线。
为了保障“三条红线”,陕西省计划建立水资源管理责任和考核制度,将水资源开发、利用、节约和保护的主要指标纳入地方经济社会发展综合评价体系,列入省委省政府年度目标责任考核之中。
2013923日,针对《实施意见》,陕西省政府办公厅又出台了实行最严格水资源管理制度的考核办法,并公开发布。
20131014日,祝列克在陕西省水资源大会上郑重宣布:“实行最严格的水资源管理制度,守住底线,严格红线,管好,用好,保护好珍贵的水资源,已成为了经济社会可持续发展的重大任务。”
他介绍说,陕西省水资源总量423亿立方米,人均和耕地亩均水资源量仅占全国平均水平的一半左右,还有不少群众受困于水,尤其近两年“贫水症”有蔓延的趋势,出现了夏伏旱和严重的三季连旱。水污染严重,全省每年排入河道的废污水超过10亿吨,1/3以上的河段水质处于四等以下,关中和陕北的一些地区,几乎到了有河皆污的地步,部分地区地下水也不达标。让群众用上干净水、放心水,成了亟待解决的重大问题。
水资源的管理也不科学,在水资源先天不足的情况下,部分地方依然存在用水方式粗放、效率不高、用水浪费等现象,加剧了缺水形势,部分地区因无可供水量,影响了重大项目落地,甚至出现“争抢水权”的情况,水资源管理形势异常严峻。

南水北调西线该不该上

陕西省经济占比较大的关中和陕北地区,人均水资源量分别为国际最低需求线的30%70%,且开发利用潜力仅有10亿立方米,即使到2020年实现大幅度节水和提高用水效率的前提下,还是难以支撑区域经济社会发展目标。
祝列克说,即使省内南水北调(引红济石、引汉济渭、引乾入石工程建成后,也仍然不能支撑区域经济社会发展用水需求。只有实行最严格的水资源管理制度,进一步加大水资源节约保护力度,加快推进节水型社会建设,才能破解水资源的瓶颈制约,以水资源的可持续利用保障经济社会的可持续发展。
祝列克告诉《瞭望东方周刊》:“发展还是要的,但这种发展要建立在最严格的水资源管理的基础上。”
他解释说,陕西省万元GDP的用水效率排在第十位,工业万元GDP用水效率排在第七位,还有节水的空间。产业方面,也确实在争取转型。一个是产业结构上,向电子这类高新产业转;而另一方面,“作为发展重头的煤化工,耗水量确实非常大,那么,还有一些富余的水量,正在考虑怎么样更好地调配”。
“目前我们的水量有一定的问题,正在想办法。很多项目说是要建,但是都还在论证阶段。”祝列克说。
当红线管理、节水、省内调水、配置等所有手段都用尽的时候,陕西之水是不是就能满足发展需要了呢?
包括祝列克在内的多位陕西省官员告诉《瞭望东方周刊》---长远看,依然不够,所以站在本省立场上,他们还是希望能够上南水北调西线工程。
祝列克说,包括大西线、小江调水等具体方案都还在争论。“我觉得应该要考虑,毕竟这里国土面积这么大,是能源资源的主要富集区。这些地方如果水资源不进行调配,只是原煤再往华北调,那华北、北京的雾霾天气会更厉害。”

本文来源:https://www.2haoxitong.net/k/doc/a90cde5ef58a6529647d27284b73f242326c311c.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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