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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商隐《离亭赋得折杨二首》高考诗歌精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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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商隐《离亭赋得折杨二首》赏析
古诗鉴赏 0111 0900 离亭赋得折杨柳二首李商隐其一
暂凭尊酒送无憀，莫损愁眉与细腰。人世死前唯有别，春风争拟惜长条。其二
含烟惹雾每依依，万绪千条拂落晖。为报行人休折尽，半留相送半迎归。注释
1.无憀：即无聊。
2.愁眉、细腰：皆指柳树枝条。此拟物为人，言勿折柳条，惜人惜别者亦当惜物。春风尚知惜柳，人亦知惜别，故依依之柳岂可折损？
程梦星云："此二首留别女校书也。"冯注云："就诗论诗，已妙入神矣。深窥之，必为艳体伤别之作。"纪昀评第二首曰："情致自深，翻题殊妙。"何焯评"人世"句曰："惊心动魄，一字千金。"张采田评第一首曰："惊心动魄，真千古之名篇。"沈祖芬《唐人七绝诗浅释》云："第一首先是用暗喻的方式教人莫折，然后转到明明白白地说出非折不可，把话说得斩钉截铁，充满悲观情调。但第二首又再来一个大翻腾，认为要折也只能折一半，把话说得宛转缠绵，富有乐观气息。于文为针锋相对，于情为绝处逢生。情之曲折深刻，文之腾挪变化，真使人惊叹。而这种两诗用意一正一反，一悲一乐互相针对的写法，实从赠答体演化而来。"按沈评所谓"乐观"，或欠妥。然商隐诗的确善于对比，富于变化。
第一首借言惜柳而写足惜别之意；第二首又以退为进，宛言杨柳依依送别，亦依依盼归。人生固难免离别，然有别自盼有归，有离自望有合，故杨柳依依亦自然有此二用。商隐诗之巧思，实在是缘于他对人生的深思和敏悟。善解人生、巧解人生者方有妙语佳句。赏析
从叙事学上来分析这两首诗，确实能看到义山诗中过人的创新之处。我曾经在《夜雨寄北》及《锦瑟》中讨论了李商隐诗歌在叙事时间上的创新。我想从叙述视角的角度来分析这两首咏柳诗。

先看其一，“暂凭尊酒送无憀，莫损愁眉与细腰”，这里的叙述视角是离别的双方，“别后我们各自会精神无所依赖，感到空虚和惆怅，因此我们就暂借着一杯水酒离别相送吧。”这里的“无憀”不能简单地解释为“无聊”，应该是一种对离别后精神上的那种依依不舍，而又甚感惆怅的感觉。
古人送别有一种传统，就是折柳条相送，因为“柳”与“留”谐音。喜欢《诗经》中的一句：“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更喜欢李白的“春风知别苦，不遣柳条青”，感觉特别好，李白不说自己的离别之苦，而说春风知道离别之苦，这样就更加道出了自己的离别之苦，这就是逻辑上的变异，以“无理”达到妙不可言的效果。
义山在第三句中转换的叙述视角，他不再是以离别人的身份来写离别了，他一下跳开了这个限制，好像陌生人一样，站在局外人的角度来说着话外音，这个声音可能是义山自己的，也是每个离别之人的，可也能也包含着读者的。“人世死前唯有别，春风争拟惜长条”，人生在死前，唯有离别是最痛苦的，这是每个人都要亲历的，但是我们在以折柳惜别时，春风也会怜惜杨柳的，春风都知道惜杨柳，那么人更该惜杨柳，因为人既然知道惜别的痛苦，那就应该懂得春风惜杨柳的深情，所以我们不该折那些杨柳，我们怎么能折损那些杨柳呢？可谓斩钉截铁，俨然一个环保局的。因此，惜柳就更加深了惜别的深情，这就是视角的改变给惜别这类常见体裁带来的新意。
“愁眉与细腰”指柳条真得很恰当，虽然我们经常说这种修辞叫拟人，但是真正理解到它的好的人可能不是很多。柳叶确实像长长的眉毛，柳枝确实像女子的婀娜身姿。古诗中还有一个比喻就是用“蛾”来比喻眉，比如：“懒起画蛾眉，弄妆梳洗迟”，以前我不理解，蛾与眉有什么关联呢？有一天，无意中抓到一只蛾子，仔细观察，才发现了其中的真相。原来蛾的前面的触须又细又长，而且均匀呈倒八字张开，由此想到，如果这样的触须长在女子的眼上确实很美。
再看第二首。如果说第一首的叙述视角有变化的话，那么第二首的视角变化更大，因为义山将情感进行了视角上的变化，由原来的惜别的悲伤转化为一种盼归的乐观，由原来的不能折柳到可以折柳。“情之曲折深刻，文之腾挪变化，真使人惊叹。”
“含烟惹雾每依依，万绪千条拂落晖”，茂盛的柳条像笼着一层薄薄的雾气，就如女子一样，含情脉脉，依依不舍。“万绪千条”不仅可以指柳条本身，也可以双关离别时的纷乱的思绪。这是描写，视角是义山看到的，但里面已经包含了主观情感。最让人想不到的是最后两句，“为报行人休折尽，半留相送半迎归”，诗的叙述视角一下子跳到了柳枝身上，柳枝说：“惜别的人啊，为了相送，你们可以折下‘我’送给告别的人儿，但请你们也不要把‘我’折尽了，请把‘我’留下一半，让‘我’迎接你的朋友归来的那天吧。”
构思之精巧真是让人叹服，我觉得这与义山的敏感、妙悟是分不开的。

其二赏析
这是晚唐诗人李商隐的咏柳名作。在古人的送别诗中，经常写到柳，这是因为古人有折柳送别的风俗。
诗的一二句，描写柳的婀娜风姿。含烟惹雾，意思是茂密的柳条像笼罩在烟雾之中。依依，状写恋恋不舍之情。这二句是说，不论在茫茫烟雾之中，还是在斜辉照耀之下，它那千绪万缕柔长的枝条，随风飘拂，相与依依，饱含情意。
三四句承上所写的柳枝的多情，结合折柳送别的习俗，劝告路经离亭（即离别的驿亭）的人，不要将路边的柳枝都折尽了，用其一半送给即将远行的人，留其一半准备迎接将归之人。诗人独出心裁，从劝人“休折尽”的角度，翻出新意，在依依惜别中添进了迎归的情思，一扫昔日送别诗中常有的悲伤情调，给人以希望和鼓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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