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经》的文辞

发布时间:2012-08-28   来源:文档文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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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经》的文辞 傅斯年写《诗经》讲义,专辟一节讲它的文辞。 他说,“在读诗经之前,应当先破除两个主观。一是它不是做来“改罢自长吟”的,而本为歌而作,为乐而设,出自山谣野歌以至朝廷会享用的乐章集。一是把后人诗中艺术之细密,去遮没“诗三百”中挚情之直叙。后人作诗,虽刻画甚细,意匠曲折得多,即失之自然。

他举《芣苢》为例,“天日晴和,山川明朗,女子结对采掇芣苢,边采边歌,作这和声。”他说这是激越之音。天时地利,匹配地何其好!

没有雕饰、直白通透、无斧凿之痕。傅氏以为,《诗三百》的好处“就在它直陈其事,而风采情趣声光自见,不流曲折以成诡辞,不加刻饰以成蔓骈,俗言即是实言,白话乃是真话,直说乃是信说。《诗》之最大艺术,在于其不用艺术处。

白话很有可能出奇制胜。道理听来简单,但做起来完全不是一回事。每每拙于言辞,听人讲话或著文,常常暗自佩服其言语之活脱跳挞,恰到好处,又准确又有力。———就是这举重若轻,删繁就简让人叹服又感念。耐咀嚼的,玩味的,有长长的思量,低回的婉转,简洁却不简单,直白却绝不浅白。傅氏在这里说的是文辞明白如话的好。天然去雕饰的好。也欣赏表情达意的直白利落的好。一个不很恰当的比喻,仿佛旧时邻家妇女隔着阳台或倚门而立,叨唠家常话。所说无非东家长,西家短,柴米油盐之类,然则细听,有时竟也是那样妙趣横生,妙语连珠的。人之常情的曲折反复,烟火人间的深情婉转,在有意无意的闲闲叙话之间,光影流转。那里有世态人情的绰约风姿。

严沧浪论盛唐诗曰:“羚羊挂角,无迹可求。透彻玲珑,不可凑泊。”语言之自然,至此可谓至境。傅斯年认为《燕燕于飞》是有这样的品格的。

燕燕于飞,差池其羽。之子与归,远送与野。瞻望弗及,泣涕如雨。 燕燕于飞,颉之颃之。之子与归,远于将之。瞻望弗及,伫立以泣。 燕燕于飞,上下其音。之子与归,远送于南。瞻望弗及,实劳我心。 仲氏任只,其心塞渊,终温且惠,淑慎其身。先君之恩,以勖寡人。

燕燕于飞,自然可视为起兴。但也未必。我想象一个女子,站在旷野里,目送女友远嫁它乡,心伤不能自禁。她们自幼一起长大,如同双燕形影不离,可是从此却诀别了。看不到,踮起脚尖也看不到了,车轮在她的心上辘辘而过,唯见漫漫黄尘,一路飞扬。她一边流泪,一边衷心为她祝福:仲氏诚实又重情义,敦厚深情又知人心。你要贤淑谨慎重修身,宜其室家,勿忘先恩。 我用现代汉语一说,就坏了它的韵致。

原文,正如傅氏所言,“纯净洁白”,直叙、无刻意雕琢之词,然而都成美文。把起首句子看作起兴,酝酿感情,也是可以的;视之为形容这对朋友之间的亲密关系,也未尝不可。总之,它们把感情唤起来了,接下来她念叨着她的远去,离别的难过,
难过中的记念和叮咛,为她的婚姻衷心祝福。人世的情意,欢喜、不舍、悲伤都在里面,却没有更多可以说,一任内心惊雷滚滚。反复的手法,回环往复,配乐而唱,纵是一曲终了,也余音绕梁的吧。

《诗经》中这样以直白取胜的文辞自然还有很多。如,“式微,式微,胡不归?微君之故,乎为乎中露?”如,“绸缪束薪,三星在天。今夕何夕,见此良人。”又如,“君子偕老,副笄六珈,委委佗佗,如山如河。抒情叙事、表情达意,从这文辞里,分明见得的是一块洁净的心地,坦荡若此,磊落若此。傅氏以为的文辞之自然质朴,不矫揉造作,实言真言信言,在我看来,莫不是心地的洁白、纯净,还有天真无邪。是赤子的情怀,没有什么要遮掩的,没有什么藏藏掖掖,不可示人。有一份为人亮堂、正直、落落大方的底气在里头,喜怒哀怨,都是原始的朴质,清新和柔软,不含杂质,透亮清明、晶莹剔透。用林莉的诗来说,是“我的心有多干净,你不知道也无妨。

然而,有时候语言也很无力,承载不起人心的千转百回。“此中有真意,欲辩已忘言”是语言无法抵达的地方,会心有时,渊默无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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