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进行安全检测...
发布时间:2023-11-22 18:28:38 来源:文档文库
小
中
大
字号:
龙源期刊网http://www.qikan.com.cn可可西里历史上那个滴血的日子(连载四作者:王宗仁来源:《柴达木开发研究》2010年第04期傍晚,汽车顶着快要落山的夕阳,驶进了山间一块川地。几顶帐篷,炊烟缭绕,很是安静。索南达杰停车,打听。方知这是个放牧点,七八户牧民。这里离他们原计划投宿的矿区还有50公里路,在这个根本没有正规公路的荒原上行车,50公里路最少也得耗去三四个小时。他们只好决定,临时在这个无名放牧点住一夜。也好了解社情,难得的机会。索南达杰暗想。这个放牧点住的大多是藏族牧人,稍远一点的坡上有个蒙古包,孤独,清冷。大概是各民族的生活习惯不同,蒙古族牧民才与藏胞保持一定距离。距离太远了,一户独家不安全。反正两个民族无仇无冤,谁也不会伤害谁。索南达杰走进牧民中间,好客的牧人听说是县里来的人争着要留他们住自己家里,包括那户蒙古包的主人也特地跑下来邀请他。就在大家争抢不息时,牧委会支书赶来了,他二话不说拉起索南达杰的手就往他家里走。索南达杰对支书说,你先别着急,我刚到这里,让我喘口气,到时如果住你家,我会找上门的。这时牧民们都不争了,异口同声地说,你就住支书家吧,那里有铺盖,干净,条件好。我们牧人家都是睡通铺。索南达杰笑着说,我天生就是住通铺的命,从小睡通铺很习惯,已经改不过来了!对于支书的邀请索南达杰盛情难却,他便安排了几个队员住在支书家,自己选择了一位老牧人帐篷去住。老牧人从他们走进放牧点那刻起就远远地站在那里,一直用期盼的眼神望着,索南达杰能感觉出,老人想叫他们去他家住却不好意思开口。他莫非有什么难言之苦?“老人家,我到你家去住,欢迎吗?”老人忙欠身说,好!好!他嘴里虽然应承着,但从表情上能看出,他有犹豫,毕竟在这个放牧点上他是最穷的一家。老人叫强巴。妻子早些年去逝,留下了三个儿子由他扶养,小的才4岁。一家人生活得极为艰难,如果老人三天不外出给人干活挣钱,家里就揭不开锅了。索南达杰进了帐篷就盘腿坐在地铺上,握着老人的手说:“老人家,你吃苦了!等几个娃娃都熬大成人了,你的负担就轻了。”强巴老人避而不谈这个话题,却很不好意思地说:“真要委屈你了,家里没有像样的铺盖,连吃的都拿不出手啊!”索南达杰说:“你们祖祖辈辈睡通铺,我为什么就不能睡。盖什么被子都一样,你吃啥我也能吃啥,只要填饱肚子就是好东西。”
龙源期刊网http://www.qikan.com.cn“那怎么能一样呢,我们习惯了,吃糠咽菜也能打发日子,身体一样结实着。你们是公家人,操心劳力嘛!”“老人家,你还不了解我,我也是在牧人的帐篷里长大的。我的父亲像你一样,也是个拿着牧鞭跑草原的人,我就是个牧民的儿子!”“噢,原来是一家人呀!”老人自言自语地说着。索南达杰把被子让给老人盖好,说:“今日天气有些变冷,你多盖些,别冻着。我整年在草原上跑腾,练出来了,身体没问题!”老人偷偷地流眼泪,无语。索南达杰静静地躺着,心思万端。好久好久地沉默着,可可西里的夜好空静,也漫长!这夜,大约在一觉睡醒后,强巴老人轻轻捅了捅索南达杰,说:“县长(他们总习惯这样称呼书记),我有话要对你说!”其实索南达杰一直就没睡着,他说:“老人家,我早就看出你的心里憋着话,太憋屈了,说出来吧!”老人终于和盘托出:“我们这个放牧点是收购藏羚羊皮子的地点。”索南达杰忙问:“怎么个收购?谁来收购。”强巴老人:“每月初一、十五,总有三个人开着汽车来收购,是外乡人,从早到晚附近的牧民,还有开矿的人都来这里卖羊皮。”“卖皮子的人多吗?”“说不定,多是些淘金的外地农村人。”“一张皮子卖多钱?”“不砍价,一律200元一张皮子。”“为什么要把收购点选在你们这儿呢?”强巴不吭声了。
龙源期刊网http://www.qikan.com.cn索南达杰有预感,老人必有难言之苦。他没有就这个话追问下去。叉开,又是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您老人家卖过皮子吗?”“卖过。那是小儿子打了三只羊,卖了600元。我狠狠地教训了他半天,告诉他杀生是犯罪的。公家迟早会管你们这些罪人的。小儿子从此再没有打过一次藏羚羊。”他们又聊了些别的话题。两人的心靠得又近了一步。索南达杰旁敲侧击地打问了一句:“你们这个牧委会支书还好吧?”强巴又不言语了。索南达杰这回追问:“支书卖羊皮子吗?”老人一语道出:“那些收藏羚羊皮的人就是他领进来的。他们是一伙的!”………半个月后。索南达杰精心部署了一次围剿非法猎杀藏羚羊罪犯分子的歼灭战。这天是犯罪分子约定的收购藏羚羊皮张的日子,巡山队员早就埋伏在放牧点周围。就在那三个外乡人正贪心付钱收购之时,巡山队员一围而上,捉了个正着。索南达杰没有亲临那次围剿,不过他留了话:强巴老人是保护藏羚羊的功臣,我们到时给他戴红花,宣扬他的事迹。只是,索南达杰没有等到这一天他就永远地走了。他说这话时离他告别这个世界还不到一个月时间……1994年1月。寒凝大地。干渴的河床记录着水的流向,山巅的积雪傲视着天空孤高的苍鹰。在西部中国的可可西里,这个季节照样风狂雪猛,春天还蛰伏在永冻层下长眠不醒。冷风吹开了谁的内心?这时一个几乎所有藏羚羊都熟悉、所有盗猎分子却仇恨的身影,走在给他以爱、给他以恨、给他以深冬广阔的荒原上。他呼吸着青藏大地的阳光,一双眼睛明亮而暖意。那双大头毛皮鞋踏雪的声音那么敦实、悠长!可可西里又一个虽然偏僻却不安静的黎明,从他的瞳仁里浮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