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藏族作家班丹小说的死亡意象及其呈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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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卷第2期 
西藏民族学院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 
2014年3月 
Vol-35 No.2 
Journa of Tibet Universy r Natonales(Phiosophy and Soci Sciences) 
Mar.2014 
浅析藏族作家班丹小说的死亡意象及其呈现 
霞 
(西藏民族学院文学院陕西成阳712082) 
要:藏族作家班丹近年来的汉语小说创作,关注族人的生老病死等生命状态,在一个更加理性和 
深邃的层面上关注生命与死亡的内在关系;由于受藏传佛教文化的影响,班丹小说中的死亡意象,从直观 的层面上显现为一种生命状态的描述,其小说的深层结构作为一种隐喻而具有深层意味,它不但印证了 佛教中所言的“死期不定、死因众多”,而且也暗示了“因果报应”的佛理。班丹还需要把他充满温情、具有 强烈宗教意识和人道情怀的写作立场同宏大的民族历史文化视野结合起来,需要进一步开放自己的文化 立场和人格,以期使他的创作获得更深远、更普遍的人类性价值。 
关键词:班丹;死亡意象;叙述结构 中国分类号:1207.4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3—8388(2014)02—0030—06 
“意象”是一个既属于心理学,又属于文学研究 灭》、《阳光下的低吟》、《裸祭》、《废都,河流不再宁 
的术语。在心理学中,“意象”表示有关过去的感 静》、《死狗,寻夫者》、《走进荒原》、《阳关背后是月 
受、知觉经验在心中的重现和回忆。意象不仅仅是 光》、《刀》、《没有契约的死亡》、《雨夜,我躺在自己 视觉上的,还有“味觉的”、“嗅觉的”、“触觉的”、“移 的床上》、《颠簸》、《微风拂过的1子》等短篇小说, 
情的”,意象不仅具有感觉性和生动性,不仅仅是诉 无一例外地写到死亡或尸体。反复出现的死亡或 
诸感官上的感觉,也代表了、甚至暗示了某种不可 尸体构成了庞德(E・pound)所说的“一种在瞬间呈 见的东西,某种内在的东西。意象既可作为某种事 现的理智与感情的复杂经验”,一种“各种根本不同 物的呈现或再现,是一种“描述”存在,也可作为一 的观念的联合”” 。我们不禁要问,班丹意欲通过死 
种隐喻存在而具有象征性。班丹的一系列作品如 亡意象呈现给我们一个什么样的世界?死亡意象 《面对死亡,你还要歌唱吗?》、《星辰不知为谁陨 的背后有什么深意? 
收稿日期]2013-04-18 
作者简介】朱霞(1964-),女,陕西武功人,现为西藏民族学院文学院副教授,主要研究方向为藏族文学批评。 
本文为教育部2011年度人文社会科学规划基金项目“当代藏族汉语文学转型及其多元文化背景”(项目号:11YJA751106) 的阶段性成果。 

30— 

霞:浅析藏族作家班丹小说的死亡意象及其呈现 


班丹小说的死亡意象 
南对尸体的态度,是藏民族传统文化中对待死亡的 
态度的折射。 
“佛陀说:我们的存在就像秋天的云那么短暂, 《星辰不知为谁陨灭》里,摄影家和诗人选择自 
给“我”这个从小生长在西藏的人以莫大的震 看着众生的生死就像看着舞步,生命时光就像空中 杀,闪电,就像急流冲下山脊,匆匆滑逝。” ‘茫茫众生, 惊,“我”不明白在“我”看来城市奢华优裕的生活怎 
谁有不死?堕地之时,死案已立。”(袁中郎语)死亡 么就让他们失望,“我”更不明白他们对在“我”看来  是人类生命现象,班丹的写作关注同族小人物的生 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大自然欢喜到疯狂的地步,羡慕城里人的奢华生活,但“我”心里本能地充 老病死,尤其是死亡。班丹笔下的死亡呈现出这样 “我”几种情形。其一,自杀死亡。死亡是人物的自觉选 满了对异族女摄影家的不解甚至厌恶,“我”看到的 择。如《星辰不知为谁陨灭》里两个来自城里的文 化人选择在雪山自杀,《阳光下的低吟》里德央的爱 人才旦因不堪忍受现实的捉弄而选择自杀。其二, 死亡如飞来横祸,突如其来。《面对死亡,你还要歌 唱吗?》里梅朵在祭山时被大风卷走,《死狗,寻夫 者》里老僧丧生车轮,《走进荒原》里仁钦玛的丈夫 龙二葬身山沟,《刀》里“你”被捅死,《没有契约的死 亡》里,罗罗被阿多杀死,阿多死于车祸,《颠簸》里 金发碧眼的小伙子离奇失踪等,其三,因病死亡。 如《微风拂过的日子》的祁梅死于肝病、《颠簸》里一 个年轻人嗜酒而亡等。 
写到尸体的作品有:《裸祭》、《雨夜,我躺在自 己的床上》、《微风拂过的日子》等。尸体不仅仅是 
般生命现象,更是一种需要郑重对待的文化现 象,《雨夜,我躺在自己的床上》中,“我”目睹了“格 雍”残缺的尸体,“我”想要复原她的身体,“我”脱下 自己的衣服盖在她的尸体上,“我”请人焚烧尸体, “我”用羊肉、酥油茶、香烟和酒祭祀尸体,“我”不顾 禁忌让眼泪倾泻而下。《裸祭》里,牧民诺培在给儿 子提亲的路上,遇到一具早已冻僵变黑的无名尸体 时,虽然也恐惧害怕,就因“不想让尸体在这儿腐烂 或者干枯”、“不愿让死者的灵魂看到自己的尸体在 荒野里腐烂或干枯”这样朴素而善良的意愿,想方 设法地和儿子妥善地处置这具尸体。《微风拂过的 日子》里,祁梅患病死亡,善良的阿南“把她又小又 瘦,如同一只饿死的山羊似的身子仔细擦洗了好几 遍。先是用温水从头到脚洗了又洗,然后又用一大 桶牛奶洗了两遍,再用新买的毛巾把尸体揩得干干 净净,和前来帮忙的人一起用崭新的白布把祁梅的 遗体裹实,横放在地上,旁边摆一块土坯,把死者的 茶杯和一盏点燃的神灯搁在上面。”“我”、诺培、阿 女摄影家的“
脸膛上写着有别于我们山野人的很不 自然的笑容”,受不了她“身上不堪忍受的恶臭”,窃 笑她忘乎所以的话语。“我”甚至把他们赤裸着身体 忘情的感情表达视为伤风败俗。直到这两个城里 人以这样的方式选择了死亡,“他们为什么选择死 亡?”,这不仅是一个普通羊倌的疑问,也是作者的 
困惑。在《阳光下的低吟》中,
县革委会副主任后成 为县长的热嘎凭借权力亵渎美丽的德央,致使德央 的恋人才旦自杀,
作者写道,多年以后,德央在回忆 往事的时候说:“我没有诅咒。他也没有遭什么报 
应。听说前几年才死的。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他 
应该活NA.十多岁了吧。”德央的宽容体现了藏民 族善良的本性,
才旦的死亡和热嘎的长寿表明了现 实中的权力关系和个人处境在某种程度上成为强 
有力的生死逻辑。自觉选择死亡,虽然体现了个体 意志的自由,却与藏民族所恪守的宗教戒律相悖。 因此,要珍惜生命,更要明了“死后生前自造善恶 业,于己形影不离紧相随。”宗喀巴大师在《佛法三 根本要义》中指出,“迷恋尘世的意识是枷锁”,但 是,“求解脱要发彻底的出世心愿”,“若无正确的出 
世心而追求世间幸福,就无法进人根除烦恼的涅檗 乐境”p 
。正确的出世心是人对世界上的各种事务、 各种关系从本质上认识,不迷惑于表面现象,不把 错觉、幻觉当做真实可靠的东西进行执著地追求。 
自杀因此具有深刻的社会意义和批判意义。
 由于受佛教的影响,藏族传统的叙事艺术中个 
人修业、行为和动机的善恶往往决定其事件和情节 发展的结果。这既是藏传佛教哲学世界观的核心, 
也是藏民族传统文化中作为主导意识形态的理性 
特征。
 班丹小说中呈现了许多瞬间发生的死亡事件, 

3】一 

西藏民族学院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 
如《死狗,寻夫者》里葬身车轮的老僧,《没有契约的 握技巧的能力是不同的;他们的写作题材是一样 死亡》里的青年罗罗、阿多,《面对死亡,你还要歌唱 的,他们之间的不同主要在于运用技巧的能力。” 吗?》里贤惠、美丽而虔诚的梅朵等。作者借用民间 在班丹小说里,故事的结构,叙述者和视角的选择, 俗语“好人命不长”等现实生活经验来对比人物的 着眼点的确定,人称的使用,开头和结尾等等,处处 死亡事件。“谁能想得到,人有时会以极端的特殊方 体现出作者的用心。 式,连个招呼都来不及打就从地球的某个部位猝然 
如《没有契约的死亡》,如果从叙事的角度看, 
消失,而且不留任何痕迹。”如《走进荒原》里,仁钦 该故事的表层结构可以概括为:阿多杀死罗罗;阿 玛的丈夫坠到几百米深的沟壑里死去,村人们议论 多得到罗罗父亲和村民宽恕,有机会逃离家乡到拉 
道,“可怜的人,佛的宠儿,一个一千年才出现那么 萨;阿多在拉萨朝佛转经的路上死于车祸。从叙述 

个的好人,就这么走了。嗡嘛呢叭咪哞。”这些人 物的死亡不仅是现实生活中那些毫无预兆的死亡 事件的反映,也是佛教里“人生无常”的有力注解。 
佛经里讲,生命不是一成不变的,生命的存在本身 就是因果变化的过程,是一个新旧更替的连续不断 的生命之流。人生无常,死亡会随时降临,生命在 宇宙里就像闪电一样地一闪而过。 
藏民族在宗教的浸润下其世界观在更高的精 神层次上是神圣的,在观察、领悟世界和人生追求 
中,潜藏着一种寂寞、悲悯、宽容的超越性的精神。 这种悲悯和宽容来自于佛陀的指引,还来自于严酷 生存环境下对个体生命历程及其族群繁衍、发展历 程的深刻体察。班丹的创作就在这样的层面上思 考自己族人的生活和生命状态,他把深切的悲悯和 
同情赋予世俗世界里的芸芸众生,这就使得班丹的 创作不仅获得了藏族文学意义上的民族性,同时也 获得了更为广泛的人类性价值。 
二、班丹小说的意象呈现 
除了从宗教意义和社会意义上去评判班丹小 说的死亡意象,还须仔细加以考察这一包含情节、 人物、背景、世界观和“语调”的模式、结构或有机组 织的班丹的小说世界,认识由这些因素共同创造的 小说世界的整体性。小说世界的整体性需要创作 技巧,技巧是营造小说世界整体性的重要因素。如 何结构故事,如何设置人物、事件、环境,如何开头, 怎样结尾,如何处理危局,如何在故事中蕴含丰厚 的意蕴等等,都离不开技巧。美国小说理论家约 翰・盖利肖在《小说写作技巧二十讲》中说:“得到承 认的作家和初学者之间的真正区别只在于,他们掌 
32一 
层面可以把小说的结构简化为下列陈述: 
1、阿多因嫉妒杀死罗罗(妒忌导致的不幸一)。 2、阿多得到罗罗父亲、村民、寺庙住持的宽恕 
(宽容带来的幸运一)。 3、阿多逃到拉萨(生命得以保全带来的幸运 
二)。 
4、阿多在拉萨朝佛转经时遇车祸丧生(生命无 常导致的不幸二)。 
在以上四个行动序列中,1和4标示两个年轻 
生命的消失,其共同性质是“不幸”;2和3是乡民、 寺庙住持等的宽容,阿多出离困境,其共同性质是 
“幸运”,预示了阿多处境转变的可能性。 从故事的表层结构看,阿多和罗罗的死亡原因 

是嫉妒,二是车祸。但从故事的深层结构看,不 
幸的根源即是人性深处的贪欲和痴念在作祟,也是 生命无常的表现。佛教把世间众生的贪、嗔、痴称 
为三毒,即贪爱五欲,嗔恚无忍,愚痴无明。贪嗔痴 不仅是一切烦恼的根本,也是毒害众生的身命和慧 命的根本。阿多杀死罗罗,正是三毒恶念的结果。 
阿多追求爱情的幸福,但又因我执产生贪爱和嫌恶 
憎恨的情感,这种爱恨和自私愚昧偏见使他的心灵 
变得浑浊不清,失去理智和良心,导致杀人,他以为 杀死自己的情敌就能得想要的幸福,结果却事与愿 
违,正如《人菩萨行论》所说:“虽有舍弃痛苦心,却 作招致痛苦事,虽欲快乐却愚痴,消灭自乐如灭 
敌。”因愚痴而走邪道。阿多和罗罗的死亡警示众 生,贪欲、妒忌和愚痴只能带来不幸,而宽容却能带 给人幸运。阿多在拉萨转经时在神圣的布达拉宫 脚下意外车祸死亡这一情节更具深层意蕴,它不但 印证了佛教中所言的“死期不定、死因众多”,而且 也暗示了“恶有恶报”的佛理。 

本文来源:https://www.2haoxitong.net/k/doc/d0452b0ce53a580216fcfee3.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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