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神话原型批评的视角解读《灶神之妻》中的东方女性形象

从神话原型批评的视角解读《灶神之妻》中的东方女性形象

摘要：《灶神之妻》是继《喜福会》之后另一部谭恩美的成名之作，主要描写了女主人翁温妮在中国的不幸婚姻所带来的磨难和艰辛，以及离开故土来到美国后因文化差异与女儿之间的隔阂。本文将从神话原型批评理论的视角来分析小说主人翁温妮的原型和人格面具，进而探讨东方女性身上所共有的善良、勤劳、忍让、宽容、坚强的美丽品质，为东方女性树立良好的形象。

关键词： 谭恩美；《灶神之妻》；东方女性；神话原型批评；人格面具；

一、神话原型批评

神话原型批评是兴盛于20世纪50年代，是20世纪文学批评的重要流派之一。神话原型的来源广泛，涉及人类学、文化学、心理学等理论，并从新的视角解读文学现象，为文学研究作出了新的贡献。它往往与神话故事、传说、预言等联系在一起，例如《圣经》。这些古老的神话故事在人们的潜意识中发挥作用，影响人们的思想和意识，对人类的文学创作更是产生了不小的影响。所以，我们往往能从某些文学作品中找到相应的神话原型，从而更好地帮助我们了解文学作品，加深对文学作品的认识。

对神话原型批评做出重要贡献的主要有三位人物，即弗雷泽、荣格和弗莱。英国人类学家弗雷泽被认为是神话原型批评的领军人物，他的《金枝》对研究文化人类学做出了巨大的贡献，为神话原型批评理论奠定了基础。他最大的贡献在于提出了“交感巫术”原则，并指出：“人类与自然之间始终存在着某种交互感应的关系，人们可以通过这种象征性的活动把自我的情感、愿望与意志投射到自然中去，这样就可以到达对对象的控制目的。”[2]113弗雷泽的理论为神话原型批评提供了来源。瑞士心理学家荣格从心里学的角度分析神话原型，并提出了集体无意识理论。他运用集体无意识理论给“原型”做出了新的阐释和解读。“荣格认为集体无意识的主要内容是‘原型’，是从原始时代演变而来的，主要通过遗传的方式逐渐积淀在每个成员的心灵之中。”[2]114弗莱结合前人对人类学和心理学的研究成果，建立了自己的原型批评理论，他的代表作《批评的解剖》对神话原型批评理论研究作出了详细且系统的阐释。“弗莱认为，原型就是‘典型的即反复出现’的意象。”[2]117弗莱的理论让神话原型批评研究的范围更为广阔，不仅包含神话与宗教，还涉及大自然等。

二、谭恩美与《灶神之妻》

美国华裔女作家谭恩美是新生代美国移民的代表人物之一。她的小说多以华裔文化为背景，讲述了在美国社会处于边缘文化的华裔族群之间的矛盾，特别是接受美国式文化教育的女儿与受中国传统思想影响的母亲之间的代沟和摩擦。谭恩美笔下的女性人物都是善良勤劳且勇敢的中国妇女为反抗封建思想和男权社会的不平等而追求幸福生活的女性形象。《灶神之妻》是谭恩美继《喜福会》之后另一部较为成功的作品，成功地刻画了一个生动的女性形象和母亲形象，传递了中国文化的内涵。《灶神之妻》是以中国古代神话灶王的故事而命名的，主要讲述了女主人翁温妮回忆自己在中国战乱时期的包办婚姻所带来的不幸遭遇，以及自己如何忍受压迫到觉醒反抗的经历，最后找到真爱来到美国重建自己的幸福生活，然而由于文化冲突，自己与女儿之间的矛盾也越演越烈，最终温妮的故事打动了女儿，让女儿对中国文化有了进一步的了解，从而化解了彼此之间的矛盾。

本文将从温妮的人生经历和她身上所蕴含的东方女性的品质找出温妮的原型，分析她们的共同特征，从个别到一般，从而展现出一个饱受封建思想和男权社会的压迫、从忍让到觉醒再到反抗的新女性形象；接着通过分析温妮的人格面具，进一步展现了东方女性内心的坚强和毅力。

三、温妮的神话原型

小说《灶神之妻》之所以以“灶神之妻”命名，其用意是在暗指女主人翁温妮就是灶神之妻的缩影。从神话原型的角度看，灶神之妻就是温妮的原型。小说借用温妮之口介绍了灶神的来历以及灶神与其妻的故事。大概内容是：一位姓张的富农娶了一位非常贤惠善良的妻子高氏，妻子的勤劳给张氏带来了很多运气和财富，但是张氏很贪心，不仅挥霍财富，还把漂亮风流的李氏带回家玩耍。妻子高氏被赶走，家里的钱花完，最后张氏变成乞丐，李氏也弃他而去。落魄街头的张氏被一位善良的太太搭救，张氏得知救自己的太太原来就是被自己抛弃的妻子时，因为羞愧没脸见到妻子就跳进灶台被烧成灰升天了。玉皇大帝被张氏敢于承认错误的勇气所感动便封张氏为灶神，其妻便是灶神之妻了。灶神之妻高氏的形象是一位顺从、善良、勤劳、宽容的女性，这也是几千年来中国人心中对女性的要求和期待，也是一个模范形象。大多数中国神话或小说中的女性都有着这样的共同特征。《灶神之妻》中的温妮也不例外。

温妮出身在上海一位富商家，也许是受母亲的影响，温妮性格善良温顺，即使自己被父亲送到叔叔家寄养，被父亲冷落，温妮也没有反抗或责备自己的父亲，连结婚也要看父亲的脸色，一切听从父亲的安排。在那样一个男权社会的封建时代，温妮没有选择结婚对象的权利，只得听从长辈嫁个一个自己并不了解的纨绔子弟——文福。温妮抱着憧憬嫁给文福，以为能过上幸福的生活，却不知这才是悲剧的开始。温妮带着丰厚的嫁妆嫁到文家，却没料到文家在七天内没收了所有嫁妆，拿出去贩卖或为自己所用。在文家，文福的妈妈严厉教导温妮做一个听话的老婆，要学会害怕丈夫，要保护丈夫，要为丈夫牺牲。一开始温妮认为感情是要慢慢培养的，只有受苦受累、哭泣之后才能找到爱，所以甘愿跟着文福吃苦。然而结婚后温妮才知道文福有多么可怕，他无论是在肉体上还是精神上都折磨着温妮。文福用他的大男子主义压迫温顺的温妮，要求温妮满足他的各种要求，不开心了便随便打骂，甚至在众人面前强迫温妮跪地求饶，或者在温妮怀孕期间侮辱家中的保姆，又或者把外面的女人带回家过夜完全忽视温妮的存在。在遭受各种折磨与痛苦之后，温妮憧憬的幸福生活破灭，她的心里也变得坚强起来，试图离开文福。温妮从忍耐顺从到慢慢觉醒，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也要离开文福。在经历了牢狱之灾、失子之痛和再被侮辱之后，温妮终于摆脱了文福，来到美国，找到了自己的幸福。

灶神之妻高氏和温妮有着相似的经历，同样勤劳善良，同样被背叛被抛弃，同样坚强地活着，这也是大多数中国妇女的特征。显然，灶神之妻便是温妮的神话原型，也是中国人心中对东方女性集体无意识的体现。她们从一开始便抱着美好的态度去生活，之后所遭遇的种种不幸虽然伤害和打击过她们，但没有打垮她们，她们仍然有追求有憧憬。在温妮的不幸婚姻中，我们发现温妮的心态在发生变化。从一开始的顺从忍让到慢慢觉醒，再到反抗，温妮变得更加坚强了，甚至不顾一切地去追求自己的幸福生活，敢于与封建思想做斗争，敢于挑战男权压迫，这也是东方女性值得学习的地方，象征着东方新女性的开始。

四、温妮的人格面具

“人格面具是荣格提出的一种原型。”[3]479由于人们在社会上扮演着不同的角色，人们不能完全按照自己的意愿生存，为了迎合社会的生存之道，每个人都有他自己的人格面具，有的有多重人格面具。例如教师，在课堂上对学生扮演的是老师的角色，在家里对孩子扮演的则是父亲的角色。

“荣格把人格面具称为“顺从原型”，强调人格面具对社会顺应的一面；他认为社会期待每个人尽可能完善地接受和扮演社会分派给他们的角色；他指出顺从型的人格面具是一种遗传原型的表现，而且顺从心里是社会生活里的一种重要因素，但是如果一个人太专注于自己所扮演的角色，他的意识会把自我全然放在这种角色上而忽视他的其他人格。霍尔也指出人格面具既可以使人获益也可以使人受害。”[3]479也就是说当一个人沉迷于自己所扮演的各种角色时，如果他追求事事完美，这会造成他的紧张心理或者人格分裂；如果他无法达到社会对他的期望时，他会产生自卑感。只有懂得合理调整适应社会的人才能够生存下来。

温妮的一生也扮演着多重角色，也带着多重人格面具。上世纪30年代的中国妇女处在被动的、受压迫的男权社会里，这个社会要求女性是顺从的、传统的、勤劳的、忍让的。温妮就是这个时期妇女的典型代表之一。在还没有认清社会现实之前，在还没有觉醒之前，温妮就遗传了顺从型的人格面具。即使没有人教她，她也知道了作为女儿要听从父亲的安排，作为妻子要把丈夫放在第一位，作为儿媳要侍奉公婆。跟其他中国妇女一样，温妮太专注于把自己放在一个被动的位置，努力扮演着“好妻子”的角色，却忽略了自己的本性。在遭受文福的多次打击和伤害，温妮试图逃离，却仍然无法摆脱悲惨的命运，因为当时的女性是处在弱势的位置，背叛丈夫就是与社会作对，会遭到社会的排挤和唾弃。因此，温妮也只能选择忍气吞声，过着紧张而自卑的生活。“荣格称这种现象为原型附身现象。”[3]479一直到吉米·路易的出现，温妮的作为“好妻子”的人格面具才慢慢揭开。吉米的出现给了温妮爱和勇气，温妮决定不顾一切要跟文福离婚并离开他。即使要遭受牢狱之灾，温妮也不愿回到文福身边，在监狱的2年里，温妮依靠吉米的信安慰自己并给自己希望，最后拿到离婚证书和去美国的签证。此时的温妮拿掉了所谓的“好妻子”的面具，开始追求自己的幸福生活，找回了自己的本性。温妮的勇敢和坚强也预示着东方女性的觉醒和新女性的诞生。

五、结语

谭恩美的大多数小说主要讲述在中国发生的故事，常常涉及到中国的古老传说和神话故事，多以女性题材及母女关系为主。《灶神之妻》就是利用中国灶王之妻的神话故事为原型意象来讲述主人翁温妮的一生，给小说增添了深刻的寓意和丰富的文化内涵。温妮的故事打动了在美国生长的女儿，女儿对中国文化有了更深刻的了解和认识之后更加理解母亲，从而消除了母女之间的误会和矛盾。该小说不仅刻画了一位典型的中国传统妇女的形象，也向我们展示了东方新女性的觉醒以及她们身上值得我们学习的精神态度。我们通过探讨《灶神之妻》中女主人翁温妮的神话原型和人格面具，更加了解了东方妇女共同性格特征形成的原因和来源，也为她们勇于挑战封建思想和男权主义的精神而敬佩和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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