介绍李白诗《蜀道难》

发布时间:2019-01-28 11:55:12   来源:文档文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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涉 江

周嘯天

《涉江》是屈原在頃襄王時遭讒逐放江南時所作,從詩中所敘地名考之,當作於《哀郢》之後。這是一篇屈原的南行記,也是《九章》中最精美的篇章。一般劃為五段。

第一段寫南行的緣起。屈原志行高尚,以忠信見疑,「舉世皆濁我獨清,眾人皆醉我獨醒,是以見放」(《漁父》)。這裡的事由,本是非常現實的,然而詩人卻來個「真事隱」,採用了他擅長的象徵手法。《離騷》初服之義,復睹於茲:詩人幼好奇服,既老不衰,身佩長劍,頭戴高冠,遍體珠光寶氣。這當然不是實際寫照,這外修是特行卓立的內美的象徵,和《離騷》的「制芰荷以為衣兮,集芙蓉以為裳」,「高余冠之岌岌兮,長余佩之陸離」的寫法是同一機杼。詩人幼志以異,獨立不遷,於是不見容於時。「世溷濁而莫余知兮,吾方高馳而不顧」,不善於偷合取容的詩人,也就只好以想像為翅膀,引古之聖賢為同志了。讀者於是看到他駕起龍車,陪伴大舜遊遨在理想之國的瑤圃樂園。這象徵著詩人對崇高思想境界的一種自我陶醉。「登崑崙兮食玉英,與天地兮比壽,與日月兮同光」,這是全詩最光輝最鏗鏘最亢奮的詩句,意合《離騷》「折瓊枝以為羞兮,精瓊爢以為粻」與《橘頌》「秉德無私,參天地兮」,而更精警易傳。今天讀來也無須語譯,自足動人。至此,詩人作成了一幅自畫像,即為王冕模仿過(《儒林外史》第一回),陳老蓮圖寫過,為後人極其熟悉的形象。然而就是這樣一個德參天地的人,為南楚所不容,而被放逐了,這豈不可哀。「哀南夷之莫吾知兮,旦余濟乎江湘。」這是詩人的悲哀,更是楚國的恥辱。這裡用了一個「南夷」的刺耳稱呼,表面上是聯繫南行,指南部未開化的楚人;然而聯繫上文的「莫余知」者,和當時中原對整個楚民族蔑稱「蠻夷」,可知詩人意實雙關。他是有意識用了這個自己也不能容忍的稱呼,來稱呼楚人(上層集團),這是恨鐵不成鋼,好比對同胞大聲疾呼:「醜陋的楚國人」!

第二段寫南行的經過與途中觀感。屈原一向喜歡用「反顧」的意象來暗示自己眷念故國的情懷,「忽反顧以流涕兮」、「忽臨睨乎舊鄉」(《離騷》)都有此意。「登鄂渚而反顧兮」,感何如之?詩中未明說,卻通過秋冬餘風的悲肅作了替代,表情曲折而深刻。杜甫傑作《北征》中有一個令人難忘的細節:「回首鳳翔縣,旌旗晚明滅」,與此頗見異曲同工。步馬山臬,邸車方林的兩句,既是由陸路轉入舟行的過渡,又可體味出詩人中道彷徨的心情。「乘舲船余上沅兮」四句寫詩人沿沅江上溯行舟,船在逆水與漩渦中行進艱難,儘管船工齊榜擊浪,仍容與凝滯。這一方面是旅途況味的真實寫照,十分生動;另一方面又寄寓有詩人無形的感喟。羈旅的艱辛,往往容易使人聯及而「哀人生之長勤」;當詩人看到船在回水中掙扎奮鬥時,無疑會有深刻的感觸,此即異日辛棄疾所謂「江頭未是風波惡,信有人間行路難!」(《鷓鴣天》)同時,南行之舲船的容與不進,與「僕夫悲余馬懷兮,蜷局顧而不行」(《離騷》)的景況,也能構成類比,因此在另一層面上也象徵著詩人眷念故國的情懷。這段結尾點明從枉陼到辰陽竟有一日行程,最後仍歸結到現實感喟,「苟余心之端直兮,雖僻遠其何傷」,這正是《離騷》所謂「不吾知其亦已兮,苟余情其信芳」的轉語。

第三段寫船入漵浦,這次南行暫告一段落。漵浦在今湘西,地處僻遠,在當時是一片窮荒。唐代柳宗元被放逐柳州,曾形容那百越文身之地是「驚風亂颭芙蓉水,密雨斜侵薜荔牆。嶺樹重遮千里目,江流曲似九迴腸」(《登柳州城樓寄漳汀封連四州》);白居易貶謫潯陽,也曾形容當地是:「潯陽地僻無音樂,終歲不聞絲竹聲。住近湓江地低濕,黃蘆苦竹繞宅生。其間旦暮聞何物,杜鵑啼血猿哀鳴」(《琵琶行》)。他們的心情和境遇和千年前的屈原雖有共通之處,若論淒苦險惡的程度,則又不如。無怪乎屈原寫漵浦環境的幽深、淒寂及至恐怖,均有過之。它幾乎使我們想到了「山鬼」的孤獨處境:「雷填填兮雨冥冥,猿啾啾兮狖夜鳴,風颯颯兮木蕭蕭」;滿懷憂思被放逐的詩人,也處在山谷幽深、氣候反常、地濕多雨、霰雪無垠、不見人蹤,只有猿狖棲息的荒蕪之地。這既是對流放地的誇張的形容,同時也暗含有對幽暗險的楚國政治環境的影射用意。處境這樣幽獨,無怪詩人要深哀「吾生之無樂」了。儘管不樂,他仍表明:「吾不能變心而從俗兮,固將愁苦而終窮」。這正是一個憂先天下者的深刻的悲劇!

第四段是議論與抒情,為這次南行的思想小結。作為有深厚歷史文化修養的詩人,屈原從一己的遭遇而聯繫到前代史事,得出了具有規律性的認識:「忠不必用,賢不必以」。詩人一面想到伍子胥、比干這些著名的以婞直殺身的前代忠良;一面又想到那些憤世嫉俗、佯狂避世的人物,如「鳳歌笑孔丘」的楚狂接輿(春秋時人),裸身而行的子桑戶(古隱士,見《莊子》)。這兩種不同類型的人物,詩人分別以忠、賢二字加以肯定,表明了他思想深處的一個深刻矛盾;他既懷著愛國之心,為被逐出政治舞台而痛心疾首;又有著憤世之感,產生了一種甘心遠離現實的逃逸意識。這種對立思想的交戰,使他永遠不得安寧。「與前世而皆然兮,吾又何怨乎今之人?」這種強自寬解的話,表現的恰恰是無法自寬的悲憤。「余將董道而不豫兮,固將重昏而終身」,這才是詩讖!

第五段是尾聲,通過另一番意境的構造來概括全詩的意旨。它從現實轉入象徵,由賦法轉入比興,由自然意象群換替了社會意象群;在語言形式上則從六七言長句轉入四言短句,並採用了駢偶的行文方式。凡此,都起到了昇華詩歌境界,提高讀者情緒的作用。「鸞鳥鳳凰,日以遠兮;燕雀烏鵲,巢堂壇兮」數句,以鏗鏘精彩的形象語言,描繪了一幕令清醒者觸目驚心的「精英淘汰」的圖景:有才能的人被趕走了,楚國真個成了愚人群氓的世界。「黃鐘毀棄,瓦釜雷鳴;讒人高張,賢士無名」(《卜居》),當一個民族在自行搞「精英淘汰」時,這個民族還有什麼希望呢。恰如《紅樓夢》中探春所說:「可知這樣的大族人家,若從外頭殺來,一時是殺不死的。……必須先從家裡自殺自滅起來,才能一敗塗地呢!」(說著不覺流下淚來。)你看:「露申辛夷,死林薄兮」,不是從「家」裡殺出的結果麼,楚國的「一敗塗地」不是指日可待了麼!這是屈原為楚國預先唱一曲挽歌,是其最深切的詩節之一。它曾引起過多少後人的同情和歌吟,李太白就曾經發揮過:「雞聚族而爭食,鳳孤飛而無鄰;蝘蜓嘲龍,魚目混珍」(《鳴臬歌送岑征君》),真是「哭何苦而救楚」了。那末詩人向何處去呢?「懷信侘傺,忽乎吾將行兮」,再行,前面便是汨羅江了。「忽乎」二字勾勒詩人神志迷狂的狀態,最似。

《涉江》在表現上與《離騷》不同,它所記的是一次現實的歷程,詩表明屈原當日渡江,行經湘水、洞庭(鄂渚在湖畔),沿沅水上溯,經枉陼、辰陽到達漵浦,暫處山中,路線及歸宿極為清楚。這和《離騷》的「朝發軔於天津,夕余至乎西極」、「路不周以左轉,指西海以為期」的純屬幻境,以像心路之歷程大不一樣。使得這首詩更富於現實感與生活氣息。然而,在某些方面,它又與《離騷》息息相通。思想情感的相同不論,在混用神話、社會、自然三種意象成篇而又天衣無縫這一點上,《涉江》就與《離騷》機杼相同。另一點是詩的主觀色彩很強,一是誇張與想像(如寫漵浦、寫瑤圃);二是全詩將被放逐寫成自疏,變被動為主動,都表現了這種感情色彩。全詩結構很完整,又有開合變化,大體首尾多用比興象徵,中幅用賦法敘述;首段調子昂揚多長句,尾節調子悲涼主短句。形式變化一依情韻的消長。凡此都表現出詩人在藝術上達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

(引自《詩經楚辭鑒賞辭典》,四川辭書出版社,19906月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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