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欢喜
我卧室的隔壁住了个男人。每晚九点，他屋里的音乐总会准时响起，然后他便开始随着旋律轻唱。他唱的多数是老歌，声音也有些沙哑，像吃了玻璃渣似的，并不好听。可我却喜欢他的歌声。每天晚上，如水的月华便洒在我和他家的窗棂上，那好似从一台老唱片机中放出的歌声便顺着月光溜进了我的房间里，飘进了我的心里，让我的心如夜风般温柔。那歌声便是我每晚的摇篮曲，听着那歌声入睡，心中总有着淡淡的喜悦，在梦里也能有个好心情。
每天早晨，院前总有一对夫妻卖早点。男人是个哑巴，女人有着先天性的小儿麻痹症，只能坐在轮椅上。我常常买他们的豆浆和油饼，日子久了，便成了熟人。男人知道我爱吃炸得松软些的油饼，女人知道我爱喝糖放得多的豆浆。于是每天早晨，便有一块松松软软的油饼和一杯甜甜的豆浆在那等着我。女人总是笨拙地将油饼和豆浆递给我。咬一角油饼，啜一口豆浆，心也变得柔软了，甜蜜了。
院子里住着个爱画画的老人。他从不用笔，而是用拖把蘸了水在地上画画。放学时，我常常看见有一只鹰在山尖翱翔，或是有一只海鸥正搏击风浪，飞向更高远的天。一日，我笑着看他的画，而他则在背后笑看着我。我转过身，看见他鹤发童颜，红光满面。“一想到画画，整个人就有了精神，生活也有了盼头。”他笑着对我说，脸就像笑着的弥勒佛。于是每天一放学，我就急急忙忙往家里跑——看他水泥地上的大作。夕阳在他的画上跳跃，小鱼一样的。我的喜悦也随着那夕阳在心中跃动着，快活地唱着歌，跳着舞。
……
丁立梅说：“这凡尘到底有什么可留恋的？原来，都是这些小欢喜啊。它们在我的生命里，唱着歌，跳着舞。活着，也就成了一件特别让人不舍的事情。”想想也是。真正的快乐，不是狂喜，也不是苦痛。它是细水长流，碧海无波。在芸芸众生里，做一个普通的人，享受这些小小的欢喜，那么，我们便在人间的天堂了。
张婧萱
2014年7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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