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议红楼梦诗词与人物塑造

发布时间:2019-02-16 20:48:04   来源:文档文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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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议《红楼梦》诗词与人物塑造

广东省技师学院 邱媛

【摘要】曹雪芹在《红楼梦》中巧妙地把封建社会长期积累起来的诗词曲赋创作技巧统统镶嵌焙铸进小说的故事情节里,使“诗歌”成为整部小说的有机组成部分,和故事情节浑然一体,对塑造人物形象发挥了不可忽略的重要作用。

关键词 《红楼梦》 人物塑造 诗词

《红楼梦》中的诗词,无论是从诗词本身的艺术水准看,还是从它们与所属人物性格特征的吻合程度看,都堪称典范之作。尤其是后面一点,更是红学家们津津乐道的。作品中的诗词贴切地反映了人物的个性特征与才华,成为我们观察书中人物性格的直接证据。

一、利用诗词塑造刻画人物形象

《红楼梦》运用诗词塑造人物,不像其他古典长篇小说那样,简单地以所谓“有诗为证”对人物作外貌的描绘,而是着重在揭示人物的内心状态,展示各自不同的思想性格和人生道路。林黛玉和薛宝钗是“金玉良缘”和“木石前盟”中两个对立面的女主角,为了争夺贾宝玉,她们在爱情的道路上作了表面上看起来平淡静谧,实际上却是你存我亡的殊死斗争。曹雪芹在塑造这两个主要人物时,按头制帽地为她们撰写了许多优秀的诗词,利用对比和映衬的手法,丰富和突出她们的个性。

林黛玉的诗词最为突出的特点是一个“悲”字。她的“哀音三部曲”--《葬花吟》(第二十七回)、《代别离秋窗风雨夕》(第四十五回)、《桃花行》(第七十回)、以及《题帕三绝句》(第三十四回)为其中代表。这类“自谶诗”是林黛玉悲剧命运的自我写照,预示了的悲惨结局。《葬花吟》一诗中,诗人以暮春落花自况,从多个视角谴责境遇,表露心迹,宣泄愤恨:“独把花锄泪暗洒,洒上空枝见血痕”,“怪奴底事倍伤神,半为怜春半恼春”的伤感;“愿奴胁下生双翼,随花飞到天尽头”憧憬; “花谢花飞飞满天。红销香断有谁怜?的惋惜;“柳絮榆荚自芳菲,不管桃飘与李飞”的谴责“质本洁来还洁去,强于污淖陷渠沟” 的自诩;“尔今死去收葬,未卜侬身何日丧?侬今葬花人笑痴,他年葬侬知是谁?试看春残花渐落,便是红颜老去时。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的绝望。这首诗写来声声无奈,字字泣血,句句哀鸿。《代别离秋窗风雨夕》全诗围绕一个“秋”字,把一个风雨连宵的秋夜,渲染得无比萧条冷落、凄切惨淡;把一个处在风雨交加的秋夜中,彻夜不眠的少女形象,表现得无比孤独愁闷,忧愁伤情。这充分反映了林黛玉身受封建势力重压而又不甘屈服,不满黑暗现实,而又找不到出路苦闷彷徨的心理状态。《题帕诗》三首七言绝句是林黛玉对贾宝玉的爱情宣言。三首诗通篇写泪,她以“抛珠滚玉”、“点点与斑斑”的眼泪向宝玉诉说心中的万种柔情和深深爱恋。这些诗词充分反映了林黛玉不同的精神面貌。

再如林黛玉的《咏白海棠》(第三十七回)、第三十八回的三首菊花诗:《咏菊》、《问菊》、《菊梦》(第七十回)对塑造个人形象方面,同样起了重要作用。《咏白海棠》中的“碾冰为土玉作盆”表现的是纯洁坚贞的叛逆者形象。“偷来梨蕊三分白,借得梅花一缕魂”写她鄙视污浊世俗,不向恶势力屈服的坚贞品格。她的三首咏菊诗有“满纸自怜题素怨,片言谁解诉秋心”(《咏菊》)高洁品质不被人理解的痛苦;有“孤标傲世偕谁隐?一样花开为底迟?”(《问菊》)不随波逐流孤高个性的自诩;有“醒时幽怨同谁诉,衰草寒烟无限情”(《菊梦》)无法排遣的幽怨和情意。

待选才人入宫无望的薛宝钗,进不了皇宫后苑,只好把希望寄托在大观园里,谋取宝二奶奶的位置。于是她随从随分,阿谀奉承,竭尽所能,不择手段,以达到个人目的。她的诗词没有林黛玉的多,但在个性化这个方面,也有鲜明深入的揭示。《大观园匾额题诗》旨在描摹和颂赞大观园的秀丽景色,而她却在《凝晖钟瑞》一诗中,借题发挥,尽力奉承元妃一番,“睿藻仙才瞻仰处,自惭何敢再为辞?”,并在字里行间,如“帝城”、“祥云”、“凤来仪”、“文风”、“孝化”等,暗示了自己向往宫闱生活的想法和愿望。曹雪芹笔下的薛宝钗,是一个经史子集无所不知,诗词曲赋无所不晓,琴棋书画样样在行的博学多才的才女。曹雪芹通过《画菊》一诗,刻画出薛宝钗熟娴画艺(“聚叶泼成千点墨,攒花染出几痕霜。”),自负不凡(“诗余戏笔不知狂,岂是丹青费较量、”)的才能和个性。假如说,菊花诗主要是突出林黛玉的性格的话,而螃蟹诗则是曹雪芹有意识地为薛宝钗打造个性了。《咏蟹诗》仅有三首,分别为贾宝玉、林黛玉和宝钗所作。贾、林对螃蟹皆持同情的立场,其中宝玉的“饕餐王孙应有酒,横行公子却无肠。”借螃蟹横行无忌,腹内无肠,自况行为无所忌惮,心中没有仕途经济、孔孟之道。这是他“行为偏僻性乖张,哪管世人诽谤”的另一种表述。林黛玉则以“多肉更怜卿八足,助情谁劝我千觞?”为螃蟹喊冤,并满腔热情地赞美螃蟹“铁甲长戈死未忘”的斗争精神,这正是她叛逆精神的自我写照。而薛宝钗却摆出封建卫道者的身份,指出螃蟹的“眼前道路无经纬,皮里春秋空黑黄”,借此斥责不守礼法常规,背弃经济仕途,离经叛道的人,而这些人最终都不免像螃蟹一样,“于今落釜成何益?月浦空余禾粟香。”落得悲惨的下场。薛宝钗对螃蟹的议论明显地有的放矢,无非是针对宝玉和黛玉而发的。这也反映了钗、宝之间思想的矛盾和钗、黛思想感情的尖锐对立。《临江仙》是薛宝钗独占鳌头的代表作。它挖掘了薛宝钗灵魂深处的东西,那就是她一心一意维护封建礼教,不择手段地去争取做封建豪门的主子,登上宝二奶奶的宝座。她的词一反其他人,如林黛玉、贾宝玉和贾探春等,因柳絮飘零的特点,而采用伤春惜春、忧时伤世的写法,以通达激进的感情,描绘了柳絮簇拥纷扬向上的景象。她积极笼络有利势力,以期掌握主子地位,“白玉堂前春解舞,东风卷得均匀”;她岂肯委身下嫁,居人之下,失去宝二奶宝座,“几曾随逝水?岂必委芳尘?”;她抱着对封建势力绝对的信心,随从随分,死心蹋地等待机遇的到来,“万缕千丝终不改,任他随聚随分”;她信心十足,坚信一定会出人头地,“好风凭借力,送我上清云”。这首诗揭示出一个踌躇满志,野心勃勃,处心积虑的生动人物形象。

此外,《红楼梦》其他较重要人物的个性,也在有关的诗词中得到展现。例如史湘云的白海棠和韵二首(第三十七回)中的“自是霜娥偏爱冷,非关倩女欲离魂”、“花因喜洁难寻偶,人为悲秋易断魂”,以及《对菊》、《供菊》(第三十八回)中的“数去更无君傲世,看来惟有我知音!”、“隔坐香分三径路,抛书人对一枝秋”等诗句写来跌荡有致,潇洒豁达,体现她本人豪放爽朗的个性;贾探春的大观园匾额题诗《文采风流》(第十八回)中的“珠玉自应传盛世,神仙何幸下瑶台!名园一自遨游赏,未许凡人到此来。”就充满浓厚正名分的意味,这不是她翼求摆脱庶出名分思想的曲折反映吗?;李纨的《万象争辉》(第十八回)写来谦让平和,也和她安身立命,愿受命运主宰,不与人争的思想个性相符;贾雨村《诗联》(第一回)中的“玉在匣中求善价,钗于奁内待时飞”生动地刻画他往上爬,求取功名利禄,依傍统治阶层的强烈追求。就连那个胸无点墨的薛蟠,写的一句非常粗鄙的歪诗,也化龙点睛般突出了他不学无术、下流低俗的品格。

曹雪芹根据人物的身份地位、文化素养、思想志趣、性格特征,巧妙地配合了他(她)们的身世、阅历、遭遇、命运和结局,呕心沥血地创作了这些诗词,为整部《红楼梦》增添了许多亮采。

二、用诗词烘托人物的悲剧气氛

鲁迅先生说过,悲剧就是把人间美好的东西毁灭给你看。《红楼梦》把晴雯这个聪明美丽的少女写得光彩四射,楚楚动人,又把她的结局写得让人刺心搅肺,心酸泪落,引起人们深沉的思索霁月难逢,彩云易散。心比天高,身为下贱。风流灵巧招人怨;寿天多因诽谤生,多情公子空牵念。晴雯聪明伶俐,心地纯洁,双手灵巧,是怡红院里最拔尖的女孩子。虽是奴婢,但她性格刚烈,疾恶如仇,有话便说,从不巴结谁,这也导致她在“绣春囊事件”中被王善保家的阴毒地使了手脚,在她病体支离的情况下,被赶出大观园,在她那个不成器的哥哥的又破又脏的家里凄凄惨惨地死去,年仅十七岁。

其实,《楼梦》大部分的诗词都蒙上悲情的面纱,所谓“哀鸣之音,遍被华林”。不用说林黛玉大部分诗词悲情化的主调特别浓郁,就连其他人物的诗词也同样不时散发出凄楚呜咽之音。由于金陵十二钗的结局都得不到善终,尽管性格通达如宝钗或潇洒如湘云者,也无可避免地为自己不可臆测的命运,在诗词中吐露自己的哀愁。薛宝钗的《咏白海棠诗》(第三十七回)中“淡极始知花更艳,愁多焉得玉无痕”的诗句,为自己的花容月貌,玉洁冰清,何去何从,前途未卜感到彷徨惋惜;史湘云的咏絮词《如梦令》(第七十回)就有“且住,且住!莫使春光别去!”吐露出好景易逝,韶华难在的嗟叹,而在《白海棠和韵》(第三十七回)诗中,“花因喜洁难寻偶,人为悲秋易断魂”,湘云的悲情就显得益发强烈了。这些悲情化的诗词为《红楼梦》的悲剧性主题作了极好的铺垫和渲染,体现出《红楼梦》的悲剧色彩。

三、诗词暗示了故事情节的发展以及人物命运的结局

小说第五回,贾宝玉随警幻仙子到太虚幻境薄命司,看到有关“金陵十二钗”的判词。虽然每首判词都只有几句话,到无一例外地暗示了人物的命运变化。在故事发生之前,曹雪芹通过各种方法预先隐写人物的未来命运,是《红楼梦》中的诗词曲赋在艺术表现上的一种特殊现象。元春的判词“二十年来判是非,榴花开处照宫闱。三春争及初春景,虎兔相逢大梦归。” 预示着风光的元妃,却在宫廷的明争暗斗中含恨而终,死得不明不白。

除了这些具有明显的预示性的的判词和歌曲之外,人物平时风亭月榭、咏柳吟花的诗歌甚至所作的灯谜也常常是“谶语式”的。如无论是林黛玉的《葬花吟》还是席上行令时她抽到的花名签(如“莫怨东风当自嗟”),都是暗示了她后来因宝钗取代她做了“宝二奶奶”而含恨而终的结局。正如鲁迅在《坟论睁眼看》所说,人物命运“则早在册子里一一注定,末路不过是一个归结:是问题的结束,不是问题的开头。读者即使小有不安,也终于奈何不得。”

《红楼梦》诗词这种“谶语式”的表现手法,就其艺术技巧方面来说是十分成功的,它使读者在阅读时产生一种探知的欲望,引导读者一步步往下读。而在终于完成阅读的时候,再回顾这些诗词,则得到一种豁然开朗的顿悟。因此,即使鲁迅认为它们在一定程度上宣扬了消极的宿命论观点,却也不得不承认这种写作手法的高超。

参考书目:

1吕启祥著. 红楼梦开篇录. [M].陕西:陕西人民出版社198715.

2于舟、牛武著. 红楼梦诗词联语评注. [M].山西:西人民出版社198035.

本文来源:https://www.2haoxitong.net/k/doc/ffc05cdc302b3169a45177232f60ddccda38e6c8.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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