抹不去的记忆

发布时间:2017-10-13 20:48:41   来源:文档文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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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抹不去的记忆


     漫漫人生,往事如烟,人世间有过的故事,未曾随时间而消逝,曾经的错愕,曾经的浪漫,曾经的苦辣酸甜,成了一道抹不掉的记忆!

“捡狗屎”的党委书记
     上世纪的七、八十年代,当干部是一种时尚,也被当作时下人生的追求。而已经当上干部的人,总想变着法儿表现出与众不同,希望一露脸就抢眼。那时的家乡,刚刚用黄土与沙石,修建好了一条,通往异村他乡的沙土路,路中间满是黄土沙石,路两边却青草依依,一脚踏上去,溅起黄灰飞扬,飘落在路边,给草抹上了一层细灰,微风一吹,又轻轻地降落在地下。天长日久,路边积压了一层厚厚的灰,看上去轻轻柔柔的,脚一旦踏上去,却展示出爆炸力,虽然那路不能与当今的水泥柏油路比,却是别有一番风味。对于一个一辈子没出过几次门,见不上大世面的乡里人来说,这路就是天字号民心工程,是党给人民修建的幸福路。那时,经济发展步履蹒跚,偏僻的山村能修上这样的路,无疑是给家乡人长了脸,也带给了他们的自信,有了这样的路,大姑娘不愿外嫁了,小伙子找对象也容易得多。

那时的乡不叫乡,叫人民公社;村也不叫村,叫生产大队;组更不叫组,叫生产队。到大队蹲点的人,叫办队干部。来大队蹲点的人姓杨,是公社党委第二书记,一个党委书记,下乡亲自蹲点,算是个身份显赫的人,他的到来,着实让家乡响亮了一回。职务摆在那里,身份摆在那里,权威也就摆在了那里。然而,最吸人眼球的,不是他的头衔,也不是他那仪表堂堂的外貌,而是他经常反着提在手上的,一个小小的锄头片子,和一只小小的粪箕,那是他的标志性道具,专门用来捡狗屎的,他捡狗屎样子很特别,随时带上行囊,沿途一路捡来,捡到半粪箕的时候,就捣碎放入路边的农田里,他还特意用泥巴将粪搅拌均匀。我知道,那是防止别人再捞上来,过秤记工分。为此,有人琢磨起这位书记,认为捡粪支农倒不一定是真,塑造亲农爱民的政治形象,恐怕一点儿都不容怀疑,这正是他要的政治效果。

不过,这位公社党委第二书记,也颇能干事儿。他头脑灵活,工作热情极高,总能想出一些办法,鼓捣出讨老百姓喜欢的事来。这不,去年冬天,他拉网似的,组织全大队上千号民工,硬是苦干了一个冬天,修建了一条贯穿全村的,黄土泥沙机耕路。
     那个年代,凡是当干部的人,自我感觉非常地好,走起路来风风火火,讲起话来牛逼哄哄,威风八面,好不风光。开口闭口代表县委县革委,乡里民间也流传着县委书记在大会上,强调县委县革委的威权讲话,“县里派出的人,那怕是炊事员,也代表着县委县革委”,更何况县委红头文件上任命的,名副其实的,公社党委第二书记,自然而然地,他有着无与论比的权威。熟悉他的人都清楚,他喜欢作秀,常常带着十里八村的干部,浩浩荡荡地开过来,一大串人马,公社大队两级干部挤在一起,沿着他自己指挥修建的黄土沙路,浩浩荡荡检查农业生产,那阵势偶然阅兵检阅,一行人踏灰走来,背后扬起一片黄土灰尘,一路指点江山,那阵势蔚为壮观。瞧着那一行人,身后黄尘飞扬,老远就看得出来,人群中格外抢眼的他,反着手提着捡狗屎的行囊,好不时尚政治,好不庄严威风!仿佛在他手里提着的,不是装着几坨狗屎的粪箕,而是装满着鲜花的花篮。

在他的潜移默化的影响下,家乡的小儿们争相效仿,纷纷吵闹拉扯着父母,置办捡狗屎的行囊,一边背着书包,一边背着捡狗屎的粪箕上学,就是这样一副不伦不类的模样,竟然成了那个时期的时尚。我也不例外,跟母亲吵闹了半个月,被纠缠得没法子的母亲,只得把老母鸡给卖了,置齐了捡狗屎的行囊。卖了这只下蛋的老母鸡,家里从此断了买盐买煤油的财路,母亲为此不止哭一回。一段时间里,学生捡狗屎成风,学校操场周边,竟然堆满了狗屎粪箕,以致学校出入拥挤,臭气熏天。这情这景,没给学校少添烦恼,却没有人敢在这事上,去说三道四,因为大家都知道,小孩子们所效仿的,是公社党委第二书记!

后来,也不知道这位书记,是不是因刻意塑造出来的,亲农爱民形象起了作用,竟然从公社第二书记,直接官至某局第一局长,进城当了局长的他,当然不能带着标志性行囊进城了,他才十分不情愿地,扔掉了这扛了多年的“宝贝疙瘩”。自此,家乡的十里八村,直到他调走后的好长一段时间,背着捡狗屎的行囊上学的时尚,才慢慢冷却下来,学校渐渐地恢复了往日的平静,随之消失的,还有校园的臭气。
              广播里的“四属户” 老赖
    父亲是读书出去的,分配在湘潭地区化工局工作,他与母亲的结合,在常人看来,有点阴差阳错,一个是读书人,一个是乡里村姑,怎么看都不像是一路人。不知道是父亲一时头脑发热,还是母亲的一双大辫子迷住了父亲,一念之间他们走在了一起。文质彬彬的父亲,戴着一副金丝眼镜,一副奶油小生的模样,气质十足,很是讨人喜欢,加上他有一手拉二胡的绝活,走在哪里都是一道风景,成了文化大革命时期,特别看重文艺宣传的,领导眼里的“香馍馍”,哪个单位都争着要,走在哪里都是“抢手货”。这么个生性活泼,身边挤满着粉丝的人,就二十几元的月工资,连自己的正常开销都成了问题,怎么能养家糊口?就因为这原因,我的出生,成了父母亲的“累赘”,自小寄养在外公家,到七岁才送回到老家念书。别看那时的学费特别低,每学期仅一元五角钱,在四、五角钱一个劳动日,连吃饭都成问题的上世纪七、八十年代,那是一笔不可小觑的数字。记得每年上学,母亲为了我的学费,总得先找个理由,走亲访友去筹借,最后没得辙了,还得求助于班主任老师,借书先读,好在那时的人都很纯朴,学费就是书本费,班主任老师同意借书,你就有书读了,不像现在的民办学校,“校门八字开,有分无钱莫进来”,要不要你,什么都得看分数,借学费的事门都没有。那时,虽然家里年年短学费,因为母亲的执着,我竟然没辍过学。

记得我十岁那年,为筹备下期的学费,跟着大人们到三十里外的,银坑西冲背竹卖,那时竹子行销,背一根竹子下来,可以赚一元钱。那天,我背了根竹子下检查站,也许是运气忒好,也许是检查站的人,看到个这么小的孩子背竹卖,动了恻隐之心而故意躲开,竟然没人拦我,让我逃掉了一元钱的竹价款,这可把我高兴坏了。等我脚跛手跛,兴冲冲地把竹子背回家,前脚刚进门,社教工作队老王,后脚就跟进来了,不知他咋知道我逃了竹价款,不管我如何哭着闹着横着,也不顾母亲的苦苦哀求,硬是以竹子是偷的为由,把竹子给没收了,还把母亲拉到大队部,狠狠地训斥了一顿。

一个连学费都交不起的家庭,正常生活都成了问题,闹饥荒是常有的事情。“一大二公”时期,国家对农村农民,仿军事架构组织农业生产,生产队偶然一个准“军事机构”,统一劳动,统一作息,统一出工计酬,统一结算分配。母亲没其他特长,只能结伴出工,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和别的女人一样,都被男人社会的“准军事组织”,定为半劳动力,一天就六、七个工分,一年下来,不停不息就2000工分,生产队年终一结算,就七、八十元钱,连付口粮钱都不够,落下的是年年闹超支,年年闹负债。天长日久,负债日积月累,不下几年,已累积至三百元了,别小看那三百多元超支,那时,全劳动力每人每天就四、五角钱工资,想还清这笔钱,无疑比登天还难。于是乎,我家成了远近闻名的“超支大户”,加上还是“半工半农”单边户,那时对单边户统称“四属户”,“四属户”肯定就是“超支户”,变相地成了被歧视对象,这“四属户” 名字不好听,名声可响了,只要一晓得是“四属户”,就等于打上了被歧视的标签。在常人的眼里,“四属户”就是能力低下,就是 “寄生体”,离开了大集体母体营养,就难以生存下去,就像今天的计生对象一样,一旦被发现,就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四属户”最难熬的就是过大年。每年,生产队年前年终决算,统一分红、统一分配口粮和过年物资。这个时候,劳力户分红户笑却颜开,超支户却愁眉苦脸,尤其是“四属户”,按政策不能参加正常分配。为了生存,母亲年年硬着头皮,担着箩筐排队领粮,几乎每次都会被训斥,受辱含泪空手而归。年老心肠好的生产队长,看到母亲揭不开锅,家里冷冷清清,不像个过年的样,便悄悄地给母亲支招 :“等腊月二十七八,都一心一意过年了,你找会计出纳讲点好话,悄悄把口粮分给你”。听到这话,母亲感激涕零,像欠人家天大人情似的。久而久之,母亲对过年有了恐惧,一过十月就仿徨不安,甚至是胆颤心惊!
    “四清”运动年年搞,年年清理超支旧欠,超支状况仍不见改观,“四属户”也就理所当然地,成了“四清”运动的对象。热衷于组织运动的人,回过神来,突然发现“四属户”超支不减反增,“四清”运动不管用了。于是,变着法儿“修理”起了“四属户”,他们先将“四属户”分门别类,筛选出那些对付“四清”运动,过招有些章法的“四属户”,像现在法院公布“老赖”一样,广播里一天到晚进行广播,按照当时的行话,“就是要从精神上、名誉上对超支户,特别是‘四属户老赖’进行摧毁性打击”。我家的超支是全大队最多的,当仁不让地,成了 “四属户”里的典型,也就对号入座,成了“四清”运动的主攻目标。

可能是精神上的摧毁力太强,一贯把超支置之度外、逍遥自在的父亲,开始想到了家庭,想到了改变现状。在一次母亲去湘潭探亲的时候,父亲倾其所有,买了部“熊猫牌”缝纫机,安排母亲学裁缝。那时学手艺,是农村人进入“上流社会”的蹊径,地位仅次于吃“皇粮”的干部。缝纫机一到家,母亲便迫不及待地,跟着大表姨妈穿街走巷,学缝纫手艺。按学徒期待遇的通行惯例,师傅仅管吃管住,不能开发工资,好在大表姨妈,对俺家知根知底,一年拿出五十元钱,给母亲交投资款,两年下来,尽管有大表姨妈的接济,但终究填补不了缺口,超支更多了。此举引起公社党委的重视,也就不足为怪了。记得一九七三年的一天,那时的公社党委杨书记,还在大队蹲点,专程跑来参加生产队的整肃会,特意点名要作为家属的父亲参加,会上杨书记火力全开,指着父亲的鼻子开骂:“你老婆学裁缝,就是逃避生产劳动;你身为国家干部,支持婆娘逃避生产,就是消极对抗组织”。没想到杨书记的骂功了得,把一介书生的父亲,骂得跟傻了似的,父亲也被他一骂成名,成了全公社最闻名的人!
            “迷”上了暑假里的“双抢”
    “四属户” 老赖的经历,给我幼小的心灵,留下了极大的刺激,“还掉债务、摘下老赖帽”,成了潜意识里的最强音。自我懂事以来,就有了“工分”意识,干什么活最好赚工分,什么时候工分最好赚,比别的小孩子多了份心眼。经过观察,发现全劳力做的事最值,拿工分最多也最轻松,什么犁田、耙田、打滚子、插田打车子、作田埂,这些活被统称为技术活,约定俗成为男人活,女人和孩子就是能干,也不给你干,在大男人们的潜意识里,自觉不自觉地,把这些活当成男人的专利,生怕有人学会,只能等你完完全全进入了成人行列,懂得做大男人的潜规则,才可能给你机会,扶犁倒耙这些事情,仿佛跟高科技似的,被大男人们垄断了,还被弄得神神秘秘的,仿佛只有那么几个人,才可以掌握核心技术,才能够盘下来这活。
     因窥透了其中的奥秘,我就多了个心思,暗地里下了决心,要偷偷地学会这些农活。经过观察发现,垄断犁耙的大男人,自恃农田技术好,有意无意地卖弄一番,不时高调地表现出来,“干活还得干农(技术)活”“做事还得做男人事”,这些话常常挂在嘴上。我知道,他们是在炫耀,潜台词就是:你们不要跟我比,我做的就是技术活,我干的活不是啥人都能干成的,至于我们做多做少,就不是你们该管的。要不服气,那你们来试试?天长日久,他们成了农活活的权威,累了可以歇脚抽烟,渴了还可以就近找水。他们摆出高高在上姿态的同时,给我留下了偷窥技术机会。为学会农活,我常常多了只眼睛,盯着扶犁倒耙的人,只要他们一离开,我就偷偷拱上去,等他们回来之后,发现田已经犁翻一大块了,田也耙出一大片了。久而久之,他们发现了,这个小家伙的农活,已经与大人难分伯仲了,差不多算是,掌握 “核心技术”的人了。

虽然我已学会了扶犁倒耙,但这并不等于拿到扶犁倒耙的许可,理由是我人还小没牛高,要是牛调起皮、发起横来,还不一定能够掌控,难免会发生意外。但打那以后,再也没人敢小瞧我了。这些人还暗地里思忖:连这样的活,都可以学会,这小家伙以后可不得了!
     干农活的活没戏,能够赚工分的事,也许只有靠搞“双抢”了。“天下熙熙,皆为利来,皆为利往”,不是自己特别喜欢搞“双抢”,谁心甘情愿地,在炙烤得发怵的太阳底下干活做事?其实就是为了多赚工分。搞过“双抢”的人都知道,那是大集体的“杰作”,每年的暑假,要经过漫长的两个多月,进行夏收秋插。到了那时候,平日里横行霸道惯了的大男人们,除了几个扶犁倒耙,掌握“核心技术”的人,或多或少地要被现实给遗忘了!真正的“双抢”主力军,就是那些平时被大男人们戏谑的,“那些老弱病残”的妇女儿童,“双抢”是“老弱病残”赚取工分的最佳时机,真正的“男女平等”“同工同酬”,也许只有那时候,才能够成为现实。
    记得我才十一岁那年,个子长得快,属于早熟的那种,看上去像个男人了,至少在我的内心深处,已经把自己当成大男人了。我暗暗地下了决心:帮家庭分担责任,改变被羞辱的现状。我给自己设置了工分底线,一年必须赚一千分,要实现这一目标,“双抢”要赚七百分,秋收三、四百,才能确保一年千分稳拿。实现了千分目标,加上母亲的工分,吃饭购粮就不成了问题,至少不会增加超支。
     为挣工分,我练就了会割能插的绝活。那时的“双抢”全部是人工活来完成,我一天能插一亩田,能割两亩稻,只要按工计酬,每天有事做,一天三、四十分稳挣。为挣更多的工分,便与人优化组合,几个手足麻利的人,自然而然地走在了一起,合伙割禾,合作插田,又快且好。久而久之,我们的组合,在方圆十里八村有了名气,逐渐成了远近闻名的“小能人”。

赚取了工分实惠,积累了好的名声,想来想去,完全是署假里的“双抢”,成全了那时的自己,生在饱经羞辱的“四属户”家庭,第一次感受到了尊严,拿回了一些自信。可以说,署假里的“双抢”,那样的苦活脏活,我切切实实地给喜欢上了            

      孩提时代的“生意经”
      除了“双抢”挣工分,经营好家庭副业,也过早地进入了一个十来岁孩子的视野。母亲学完裁缝,带着“熊猫”牌缝纫机,开始走街串巷卖手艺。大表姨妈的手艺闻名方圆数十里,加上大表姨妈用心传艺,名师出高徒,母亲的手艺也算是熬出来了。那时,手艺人每天的工资一元五角,倘若一年里,能卖上百天的手艺,比起出工挣工分的收入,则高出了许多。

为早日还清超支,让母亲多卖几天手艺,我大包大揽了家务,差不多成了家庭兼职主男。每天一早起来,除了生火做饭,就是喂猪养鸡,家务事一多,读书反倒成了兼职。好在那时学习气氛不浓,大家都不愿意读书,成绩好坏分不出来,加上学校管理松懈,一个学期下来,也没有几场考试,成绩好坏不重要。这样的学习状态与环境,无疑给我以后不敢面对高考,埋下了后患,以至于成了一生无高考史的人。 

母子连心,母亲看到我豁出去了,一副拼命三郎的架势,铁了心要消除超支,也豁出去了,每天拼了命似的招揽手艺。那时家家经济不宽裕,都希望手艺人的效率高,巴不得把所有的的事情一天做完。要赚这手艺工资,确实不是件容易的事,除了得有好的手艺,还得有牛一样的吃苦精神。母亲也知道,做手艺的人,想立足存活下去,必须挣个好口碑,有了“艺好、勤快、能干、和气”金字招牌,就不愁没事做,不愁没饭吃。经过一年一年的努力,母亲差不多抢占了一块,足以容纳生存的地盘,渐渐地有了稳定的客户,到了第三年,就有了差不多二百天的艺卖。艺卖一多,生产队有些人发“红眼病”,他们算盘子一拨,得出了母亲一年的艺卖收入,相当于两个半全劳动力的结论。这下可不得了,有人当面提出,生产队的难事、差田得分给母亲,不能再让“四属户”占面子了。仿佛“四属户”有生以来,就是靠集体存活下来似的。

我十三岁的那年,生产队恰好试行责任田,他们顺水推舟,将改种水稻且缺水的棉花田,分给了母亲。种植棉花多年的棉花田,凹凸不平,早已不适宜耕种水稻了,就是最有经验的犁耙高手,也得花很多时间平整,才能够恢复水稻耕种能力,对于我和母亲来讲,平整好这块棉花田,确实是一个不小的难题。为此,我向学校请了一周长假,与母亲一道手提肩扛,将一丘三亩多的棉花田,硬是给抚弄平了。让那些等着看笑话的人,给弄吃了一惊。田弄平后,我也累趴下了,睡了整整两天两夜,身体才慢慢恢复过来。

患“红眼病”的人,还是不依不饶,一边继续给母亲制造难题,一边还要求母亲,按艺卖实际天数交投资款,他们算的是只赢不赔的经济账,生产队六角钱一个劳动日,投资款一元一个,一元投资款可赚四角钱。母亲与世无争,生性逆来顺受,没作多少考虑,也懒得去争议,准备默默去执行,我却不能任人摆布。他们万万没想到,我一个小孩却来了劲,死都不肯接受,坚持只还超支不缴投资款,这下他们可不干了,威胁不交投资款,就不发给口粮。那时,国家实行粮食定额管理,农民只种粮不能买(卖)粮,除了人均六百斤指标,其他粮食必须全部交国家,作议购粮任务处理。这样一来,不管你有钱没钱,没有粮食指标,就买不到粮食。为维持粮食秩序,国家将粮食走私,视为大逆不道,抓到了要戴帽游行、上台搞斗争,情节严重的,还要送 “学习班”,进行帮助教育。   

不发口粮就是狠招,确实难住了我和母亲。没有办法,我退让了一步,提出母亲的艺卖工资,一半作投资款,一半还超支。经过反复较量,也许他们领会到了我的“横”,不想过分难堪,最后,极不情愿地,却破天荒地地作出了妥协。母亲终于松了口气,口粮有了着落,不要担心挨饿了。

投资款风波发生后,我长了见识,也多了份心眼,潜意识里开始琢磨着生意之道。一次,我与母亲交完统购猪后,来到集市上买仔猪,发现仔猪的价格,比肉猪高许多,大概一头八十斤仔猪,价格相当于一百二十六斤肉猪。这下可把我乐坏了,自以为找到了生财之道,打那以后,我极力鼓动着母亲,再也不交统购肉猪了,发誓只做仔猪生意。买进二三十斤的仔猪,八十斤左右卖出,这样一来,当年贩进贩出仔猪十几头,每头猪的差价少则一二十,多则三四十,一年下来除去喂养成本,也有二百多元进账。但好景不长,我的贩进贩出,引起了社教工作队的注意,小小年纪不守规矩不学好,这么小就热衷于搞资本主义,长大了那还了得!一怒之下,把我存栏的五头小仔猪,全都给没收。看着忙碌了一年的成果,瞬间打作水漂,我泪流满面,心里着实受伤了一回。从此,告别了贩卖仔猪,这个充满政治风险的行当。

逝者如斯夫!弹指一挥间,岁月已成过眼烟云。往事悠悠,或成审美,或成借鉴,或是滑稽,或是震撼。人生中的记忆,经岁月洗涤,无论是非对错,皆成饭后茶余笑料,或许这就是苦难人生,或许这人生中的苦难,原本就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作者:旷荣)

本文来源:https://www.2haoxitong.net/k/doc/e42252b7dc88d0d233d4b14e852458fb770b38bd.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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