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住那一抹淡淡的笑容

　　记住那一抹淡淡的笑容

　　人生在世，总要经历各种各样的事情，让你品尝酸甜苦辣悲思恐。

　　今天，当我在寒冷中进入那间殡仪馆时，我先看到正厅前方那堵墙幕上悬挂的那张不大的彩色照片，我当时悚然一惊。只见那张照片背后被电子灯照耀，就使得那张照片具有一种色彩斑斓的效果，它没有这堵墙上惯常悬挂的那类黑白照片的提示性效果（让人们明确知道那些照片的主人与照片下面躺在灵柩中的死者实属一人），它也没有那些照片的规格大，秀气而端庄，更让我纠心的是，照片的主人在那堵墙幕上依如即往地淡淡地微笑着，她戴着近视眼镜，表情有些羞涩，又有些调皮，秀丽的瓜子脸轮廓分明，那模样颇有些影视明星的味道。

　　让我心情异常悲痛的是，当我随着稀少的亲友缓慢前行，向照片上那人的遗体告别时，我真不敢相信躺在灵柩中的那位中年女人就是墙幕上的照片的女人。照片中的女人呢，挂在高处微笑着看着下面的风景和人群。灵柩中的女人呢，面色浅黄，被化装师抹上一层涂料，她静静地躺在那里，高高的鼻梁还是挂着一股傲气。她的女儿和家人站在右侧痛哭失声，她的三两女友行完告别礼之后，走了几步，不肯离开，眼泪汪汪在站在灵柩前，一边抹眼泪，一边紧紧注视着平静的她。

　　我当然和她那些好友同样的心情。我向她深深地行了一个礼（她能够感觉得到么），我缓慢地走过她的灵柩。我眼睛发酸。我手足无措。觉得这一切都不是真的。后来我还是控制不住了，我觉得脸上的肌肉似乎扭曲了。我走到一个角落里哽咽失声了。我流出了大滴大滴的眼泪。

　　好多人也跟我一样。意志强的，眼圈红着。意志不强如我者，泪花挂在脸上。人们都在为她的早逝而悲伤。

　　她当然是个有经历的人。她年轻时在我们这儿的玻璃厂工作，在团委和宣传部工作过，她是有才华的，那时也是有激情的。记得地方报纸副刊登过她的诗文并配发照片，我现在还记得那张照片她昂着秀气的小瓜子脸，无畏又有些稚气地望着远方。神情也非常认真。骨子里的专注和缕缕巾帼英雄之气暴露无遗。从那张照片上，谁都可以看出，她是一个什么都不在乎的人，又是一个什么都在乎的人，就是说，她是一个能抗得住生活蹂躏的人，又是一个对生活非常认真的人。不像有些写作的女人那么乱七八遭，把自己的生活搞得一塌糊涂。她不是这样的。真不是这样的。

　　写到这里，我真想对她说，桂香姐（这位女人的名字），你真是矛盾的性格啊，你对生活的苦难不在乎，你又为什么对生活那么叫真啊！

　　好多年前，她爱人就没了，她一直自己拉扯着孩子。玻璃厂是我们这儿最早塌窝的厂子，职工做鸟兽散的时候，她尝试过好多种生存方式：开饭店，开旅馆，办作文班，去墓地打工，去上海当保姆&&直至得了绝症。

　　这些年，我在工厂的经历让我深深地明白一个道理，就是人有时是抗不往折腾的，你变一种生存方式，你就等于心灵死亡一次，然后你苦苦地寻求着新生，在这种过程中，那种经历就会在你五脏六俯打下烙印，摧残着你的肉体和灵魂，消耗着你的生命。就说我所在的工厂吧，前十年，企业改制，减下一大批正值壮年的职工，给了点政策内退回家，如今，十年过去，这些回家的人已经有四百多人死去了，他们就是没抗住生活对他们的挤压，没有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导致离世。而桂香姐在这些年里，有过多少次求生存的过程啊。听晓丹姐在车上说（她是桂香姐最好的朋友），桂香从来没把自己遇到的那些苦楚倾诉给她，桂香就是憋在心里，维持着自己那份自尊，那种疾病就是这么一次次地憋呀憋呀憋出来的吧！她知道自己病情后，表现出无比的坦然。她说，死我不怕，要是要放心不下孩子。想必有过那么多艰难的经历，她已经把生死置之度外了，但是她放不下孩子。这话就是让人听了就掉眼泪的话。

　　11年前的秋天。树叶微微泛黄的时候。我和老谷大哥，于大姐，桂香等人去郊外游玩。那个秋天是个明丽的来天，天高云淡，田野里站立着还没收割的庄稼。我们这几个人，有的单独独行，唱着歌，有人两两结伴，惬意地谈天说地。沿着田野中的小道散漫行走。那时，我身边谈天的人就是桂香姐。有时我说一会儿，她听着；有时她说一会儿，我听着。我们就那样慢慢地走啊走啊。我内心体会到无比的轻松和快乐。还能想起桂香姐当时的样子。她大方，爽朗，优雅，知性，脸上挂着一抹她独有的淡淡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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