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流尽得是渔洋

发布时间:2019-03-29 16:38:40   来源:文档文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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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流尽得是渔洋

回眸清代三百年繁华诗词,王渔洋作为一代诗宗,在其中取得引人瞩目的成就。所谓“不著一字,尽得风流”,他所创之神韵说在文坛影响深远,不论彼时亦或当世皆叫人赞叹其清新俊逸之才,“羚羊挂角,无迹可求”之意。

对于初涉清代诗词学习的我而言,实际上对于王渔洋的了解甚少。比起王渔洋的清隽,当下之人也许更熟悉和喜欢纳兰容若的婉约浪漫,亦包括当时我。只是,如果不读王士禛,怕是白学了一场清代诗词文学。当然,滚滚诗坛,学海无涯,不尽此一人。但,我最最想写的还是王士禛。

王士禛(1634-1711),字子真,一字贻上,号阮亭,又号渔洋山人,新城人。顺治十五年(1658)进士。二十五岁中进士,可谓是青年才俊。出任扬州推官。后升礼部主事,官至刑部尚书。康熙四十三年(1704)罢官归里。相传王士禛自小被称为“神童”, 8岁能诗,12能赋,15岁出版第一本刊物《落笺堂初稿》24于大明湖作《秋柳》四章从此闻名天下。

他是怎样的一个人物?书香门第,少年得志,意气风发,指点江山。他应是傲的,却也是谦的。博览群书,勤学苦作,以品交友,为官清廉。怎叫人不佩服?

我想回到顺治十四年的秋天,去大明湖畔走一走,看看二十四岁的王渔洋如何挥笔激扬文字,是不是正如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书生意气,挥斥方遒一般?不,我又觉得不是,他的诗中没有慷慨激昂,而是一种朦胧感伤:

秋来何处最销魂,残照西风白下门。

他日差池春燕影,只今憔悴晚烟痕。

愁生陌上黄骢曲,梦远江南乌夜村

莫听临风三弄笛,玉关哀怨总难论

秋风乍起,哪里最让人哀愁?是夕阳残照下在西风中摇曳的秋柳。还记得昔日春天里的燕子在柳丝间穿梭的身影,可惜到如今只剩那惨败枯黄的寂寞柳枝。在那个春风和煦的日子,楼头思妇望见陌上杨柳之色而担忧远征丈夫之情。可是,当天下太平之后又有谁人来继,乌夜村里早已没了往日飞出凤凰的风光。漂泊在外的离人啊,莫要去听风中传来的笛声,你的哀愁有多深无人知晓。

我起初纳闷,为何题为秋柳,却找不到一处实在的影子。明明身在大明湖,眼里应是济南烟柳,偏偏写出来成了残照西风里的南京秋柳。渔洋果然神游物外。再读数遍,似乎又捉到了那么一丝精神。哪里的柳树不是柳树,只是看的人心境不同罢了。诗以自问自答起笔,引出秋天最悲伤的是柳,第二句若说写景,我不知道这倒是实景还是虚无。闭上眼睛似乎可以想象西风中的柳枝、春天里的燕子、寂静的夕阳和烟云,可真心描绘不出具体是哪个样子。感受是深的,寂寞的烟柳,他也一定在想念曾在春光明媚里与他嬉戏的双燕。第三句出现了两个女子,一个是在唐太宗征战四方时思念丈夫的闺中少妇,另一个是乌夜村里的何皇后,两个弱女子却代表着唐太宗之盛世与晋穆帝之衰世,对比着王朝的兴衰。最后一句用有关笛的典故渲染了杨柳的哀怨与离愁意绪,从秋柳转移到人的感伤。他们哀伤的什么?是明朝的灭亡吗?王朝更替,当明朝走向终点已成一个历史必然,清朝政治日益巩固和繁荣,这些祖辈曾受前朝恩惠但臣服当朝的文人,在读王渔洋诗中萧索秋柳时是怎样的一种心情?我自是无法体会的。但根据当时南北唱和的盛大情景来看,王渔洋的确点到了他们内心世界的关键。

二十四岁的王渔洋,因秋柳一举成名。他自己也在《菜根堂诗集序》中回忆当年之事而感自喜。又怎能不自雄?我尚学不到他诗中的神韵,却能够学习他对作诗的刻苦。

就拿这首秋柳而言,任何一句都像有一个前世,却又于渔洋笔下再活了一次。以第一句来说,就有李白诗:“西风残照,汉家陵阙。”、“驿亭三杨树,正当白下门。”以及“何许最关情,乌啼白门柳。”三句相结合,不知道太白先生地下有知,可是满意。文人学者对王渔洋的诗褒贬不一,很大一部分来自于王渔洋喜欢化用前人佳句为己用,认为“渔洋诗思本迟滞。我却认为,知识本就是由前人继承而来,能够化其精髓于自身之中,做到融会贯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那又有何不可。就算撇开王渔洋的诗歌造诣到底有多深不谈,就说他在这之上所花深工夫,“唯阮亭先生刻苦于此,每为诗,辄闭门障窗,备极修饰,无一隙可指,然后出以示人”,换做这样做的是我,只怕早将此篇论文行云流水,侃侃而谈地完成了。

回渔洋的诗。不知是不是女人八卦天性使然,我总想在王渔洋的诗中寻觅出一点爱情的影子。他的神韵说为后人叹也,他的爱情是什么样子的?

翻阅资料知,王渔洋的八卦不多也不惊天动地。原配夫人张氏十四岁嫁给十六岁的王渔洋,二十余年甘苦与共,与渔洋感情很深,不幸先殁,年四十。其后有陈、张孺人两位女子相伴清末杨子毕《芳菲菲堂诗话》:“阮亭三咏悼亡,一哭张宜人,再哭陈孺人,又哭张孺人,此老不幸亦云甚矣!然诗以哭张宜人者为最凄惋。”

宦情薄似秋蝉翼,愁思多于春茧丝。

此味年来谁领略,梦残酒渴五更天。

全诗四句,几乎全部化用前人诗句或者有关的意境。之前也赞赏其作诗勤于翻检综合。当下只想撇开一切只看这首诗本身。功名利禄算什么?就像秋天里的蝉翼一般不堪一击更不值一提。只有我对你的思念和哀伤比春茧丝更难抽剥而又绵绵无尽,剪不断理还乱。“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这样的心情谁能体会?只有我一人借酒消愁愁入梦,饮得太多而口渴醒来,回想梦中又与你相遇,你的音容笑貌依旧,微笑着听我讲述我的追求和梦想,但我知道,你是再也回不来的。

虽不知他们在岁月最好的时候,如何相知相伴,亦虽有人批评他的《悼亡诗》中有许多前作之影,为求意境而牺牲抒情的真实性,但我愿意相信渔洋对其妻子张氏的思恋,应是刻骨铭心的。我相信,他真的曾经坐在已人去楼空的屋里独酌到天明……

渔洋一生三赋悼亡,写下数量众多的悼亡之作,而且别出心裁地采取七绝一体来铺陈悼亡包括的多方面内容,空前扩大了悼亡诗的容量,同时也丰富了悼亡这一诗歌类型的艺术表现力,成为悼亡诗写作史上的一座里程碑。

他自小聪颖,他也勤学苦读;他神韵飘渺,他也情深似海;他一代诗宗,他也偶尔玩笑。读王渔洋的诗,很多时候脑中浮现地总是他不苟言笑或者神情谈定的样子,其实他也是有可爱的一面的。

就比如《花烛词二首戏为钝翁赋》:

碧玉回身奈此宵,汝南鸡唤夜迢迢。从今倦听兰台鼓,莫更熏衣事早朝。

嬴女吹箫引凤雏,莫将缣素怨狂夫。似闻一语分明寄,我见犹怜况老奴。

此两首绝句作乐康熙十八年,写给他的好友汪琬,戏谑一段风流韵事。是摆脱了“诗言志”式的正襟危坐,任意驰骋,体现了王渔洋论诗讲求神韵的另一种风格。

读到最后一句“我见犹怜况老奴”,不禁失笑。碧玉破瓜时,也就十六年华,一个五十六岁的老头子纳了个比自己小四十岁的小妾,而且貌美如花,羡煞旁人。的确是要“惟憎无赖汝南鸡,天河未落犹争啼”,从此不愿熏衣再早朝。直感叹王渔洋不仅引经据典的本领一流,调侃人的功夫也是高超。

赵伯陶先生说,渔洋虽为官为宦,万里奔波,而宅心典籍,士不可不弘毅;民胞物与,泛爱众而亲仁。我所见渔洋,于先生所见,不及万分之一。学海无涯苦作舟。尽管如此肤浅,也叫我佩服,是他的才学,他的勤奋,他的神韵,他的风流不尽。

参考书目:

《王士禛诗选》 赵伯陶选注 人民文学出版社

《论王渔洋悼亡诗》 蒋寅 苏州大学学报


本文来源:https://www.2haoxitong.net/k/doc/b281fcf1571252d380eb6294dd88d0d232d43c52.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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