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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纽芬兰渔场
一座世界超级渔场的消失
加拿大纽芬兰渔场曾是世界四大渔场之一,历史上其产量异常丰富,甚至“供养了欧洲”。然而,从上个世纪90年代开始,鱼群消失,延续了500年的纽芬兰捕鱼业彻底破产。是什么样的灾难降临在这座世界超级渔场的身上?加拿大东部的纽芬兰渔场曾是一座世界超级渔场。拉布拉多寒流和墨西哥湾暖流在这一带海域交汇,带来了丰饶的鱼群。1534年,这座宝藏被欧洲航海家约翰·卡波特意外发现,留下了“踩着鳕鱼群的脊背就可上岸”的传说。然而,在近百年来人类贪婪的捕捞和掠夺之下,这座曾繁荣了数个世纪的渔场遭遇了灭顶之灾,陷入看不到头的败落和萧条。摄影/RussHeinl
20世纪中期之前,纽芬兰渔场秉承着以渔民家庭为主体,小船作业为主的传统捕捞方式。其捕获量适中,并特意避开了鳕鱼群的产卵繁殖季节,保证了鱼群的繁衍和生态平衡。因此,虽历经几百年的捕捞,渔业资源仍十分丰饶。供图/秦昭
车飞驰在海岸公路上,数小时也碰不到几辆车。夕阳在落入大海之前洒射出灿烂无比的光辉,将浩瀚的大洋和莽莽的山林全部沐浴在火红的晚霞之中,壮美得让人透不过气来。
这便是纽芬兰岛了。
出发前,我曾在地图上研究过它的模样,这座半岛很像是一只伸出食指的拳头,孤零零地突起在圣劳伦斯湾与大西洋交汇的地方。那根细长手指,有些神秘般地指向了北方冰冷的拉布拉多海。
当我真正踏上这片海天之地,它神秘的气质再次打动了我。一边车窗外,大地正在向极地冻原地貌过渡。山林越来越稀疏矮小,裸露出荒凉的乱石和星罗棋布的水洼。几头驯鹿在路边静静啃舐着苔藓,晚霞在它们雄壮的鹿角上闪闪发光。另一边,一望无际的圣劳伦斯湾仿佛是一块硕大无朋的玫瑰色镜面,一座冰山静静地漂浮在那镜面上,通体碧透。
海上没有航船,陆上也罕见人烟,我们仿佛闯入了一个遗世独立的世外桃源。可我知道,就在这宁静得如同幻境的水面下,曾涌动着密密麻麻的鳕鱼群,海面上也曾拥挤着数不清的捕鱼船,它们成就了纽芬兰渔场五百年的辉煌。可在上个世纪90年代初,这座世界级渔场却如同滑落天际的流星,一切都随风而逝。纽芬兰渔场曾是世界四大渔场之一。这四大渔场多由寒暖流交汇或上升补偿流形成,丰富的饵料引来鱼群。渔业资源主要集中在沿海大陆架海域,这里阳光集中,生物光合作用强,入海河流也带来丰富养料,浮游生物繁盛。今天,纽芬兰渔场已经消失,其他几大渔场也面临各种危机。
意外发现的一座大西洋宝库
这个充满故事的地方位于加拿大国土最东部,海岸线曲折,大部分土地人迹罕至。这里的海上经常大雾弥漫,曾造成震惊世界的泰坦尼克号海难。
上帝是眷恋这里的——半岛周围是舒展的大陆架,水深不到百米。从北极圈南下的冷洋流沿海岸进入圣劳伦斯湾,在纽芬兰岛附近与墨西哥湾暖洋流相遇,冷暖洋流之间的温差使表层和深层的海水发生交换,海底的养分被翻上来,浮游生物非常丰富,从这里入海的圣劳伦斯河也从陆地带来更多的养料,吸引了大量海洋生物来这片海域捕食、产卵和繁殖。
1497年,意大利航海探险家约翰·卡博特横跨大西洋,当他经过纽芬兰岛附近海域时,卡博特惊奇地看到了海水里密集得令人难以置信的鳕鱼群。他在日志中写道:“只要把石头放在篮子里,把它沉到水里,篮子里马上就装满了鳕鱼。”另一位船员则形容道:“鱼群是那样的稠密,我们简直就是踩在鱼群的背上走上岸的。”
卡博特的发现很快就吸引来了西班牙、葡萄牙、法国和英国的捕鱼船。在16世纪,天主教统治的欧洲每年有166天禁食家畜肉类。因此鱼类成了欧洲廉价蛋白质的主要来源。17世纪,英国成为纽芬兰渔场的主角,靠将大量的鳕鱼干卖到欧洲各国而发了大财。
为了捕鱼的方便,许多来自爱尔兰的渔民在纽芬兰海岸落了脚。他们驾着小船在浅海打鱼,然后把鳕鱼腌晒成咸鱼干,卖给来收货的欧洲商人。在数百年的时间里,纽芬兰渔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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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都是以家庭为单位散布于绵长的海岸地带。纽芬兰岛的沿岸都是岩石,渔民们就从远方内陆运来土壤,撒在岩石的坑洼里,种一点土豆和蔬菜。生活是艰苦和辛劳的,但大海中充裕的鳕鱼资源却成为了他们坚实的依靠和希望。
纽芬兰渔场被发现的时代,欧洲的肉食昂贵,且因为宗教原因,一年中有很长的时间不允许吃禽畜肉。高蛋白的巨量鳕鱼给欧洲人带来了“新生活”,一度“供养了欧洲”,成为当时欧洲贸易中最重要的商品之一。图为一张伦敦博物馆收藏的19世纪油画,画中一位欧洲少女正在售卖鳕鱼。摄影/Heritage/c
纽芬兰海域的鳕鱼资源曾是如此丰富,仿佛是大西洋中的一座巨大金矿。慷慨的大海吸引着葡萄牙人、法国人和英国人纷至沓来。在这张摄于1900年的照片中,一个孩子站在两条巨大的鳕鱼中间,当年,这样的巨型鳕鱼也并非罕物。摄影/adoc/c饕餮盛宴后的覆灭
在纽芬兰,我们拜访了60多岁的老渔民迈克,他经历了渔场最巅峰时代的辉煌,也体验过最惨痛的衰落。在他的家里,这位老人带着些跌跌撞撞的伤感,回忆着往事。
1954年,纽芬兰发生了一件闻所未闻的新鲜事。迈克至今还清楚记得当年父亲激动地描述那条名叫Fairtry的超大机动拖网渔船的情景——“那船上有一座很大的冷冻车间。鱼打上来以后不用上岸,上船就被冷冻,到了英国以后再一解冻就又成了鲜鱼!”
那时,还是孩子的迈克曾无数次站在海岸边,眺望这位海上霸王的身影:“很大,在夕阳下显得有些可怕。它来了以后,海上的大船就越来越多了。”
从这条神秘的巨轮开始,纽芬兰的命运被改变了。从此之后,咸鱼干不再是保藏和长途运输鳕鱼的唯一办法,先进的速冻技术让欧洲人也能够享受来自遥远纽芬兰的新鲜鳕鱼了。巨型捕捞船的出现还强势转变了纽芬兰的作业形式——它们的胃口要大得多。以前,传统的捕鱼方式是由较大的渔船运载数只小渔船到离岸较远的海域,小船被卸下后,渔民分头在附近撒网捕鱼,满载后便驶回主船卸货,每天往返两三次。数日后主船也装满后便驶回岸边。这种古老的捕鱼方式捕获量适中,且有意避开了鳕鱼群的产卵繁殖季节,因此虽历经几百年的捕捞,纽芬兰丰富的鳕鱼资源却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自20世纪五六十年代开始,大型机械化拖网渔船成群结队地驶入了纽芬兰湾。渔轮上配备了现代化技术,可将鲜鱼速冻保鲜。这些“一条龙”作业的渔轮夜以继日地捕捞,一个小时的捕捞量便超过传统小渔船的数月所获。庞大的捕鱼网兜掠过海底,除了鱼群在劫难逃,连海底生态也被破坏殆尽。图为1979年在纽芬兰海域作业的一条大型渔轮。摄影/JeanGuichard
“我父亲那时用小船出海,整个渔季打不到100吨鱼。而那个Fairtry一小时就能捞上来600吨。大家都管它叫漂在海上的金矿。”迈克说。
可以说,Fairtry的故事就是那个时代的缩影——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西方国家的工业现代化有了飞速发展。伴随着生产力的蒸蒸日上和经济的日益繁荣,大自然所承受的压力也与日俱增。纽芬兰渔场很快被这些具有巨大威力的机械化大型渔轮所占领,它们拖拽着血盆大口般的大渔网,贴着海底粗暴地掠过,所到之处不仅鱼类、贝类和软体动物被一网打尽,连海底生态也被破坏殆尽。这些贪婪而强壮的现代化拖网渔轮日以继夜地连轴作业,不惧恶劣天气,也将鱼类的生息季节抛在了脑后。
在20世纪60年代,从表面上看,纽芬兰渔场呈现出一派热火朝天的繁荣景象,可一些有经验的老渔民也渐渐担心起来。迈克说,当年他的父亲经常站在村后的山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