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唐书》与《新唐书》

《旧唐书》与《新唐书》

黄永年

《物换星移说唐朝》中华书局2013年版

2015年6月10日

为什么要介绍两部书

任何一本新史书都离不开旧史书，因为新史书引证的史料、描述的事实都取材于旧史书。老一辈史学家利用“正史”，首先都要把这个朝代的“正史”下苦功研读一番。这种学风需要发扬下去。

唐人怎样修本朝史

编修正史从来不是凭空动笔的。自古就有档案保存制度，每个朝代都认真地从制度和办法上保存史料，从而准备好大量资料以至半成品，这些都为下一个朝代的人修史的依据。可见，一部“正史”之所以能编写出来，与上一个朝代的是关门的辛勤劳动是分不开的。直接编写者是在充分改造前朝史官已取得的成果上下功夫。无怪乎这些编写者是纂修“正史”，“纂”是编辑的意思，“修”是整治的意思，都不是他们白手起家。

唐代人本朝设置史官。起居郎记载皇帝起居注。时政记、诏令。史馆修实录、国史，又制定了征集史料的制度。史官的挑选还要注重人才。选出有真才实学而文章写得好的人去担任。已经修成的实录是《旧唐书》的重要资料，国史可以说是《旧唐书》的半成品，尽管如上说并不齐全，但为《旧唐书》修撰做好准备工作。

《旧唐书》的修纂

赵莹在修《唐书》中发挥了重大的作用，设计方案，收集史料，对各部门提出要求。因此五年之内修成，赵莹功不可没。

《旧唐书》保留了大量的第一手资料。大量抄录了唐代《实录》和《国史》中的内容，有的甚至不加修改，史料价值极为珍贵。

《本纪》部分，字数达三十多万，保留大量丰富史料，在年月日的记载上精确；后期本纪虽然冗杂地记载了某些事件，但也有保存史料之功；志比较详备，但有些志记载不全；《旧唐书》列传部分的弊端，一个是对大臣说的好话过多。另外，武宗之前人物传记丰富详细，宣宗以后尤其是唐末传记太少，甚至很多重要人物非列立传。在《志》中也是如此，史料缺乏之故。

平心而论，《旧唐书》瑕不掩瑜，“或者讲缺点和优点三七开是公正的”。因为没有它，不要说今天研究唐史缺乏最主要依据，就是北宋人修的《新唐书》恐怕也会发生很大困难。

纂修《新唐书》

北宋仁宗时代，重修《唐书》。因他们认为《旧唐书》“纪次无法，详略失中，文采不明。”对统治者能起到劝诫作用，非重修不可。

《新唐书》的纂修网罗了欧阳修、宋祁等一大批当时的一流文才，阵容强大，修史时间达十六年。

《新唐书》的作者们认为“其事则增于前，其文则省于旧”，但实际上采用了“春秋笔法”，在叙述史实上是有缺陷的。这种写法也没有在当时获得普遍认同。宋祁“用字多奇涩”，令人阅读吃力。因为不喜欢骈文，因此进行修改，使其文献失去历史原貌。

怎样评价两《唐书》比较公允。只好从史书本身和史书保存的史料分开来说。就史料来说，当然要保存得越多越详细越好，越接近原来的样子，甚至能完全保存原样最好，不管它的观点怎样，有没有文采。而作为一部根据史料编纂的史书，则不但要求有正确的观点，而且还要讲究文采。

《新唐书》的本纪过于简略，而且用春秋笔法，因此史料价值有一定价值，但不能取代《旧唐书》。《志》和《表》都有新的创举。宋祁增加了《旧唐书》许多不备的传记，也提供了一些新的史料。但是对《旧唐书》大加删节，删去许多并非无关紧要的事情，甚至重要的诏令。用字奇涩，让人难懂。

因此，《新唐书》虽有不少优点，但从保存史料方面比不上《旧唐书》。它替代不了《旧唐书》的作用，但能补旧书之不足，或纠正其谬误。

怎样读这两部书

以《旧唐书》为主，以《新唐书》作为补充。先读《列传》，再读《本纪》，将列传分为若干的时期来阅读。对该时期的历史情况和历史条件，然后进行分析。读完《列传》，对该时期的历史全貌有大体的了解之后，读《本纪》则能加深了解。在读表、志可以加以参考。

研究某些专题，可以在全书中寻找零散的史料，阅读时注意随时搜集。史学家吕思勉的《隋唐五代史》就是从本纪和列传中搜集大量史料。初学者最好先读志，根据自己需要来读。

应该参考哪些书

《资治通鉴》，此书一部分史料并不低于两《唐书》。《大唐创业起居注》、杜佑《通典》、《唐会要》、《册府元龟》、《元和姓纂》、《唐律疏议》、《唐大诏令集》、《贞观政要》、《元和郡县图志》、《大唐西域记》等。

还可研究唐代的杂史、杂记和小说。集中保留在《太平广记》中。

唐诗、唐文、墓碑、墓志可以补充史料之不足。

许多书不用重头到尾读，只是根据需要查阅一下，主要精力还是放在两《唐书》。

用哪个本子好

清武英殿本虽然是最早的《二十四史》，但是质量并不一定高。

二十世纪三十年代在张元济先生主持下商务印书馆出版了一部名为“百衲本”的《二十四史》，都是用宋、元本和其他较好的本子影印的。其中《旧唐书》用南宋绍兴刻残本配合闻人诠本影印，《新唐书》用日本静嘉堂的南宋刻残本配合北京图书馆等收藏的其他南宋刻残本影印，都接近原书的本来面貌，胜过殿本和殿本以前的汲古阁本、北监本，南监本。

中华书局版《二十四史》，经过“文革”动乱干扰，因此工作做得并不很理想。《新唐书》根据百衲本整理，《旧唐书》却没有根据百衲本，而是根据源出殿本和原文已有改动的岑建功本，在整理时又根据其他文献随便改动了原文，只是在所附的校勘记中交代了一下，标点、分段也有许多欠妥当的地方。在重新修订之前，恐怕不能说是好本子。

开始读两《唐书》可以用中华本，有标点，阅读起来方便。如果要进一步研究，以百衲本为好，保留了南宋本等旧本的原貌。

总结

《旧唐五代史研究概要》：“《<旧唐书>和<新唐书>》极有创见，篇幅虽小，却极有分量，对初学唐史者也是很好的入门之作。”

我在大一（2010年秋冬）之时阅读此书，奠定了我对两《唐书》之看法和态度。以《旧唐书》为主，《新唐书》为辅。因此尤爱《旧唐书》，深受其影响。在写史的风格上，多追求《旧唐书》的风格，叙事详细明了‘保留重要资料；文字平易，当然在此基础上追求文采。避免《新唐书》中用字奇涩的缺点。修《华史》尤其深受《旧唐书》之影响。

黄先生这本书深刻影响了我。因此对此书十分喜爱，虽然难免带有其时代的烙印，但总的来说读起来还是深受启发。故整理其书之重要观点，以备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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