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莓花是什么花
陈训明
今年夏天中央台某频道的节目中,演唱了《莫斯科郊外的晚上》、《红莓花儿开》和《山楂树》这三首俄罗斯歌曲。我不知道现场的中俄嘉宾和观众听后会有何想法。作为一个粗通俄语的中国人,我感到有几分羞耻:这三首在我国流传最广的俄罗斯歌曲,竟有两首的标题是翻译错的。
早有1992年,莫斯科大学亚非学院一位懂得汉语并研究中国文化的副博士问我:中国是不是没有花楸树?我反问他是什么意思,他说他在北京听到将俄罗斯歌曲《乌拉尔的花楸树》唱成了《山楂树》,感到很奇怪。老实说,《山楂树》这首歌,我1961年上大学时就会了,后来又学唱了俄文原曲,但从未将二者进行比较,因而对这位副博士的问题,只好含糊回答:我生活在南方,的确没见过花楸树。
事后我查对俄文歌本,才发现我们所唱的所谓“山楂树”俄文作рябина(读若"梁宾娜",学名Sorbus),其实不是山楂树,而是与之同科(蔷薇科)不同属的花楸树。俄人称山楂树为боярышник(学名Crataegus),从不与花楸相混淆。这一查,把我也弄懵了:明明是花楸树,为什么偏要译成山楂树呢?为什么大家稀里糊涂地唱了半个世纪竟没能改正呢?
如果说将花楸树译成山楂树并未改变其木本植物特征,那么将另一首俄罗斯歌曲(影片《幸福的生活》插曲)中的“荚蒾”译成“红莓”真可谓匪夷所思。所谓《红莓花儿开》中的“红莓”原文作калина(读若"卡琳娜",学名Viburnum),中译名为“荚蒾”,属忍冬科荚蒾属植物。而“红莓”,天知道是什么东西!它与同音的“红梅”毫不相干,倒容易使人联想起鲜红的草莓或树莓,但无论是科属还是形态,都跟荚蒾不沾边。我曾有幸请教某位著名俄罗斯歌曲译配者为什么要这样译。他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而是讲了一通译歌词跟译一般诗歌不同的道理。结果正如一位先哲所云:你不说我还明白,你越说我越糊涂了。
在公认的翻译准则“信、达、雅”中,信是第一位的。不讲求信,也就是说脱离原意胡乱翻译,再达再雅也是白搭,甚至比欠达欠雅者为害更大。“花楸”之唱成“山楂”,“荚蒾”之唱成“红莓”,流毒半个世纪,根深蒂固难以纠正,除了其他原因之外,跟这几首歌曲着实译得“雅”亦即好听有关。
然而译配者在随意改变原歌中的关键词语时是否想过,他这样做会严重歪曲乃至毁灭原来的意象,是在有意无意地误导唱歌者和听歌人呢?
在大千世界中,花木以其生机勃郁、姿态万千、色彩缤纷,特别为人类喜爱。
无论古今中外、僻乡闹市,概莫能外。由于气候条件不同,文化传统有异,各个国家和民族对于某些花木又特别偏爱,赋予它们特殊的涵义。这些花木所特具的民族文化内涵和诗意象征,在民间传说和诗歌中体现得最为突出,也最为充分;而其微妙之处,往往只可意会,难以言传。
即以本文涉及的花楸而言,在俄罗斯城乡随处可见。在俄罗斯民间传说中,花楸是一种神奇的植物,一年有三个“花楸之夜”:第一个在春末花楸开放之时,第二个在仲夏花楸结果之际,第三个则在果实成熟的初秋。在这三天夜晚,花楸具有消灾纳福和指示宝藏、地下泉水乃至指认盗贼和杀人凶手的魔力。有的地方还在9月末尾过“彼得保罗花楸节”。这一天要将花楸枝挂在屋檐下或插在田边地角,据说这样可以驱邪逐魔,百事平安。
由于花楸果的红亮颜色与电闪相似,人们也把雷电之夜称为花楸之夜,把花楸树枝称为雷神大锤的象征,据说可以用来打鬼。不过,俄罗斯人还迷信,若是某年的花楸果实结得特别多,也不是好兆头:可能会发生饥荒、瘟疫或战争。而梦见花楸也不吉利,认为会发生伤心之事。(阿法纳西耶夫《斯拉夫人的自然诗意观》第2卷第193—195页,莫斯科,当代作家出版社,1995年.)
由于花楸这么神奇,俄罗斯人甚至将它奉为神树,房前屋后都喜欢种植,并且不准随意砍伐和攀折。民间传说,若是有谁犯忌,即使他本人不死,他的亲人也会遭灾遇难。俄罗斯人结婚时,往往要把花楸树叶洗净,放进新郎、新娘的鞋子和衣袋中,说是这样可以防止巫师和巫婆的危害。(《花楸》,见>>>>http://www.kraj.vitebsk.net/index.php)。
与此同时,由于花楸像白桦一样婀娜多姿,诗人和歌手喜欢用它来比喻美丽的俄罗斯少女;而其果实苦涩的味道,又使它成为忧伤与爱情烦恼的象征。本文所谈及的《乌拉尔的花楸树》,说的是一个俄罗斯少女应两个小伙子之约,于同一个时间到同一株花楸树下去与他们相会。这两个小伙子都在追求她,而她也觉得他俩都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