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文学2

发布时间:2015-05-14 19:35:41   来源:文档文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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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讲 80年代的文学环境

一、思想解放的潮流

新时期概念

二、开放时期的外来影响

现代主义文学的译介

三、作家的分化与重组

1、“复出作家”或“归来作家”

2、“知青作家”

3、中年出道作家

4、女性作家群体

580年代后期小说家

6、新生代诗人

四、文学与“市场经济”

大众文化与精英文学的冲突

中国当代文学

下编 80年代以来的文学

第十七讲 80年代文学概况

一、过程:80年代前期

11977年刘心武的《班主任》和1978年卢新华的《伤痕》

219794月《上海文学》评论员文章《为文艺正名——驳“文艺是阶级斗争的工具”说》

3、周扬1983316日《人民日报》发表《关于马克思主义的几个问题的探讨》

4、胡乔木在《红旗》1984年第2期发表《关于人道主义和异化问题》

二、过程:80年代后期

11985:文学的转折

1)马原《冈底斯的诱惑》,张辛欣、桑晔《北京人》,史铁生《命若琴弦》,刘索拉《你别无选择》,王安忆《小鲍庄》,陈村《少男少女,一共七个》,莫言《透明的红萝卜》,韩少功《爸爸爸》,残雪《山上的小屋》,扎西达娃《系在皮绳扣上的魂》

2)两个文学潮流:寻根和现代派

3)文艺学的“方法年”:刘再复《论文学的主体性》,黄子平、陈平原、钱理群《论”20世纪中国文学”》和陈思和《新文学史研究中的整体观》

2徐敬亚与1986年的“现代诗群体大展”

31988年,《文艺报》发表《文学:失去轰动效应以后》

三、文学诸样式的状况

四、总体风格和作家姿态

第十八讲 80年代初期的小说

一、小说潮流的概念、生成与特征

1、伤痕小说或伤痕文学

刘心武的《班主任》,卢新华的《伤痕》,遇罗锦的《一个冬天的童话》,老鬼的《血色黄昏》

2、反思小说或反思文学

高晓声的《李顺大造屋》、《”漏斗户“主》,茹志鹃的《剪辑错了的故事》,陆文夫的《美食家》,王蒙的《布礼》、《蝴蝶》,谌容的《人到中年》,古华的《芙蓉镇》

3、改革小说或改革文学

蒋子龙1979年发表的《乔厂长上任记》,张洁《沉重的翅膀》,张贤亮的《龙种》,李国文的《花园街五号》

二、历史创伤的记忆

1、王蒙

1)个体与理想、个体与历史之间的复杂关系:《最复杂的》、《表姐》、《布礼》、《蝴蝶》、《杂色》、《春之声》、《海的梦》、《相见时难》

2知识分子精神史:《活动变人形》

3)意识流:《布礼》、《蝴蝶》、《春之声》、《夜的眼》

4)戏谑的寓言:《名医梁有志传》、《来劲》、《球星奇遇记》和《坚硬的稀粥》

2、张贤亮

1)右派:1957年的《大风歌》

2)改革开放:《男人的风格》、《龙种》、《河的子孙》

3)苦难“读书人”的自叙传:《土牢情话》、《邢老汉和狗的故事》、《灵与肉》、《绿化树》、《男人的一半是女人》、《习惯死亡》、《我的菩提树》

3、高晓声

1)当代农民性格心理的“文化矛盾”:《李顺大造屋》、《”漏斗户”主》、《陈奂生上城》

2)民间故事的生活哲理:《钱包》、《鱼钓》、《绳子》、《飞磨》

4、刘心武

《班主任》、《5·19长镜头》、《钟鼓楼》

1)六七十年代已形成的写作模式和思维方式的继续

2)历史敏感有余,文学韧性不足

5、从维熙大墙小说与索尔仁尼琴小说的比较

三、反思小说

(一)、作家的思想路径

文革并非突发事件,其思想动机、行动方式、心理基础,已存在于当代历史之中,与中国当代社会的基本矛盾,与民族文化、心理的封建主义的积习相关。对于文革的性质,产生的社会历史根源及责任,作家以对现代化国家的热切追求出发,来表达他们的相当一致的思考。

(二)、叙述模式

1问题小说类型;

2、围绕问题而派生的观念性结构而展开;

3、借助人物或者叙述者的议论,来表达对当代社会政治和人生问题的见解;

4、以中心人物的生活道路,来连结新中国各个时期的重要社会政治事件,通过对人物命运的表现,对历史反思所提出的问题给予回答。

(三)、反思小说代表作:王蒙《布礼》、《蝴蝶》;高晓声《李顺大造屋》、《 “漏斗户”主》;茹志鹃《剪辑错了的故事》;谌容《人到中年》;陆文夫《美食家》;古华《芙蓉镇》

四、知青小说

1、知青文学或知青小说概念

2、早期知青小说:文革悲剧的揭露和控诉

卢新华《伤痕》,陈建功《萱草的眼泪》,郑义《枫》,遇罗锦《一个冬天的童话》,孔捷生《在小河那边》,竹林《生活的路》,老鬼《血色黄昏》,古华《爬满青藤的木屋》

3、王安忆的《雨,沙沙沙》《本次列车终点》和孔捷生的《南方的岸》:知青生活在返城语境下的重构

4、青春无悔:梁晓声的知青小说《今夜有暴风雪》

5、荒谬与嘲讽:王安忆的69届初中生》

第十九讲 汪曾祺、林斤澜与冯骥才的小说

一、汪曾祺的小说

(一)汪曾祺生平

(二)1949年以前的小说

(三)十七年时期的小说

(四)1980年代的小说

(五)汪曾祺小说的主题

(六)汪曾祺小说的文学史意义

二、林斤澜的小说

(一)林斤澜生平

(二)十七年时期的小说

(三)“矮凳桥风情”系列

(四)“十年十癔”系列

(五)林斤澜小说的艺术特征

1、讲故事者的叙事视角

2、传说中深蕴着历史感

3、固置的重复与转移的重复

4、语言的施暴与反叛

5、精神分析的辩证想象

三、冯骥才的小说

第二十讲 80年代初的归来诗人

一、“归来者”或复出诗人

150年代反右派运动中的右派诗人:艾青、公木、吕剑、苏金伞、公刘、白桦、邵燕祥、流沙河、昌耀、周良沛、孙静轩、高平、胡昭、梁南、林希等

21955年“胡风”事件中的罹难者:牛汉、绿原、曾卓、冀汸、鲁藜、彭燕郊、罗洛、胡征

3、因艺术观念与政治相悖而在50年代陆续从诗界“消失”的诗人:辛笛、陈敬容、郑敏、唐湜、唐祈、杜运燮、穆旦、蔡其矫

第二十一讲 朦胧诗与朦胧诗运动

一、《今天》与朦胧诗

1、黄翔与启蒙社

《启蒙:火神交响诗》

2、《今天》

四五”运动标志着一个新时代的开始,这一时代必将确立每个人生存的意义,并进一步加深人们对自由精神的理解;我们文明古国的现代更新,也必将重新确立中华民族在世界民族中的地位,我们的文学艺术,则必须反映出这一深刻的本质来。(《致读者》)

二、朦胧诗论争

1、公刘《新的课题——从顾城同志的几首诗说起》 (《星星》197910月复刊号),在同情理解顾城等人的诗歌,认为后者“悲观”、“片面”,应给予“引导”,“避免他们走上危险的道路”。

21980年南宁的“全国诗歌讨论会”与谢冕《在新的崛起面前》 (《光明日报》198057日): “对于这些‘古怪’的诗,有些评论者则沉不住气,便要急着出来‘引导’。有的则惶惶不安,以为诗歌出来乱子了。这些人也许是好心。但我却主张听听、看看、想想,不要急于‘采取行动’。我们有太多的粗暴干涉的教训(而每次粗暴干涉都有着堂而皇之的口实),我们又有太多的把不同风格,不同流派,不同创作方法的诗歌视为异端,判为毒草而把它们斩尽杀绝的教训。而那样做的结果,则是中国诗歌自‘五四’以来没有再掀过‘五四’那种自由的、充满创造精神的繁荣。”

3章明《令人气闷的“朦胧”》(《诗刊》1980年第8期):对那些“写得十分晦涩、怪僻,叫人读了几遍也得不到一个明确印象,似懂非懂,甚至完全不懂,百思不得其解”的诗,称为“朦胧体”。

4、臧克家《关于朦胧诗》(《河北师院学报》1981年第1期):所谓朦胧诗,“是诗歌创作的一股不正之风,也是我们新时期的社会主义文艺发展中的一股逆流”。

5、艾青《从朦胧诗谈起》(上海《文汇报》1981512日):朦胧诗的“理论的核心,就是以‘我’作为创作的中心说,每个人手拿一面镜子自照自己”,“排除了表现‘自我’以外的东西把我扩大到了遮掩整个世界”。

6、孙绍振《新的美学原则在崛起》(《诗刊》19813月号):“与其说是新人的崛起,不如说是一种新的美学原则在崛起”,个体独立价值的确立,人的觉醒,被阐述为“新诗潮”美学特征的哲学基础。

7徐敬亚《崛起的诗群》(《当代文艺思潮》1983年第1期):将“现代化”与“现代主义”加以等同,宣告中国新诗将在否定“现实主义”、接纳“现代主义”的基础上,继续推动诗歌的“现代”变革的步伐。

三、“地下诗歌”的发掘与食指

1、黄翔:意识形态的人格化

《独唱》、《长城》、《预言》、《白骨》、《野兽》、《火神交响诗》、《大动脉》、《中国诗歌摇滚》、《“弱”的肖像》、《喧嚣之外》

2、食指:新诗潮的前驱

《相信未来》、《这是四点零八分的北京》

四、“白洋淀诗群”与多多的诗

1、“白洋淀诗歌群落”

1)追忆与建构

2)根子(岳重)《三月与末日》

3)芒克《天空》、《心事》、《春天》、《爱人》、《灯》、《清晨,刚下过一场雨》、《阳光中的向日葵》

2、多多的诗

1)迟到的确认与作品发表时间、发表方式的关系

2)白洋淀时期:《无题》、《当农民从干酪上站起》、《能够》、《致太阳》、《手艺——和玛琳娜·茨维塔耶娃》

3)后白洋淀时期:《歌声》、《北方的海》、《一个故事中有它全部的过去》、《从死亡的方向看》

五、北岛等的诗

1、北岛

1)七八十年代之交:怀疑、否定、拒绝、严肃、悲壮、嘲讽的悖谬性情境

《回答》、《宣告》、《结局或开始》、《履历》、《界限》

2)八十年代前期:超越个体困境,在悲剧意境中更加凸显人类历史的普遍本质

《另一种传说》、《空白》、《可疑之处》、《寓言》、《触电》、《期待》、《同谋》

2、顾城

1社会观照:“我们幻想着,/幻想在破灭着;/幻想总把破灭宽恕,/破灭却从不把幻想放过。”“在那边,权力爱慕着金币;/在这边,金币追求权力。/可人民呢?人民/却总是他们定情的赠礼。”

2)朦胧的“童话诗人”:《远和近》、《弧线》、《一代人》

3)超现实的梦与死:《应世》、《内画》、《方舟》、《如期而来的不幸》、《狼群》、《河口》、《周末》、《墓床》

4诗人之死

3.舒婷

1)舒婷相比其他朦胧诗人,为何更受读者喜欢?

《土地情诗》、《这也是一切》、《祖国,我亲爱的祖国》;《会唱歌的鸢尾花》

2)独立女性:《惠安女子》、《神女峰》、《致橡树》

4、杨炼和江河

1)现代史诗

A.江河:《祖国啊,祖国》、《纪念碑》、《遗嘱》、《葬礼》、《葬礼》、《没有写完的诗》、

B.杨炼:《土地》、《太阳,每天都是新的》、《大雁塔》

2)民族神话

A.江河组诗《太阳和它的反光》

B.杨炼:《礼魂》( 《半坡》、《敦煌》、《诺日朗》 、《西藏》、《逝者》、《自在者说》、《与死亡对称》

3)杨炼的抒情短诗:《房间里的风景》、《墓园》

4)杨炼的世界性漂流诗:《大海停止之处》、《同心圆》、《十六行诗》、《幸福鬼魂手记》、《李河谷的诗》

5)杨炼的现代艳诗:组诗《水手之家》、《紫郁金宫:慢板的一夜

5、其他朦胧诗人

1)严力

2)梁小斌:《雪白的墙》、《中国,我的钥匙丢了》

3)王小妮和徐敬亚

4)林莽

5)田晓青

第二十二讲 80年代中后期的诗

一、“新生代”或“第三代”

1、第三代的出现

大学民刊、南方、多元(纯诗、反崇高、口语化)

2、“非非”和“莽汉”

1)“四川七君”:欧阳江河、柏桦、翟永明、钟鸣、张枣、廖希、孙文波

A.欧阳江河:《汉英之间》与《玻璃工厂》

B.柏桦:《现实》、《往事》与《望气的人》

C.钟鸣:《旁观者》

C.张枣:《何人斯》、《镜中》与十四行

2)整体主义和新传统主义:艰涩、史诗、巴蜀习俗、神话传说

廖亦武:《大盆地》

3)莽汉:通俗易懂,撼动社会生活伦理和诗歌伦理,80年代倾慕“西方”的开放潮流,与六七十年代造反风暴遗产的奇怪混合。

李亚伟:《中文系》、《我想乘坐一艘慢船到巴黎去》

4)非非主义:反传统

第二十三讲 寻根小说

一、寻根文学释义

1983年到1984年间,以“知青作家”为主的一些中、青年作家,如韩少功、李陀、郑义、阿城、李杭育、郑万隆、李庆西等,围绕文学“寻根”问题,交换意见,召开座谈会。韩少功的《文学的“根”》是这一文学运动的“宣言”。在这些作家互有差异的表述中,有着重要的共同点:中国文学应该建立在广泛而深厚的“文化开掘”之中,开掘这块古老土地的“文化岩层”,才能与“世界文学”对话。阿城的《棋王》、韩少功的《爸爸爸》和《女女女》,以及贾平凹的“商州系列”小说,可以作为这一文学运动在小说创作方面的代表作品。

二、阿城的小说

(一)、《棋王》

王一生形象分析

(二)、《树王》

(三)、《孩子王》

遍地风流

传统笔记小说的书写方式:无论志人抑或志怪,总隐含着一个士大夫文人的观看世界的姿态。

《遍地风流》: 传统笔记小说的恢复与重构

1、恢复:以最简洁篇幅叙述一个知识人的所见所闻,既有散文也有虚构,既有个人性情也有史笔风格。

2、重构:

1)边缘姿态:“吾少也贱”

2)鄙俗的“风流”:“故多能鄙事”

风流不再是数风流人物的风流,不再是历史的大叙事,而是天地不仁之下的人生小叙事。

风流完全被阿城下放到民间,放在最鄙俗的事物上做文章。残暴、惨烈、狂野。

三、韩少功的小说

(一)、《爸爸爸》:魔幻现实主义

丙崽形象分析:民族文化“劣根性”的象征物。

作家在塑造这一象征物时,结合滞重的叙述语调,和阴郁、压抑的总体气氛,显示了对于这一衰朽腐败的“种族”的悲观。丙崽这一叙述视角的强制性运用,有效地捕捉到了那种疯狂与麻木相交和的生存状态。

比较:鲁迅的《阿Q正传》与韩少功的《爸爸爸》

(二)、《女女女》幺姑、老黑、珍姑

(三)、《鞋癖》

第二十四讲 先锋小说

一、先锋派释义

先锋派这一概念在当代文学中有特定的所指,为了与80年代上半期出现的现代派相区别,它用于指称80年代后期出现的一个在文学形式方面大胆创新的群体。这个称呼最低限度的意义是指马原以后出现的那些具有明确创新意识,并且初步形成自己的叙事风格的年轻作者。他们主要有:马原、洪峰、残雪、扎西达娃、苏童、余华、格非、叶兆言、孙甘露、北村等人,他们影响了90年代更年轻一代的作者。

二、马原的“叙事圈套”

先锋小说在开始阶段,重视的是文体的自觉,即小说的虚构性,和叙述方法上的意义和变化。马原发表于1984年的《拉萨河女神》,是大陆当代第一部将叙述置于重要地位的小说。

与传统小说竭力创造与现实世界对应的“真实”幻象相反,马原明确指出他的小说就是一种编造,“我就是那个叫做马原的汉人”是经常在小说中出现的句子。“虚构”是他一篇小说的题目,里面交代小说材料的几种来源。在讲述故事时,只是平面化地触及感官印象,而强制性地拆除事件、细节与现实世界的联系。读者将难以得到通常小说有关因果、本质的暗示,和有关政治社会、道德、人性之类的“意义”。这种写作,在一开始,对小说界具有巨大的冲击。

马原这种纯粹个人化的写作被迅速再造为一个历史焦点,反射出文学史转型的部分光亮和阴影——这就是话语的权力,通过谈论某种话题,这个话题被置放到历史的中心,于是这个话题起到意识形态的轴心构造作用,在这个标题之下,人们写作了一种历史文本,讲述了一个时期的神话。也就是说,尽管马原的意义不再具有意识形态普遍化的实践功能,但是,他反抗意识形态普遍化的叙事方法被视为当代文学历史转型的重要标志,则又构造了一个回到文学自身的神话。

三、苏童:南方的堕落与诱惑

(一)苏童的主要作品:长篇小说《米》、《我的帝王生涯》、《城北地带》、《碎瓦》;小说集《苏童文集》(8卷)、《祭奠红马》、《红粉》、《妻妾成群》。

(二)《南方的堕落》与《城北地带》

(三)苏童小说解读

1、苏童引领我们进入共和国的“史前史”,一个淫猥潮湿,散发淡淡鸦片幽香的时代。他以精致的文字意象,铸造拟旧风格;一种既真又假的乡愁,于焉而起。在那个世界里,耽美倦怠的男人任由家业江山倾圮,美丽阴柔的女子追逐无以名状的欲望。宿命的记忆像鬼魅般地四下流窜,死亡成为华丽的诱惑。苏童当然也写了不少其他类别的作品。但就算是最具有“时代意义”的题材,也常在他笔下化为轻颦浅叹,转瞬如烟而逝。苏童的世界令人感到“不能承受之轻”:那样工整精妙,却是从骨子里就掏空了的。

2、苏童小说的地缘视景:

作为地缘视景的南方,是我们打开苏童小说叙事秘室的一把钥匙。南方是他纸上故乡所在,也是种种人事流徙的归宿。走笔向南,苏童罗列了村墟城镇,豪门世家;末代士子与混世佳人你来我往,亡命之徒与亡国之君络绎于途。南方纤美柔弱却又如此引人入胜,而南方的南方,是欲望的幽谷,是死亡的深渊。在这样的版图上,苏童架构或者说虚构了一种民族志学。

苏童十年来的作品已建构出一个有关“南方”的民族志学。这门学问小自城乡志异,大至王朝秘辛;有古典家族的谱系,也有革命阶级的传记。枫杨树还是香椿树,“南方”的风情缛丽潮湿,而居住这里的族类生生世世陷溺其间。作为“南方”子民的后裔,苏童占据了一个暧昧的位置。他是偷窥者,从外乡人的眼光观察、考据“南方”内里的秘密;他也是暴露狂,从在地人的角度渲染、自嘲“南方”所曾拥有的传奇资本。南方的堕落是他叙事的结论,但更奇怪的,也是命题。他既迎合又嘲讽“南方主义”的迷思,从而成为当代大陆文化/文学论述中的迷人声音。

四、余华:先锋与先锋之后

(一)余华与中国现代文学家的关系

李劼:“在新潮小说创作中,甚至在整个中国文学中,余华是一个最有代表性的鲁迅精神的继承者和发扬者。”——理解鲁迅为解读余华提供钥匙,理解余华则为鲁迅研究提供全新的角度。

鲁迅的小说最中心的思考是:中国文化的意义构筑体系,在一个势必现代化的社会中,不得不遇到的危机。在这个文化危机中,被传统意义体系的理性刚度所确认的实在,成为不堪细察的纸牌堡垒;被传统意义体系认为是异常、偏离、幻想甚至疯狂的方式,却向新的意义地带开拓前进。在鲁迅的作品,我们看到重新估价意义构筑体系的强烈渴求(《狂人日记》),看到群体性冷漠造成的意义失落(《示众》),看到不同体系的妥协人格的毁灭性影响(《孤独者》),看到意义构筑体系变异造成的戏剧性对抗(《长命灯》)。

对余华作品来说,一以贯之的主题也是各种意义构筑体系之间可能的替换和对抗。但与鲁迅不同的是,鲁迅的对抗双方是以新旧来区分的:新的总是弱小的,但却是应当同情的、真理性更强的体系。而余华的对抗双方是以虚实来划分的:虚的总比实的真理性更强。“新”是历史地确认的,“虚”是一种意义诠释态度,是主观因素所决定。虚和实的对抗有新旧对抗所不可能有的新向度。

(二)余华早期作品中的“幻觉”与“现实”:自我经验

1、少年向成年转型的人格痛苦:从《十八岁出门远行》起,多篇小说的无名主人公都是这样一个少年。

《四月三日事件》:一个男孩发现周围所有的人,包括他的父母和他单恋着的女同学,都仇视他,而且用各种方式监视他,迫害他。忧虑使他产生幻觉,但幻觉却被现实所印证,最后现实似乎成了幻觉的产物,而幻觉比现实更为坚实。在第十六节中,“他”梦到四个老同学来把他从床上绑架出去,捆在街中心让汽车撞死。在第十八节中他的四个同学果然来敲门:

他思忖了片刻,毅然将门打开,果然是张亮他们站在那里。他们一看到他时都哈哈大笑起来,然后一拥而进。

他不动声色。……他说,“我还没刷牙”。说完他立刻惊愕不已,他情不自禁重复了睡梦中那句话

2、幻觉与现实:相互证实,互为因果

现实并不是幻觉的自然重复,而是一种扭曲的变形,是按尚无法了解的规则进行的翻译,现实主义作家把现实 “反映”成想象的文字,而余华指向了完全相反的方向:

他看到左边有一辆卡车正慢慢地驰过来,他知道等到他走到街道中央时,卡车就会向他撞过来。(《四月三日事件》)

当幻觉被现实证实之后,现实也会被幻觉所证实。于是现实成了一串幻觉中的一环,相互之间构成一种链式反应。《四月三日事件》的主人公似乎明白这种链式反应至为危险,必须打破它才能中止被迫害的危险:接下去是敲门声了。而敲门声应该是在他起床后才响起来。尽管上述两点得到证实,但他对是否真会响起敲门声却将信将疑。他赖在床上迟迟不愿起来。事实上他是想破坏起床以后听到敲门声的可能。如果真会发生敲门的话,他宁愿在床上听到。

()超个人的幻觉与现实转换:幻觉与现实的变换超越了个人精神的范围,其动力存在于中国亚文化中一些根深蒂固源远流长的陋俗。虚与实之间的交换在这里是生与死之间的轻易过渡,罪恶笼罩在阴阳两界,捆住了幻觉与现实,而最终的动机是以妇女和青少年为牺牲品的自利。

控制在《难逃劫数》中每个人物头上的,是另一种死亡的恐怖。在这里,感知劫数与实现劫数的动力是相同的——虚荣与性嫉妒。小说中有好几对互相残杀的男女。丑女露珠与俊男东山之间的关系转换是幻觉与现实替换的结果。露珠的父亲给她一瓶硝酸:

他所看到的是东山的形象支离破碎后,在液体里一块一块地浮出,那情形残不忍睹。然而正是这情形,使盘旋在露珠头顶的不安开始烟消云散。露珠意识到手中的小瓶正是自己今后幸福的保障。

在新婚燕尔时,露珠毁了东山的容貌。这个想象,现实转换又反过来作用在她自己身上。花花公子东山变丑后,却耽于对一副裸女扑克的性幻想。露珠诱招性的姿势过于对应他的性幻想,于是他把她杀死。

《一九八六》:中国历史的残酷性激发的疯狂

1、非线性的叙述时间:预述

很久以后,森林再度回想起这双眼睛时,他妻子在东山婚礼最后时刻的突然爆发也就在预料之中了。《难逃劫数》

2、想象渗入现实:

A、细节的具体性

《难逃劫数》中少女彩蝶在去自杀的路上捕捉到的印象介于现实与想象之间:彩蝶在走出小巷时,她看到了生命的最后印象。她那时看到一辆破旧自行车斜靠在一根水泥电线杆上。阳光照在车轮上。她看到了两个车轮锈迹斑斑,于是在那一刻里她感到阳光也锈迹斑斑。

B、细节使变易实在化

《世事如烟》中的瞎子听到他暗恋的少女的叫声:叫声尖厉无比,可一来到屋外空气里就四分五裂。声音四分五裂以后才来到瞎子耳边。因此瞎子听到的不是声音的全部,只是某一碎片。

C、残酷行为的冷静描绘:

《古典爱情》中的饥荒岁月,昔日繁华市镇成了人肉市场:

柳生步出了僻巷,来到一片空地上,只有数十荒冢、均快与地面一般平了,想是年久无人理睬。再看不远处有一茅棚,棚内二人都屠夫模样,棚外有数人。柳生尚不知此处是菜人市场,便走将过去。因为荒年粮无颗粒,树皮草根渐尽,便以人为粮,一些菜人市场也就应运而生。

棚内二人在磨刀石上磨着利斧,棚外数人提篮挑担仿佛守候已久,篮与担内空空无物。柳生走到近旁,见不远处来了三人,一个衣不蔽体的男子走在头里,后面跟着一妇一幼,这一妇一幼也衣不蔽体。那男子走入棚内,棚内二人中一店主模样的就站立起来。男子也不言语,只是用手指点指点棚外的一妇一幼。店主瞧了一眼,向那男子伸出三根手指,男子也不还价,取了三吊钱走出棚外径自去了。柳生听得那幼女唤了一声“爹”,可那男子并不回首,疾走而去,转眼消失了。

再看店主,与伙计一起步出棚外,将那妇人的褴褛衣衫撕了下来,妇人便赤条条一丝不挂了,妇人的腹部有些肿胀,而别处却奇瘦无比。妇人被撕去衣衫时,也不做挣扎,只是身子晃动了一下,而后扭过头去看身旁的幼女。那两人在撕幼女的衣衫,幼女挣扎了一下,但仰脸看了看妇人后便不再动了。幼女看上去才十来岁光景,虽然瘦骨伶仃,可比那妇人肥胖些

棚外数人此刻都围上前去,与店主交涉起来。听他们的话语,似乎都看中了那个幼女,他们嫌妇人的肉老了一些。店主有些不耐烦,问道:

是自家吃?还是卖与他人?

有二人道是自家吃,其余都说卖与他人。

店主又说:

若卖与他人,还是肉块大一些好。

店主说着指点一下妇人。

又交涉一番,才算定下来

这时妇人开口说道:

她先来。

妇人的声音模糊不清。

店主答应一声,便抓起幼女的手臂,拖入棚内。

妇人又说:

行行好,先一刀刺死她吧。

店主说:

不成,这样肉不鲜。

幼女被拖入棚内后,伙计捉住她的身子,将其手臂放在树桩上。幼女两眼瞟出棚外,看那妇人,所以没见店主已举起利斧。妇人并不看幼女。

柳生看着店主的利斧猛劈下去,听得“咔嚓”一声,骨头被砍断了,一股血四溅开来,溅得店主一脸都是。

幼女在“咔嚓”声里身子晃动了一下。然后她才扭回头来看个究竟,看到自己的手臂躺在树桩上,一时间目瞪口呆。

半晌,才长嚎几声,身子便倒在了地上。倒在地上后哭喊不止,声音十分刺耳。

店主此刻拿住一块破布擦脸,伙计将手臂递与棚外一提篮的人。那人将手臂放入篮内,给了钱就离去。

这当儿妇人奔入棚内,拿起一把放在地上的利刃,朝幼女胸口猛刺。幼女窒息了一声,哭喊便戛然终止。待店主发现为时已晚。店主一拳将妇人打到棚角,又将幼女从地上拾起,与伙计二人令人眼花缭乱地肢解了幼女,一件一件递与棚外的人。

柳生看得魂不附体,半晌才醒悟过来。此刻幼女已被肢解完毕,店主从棚角拖出妇人。柳生不敢继续目睹,赶紧转身离去,躲入僻巷。

3、反讽性陈述与亚文类颠覆

A、反公案-侦探小说:《河边的错误》

B、反才子佳人小说:《古典爱情》

C、反武侠小说:《鲜血梅花》

(四)、超越个人与民族性的人类性体验:《活着》与《许三观卖血记》

1、《活着》:赌徒的故事;富人的败落;原罪与赎罪;

A、作为哲学,人的一生就是“输”的过程;

B、作为历史,当代中国农民生存的苦难史;

C、作为美学,中国人永恒的诗篇。

2、《许三观卖血记》:

A、作为哲学,“卖血”即生存的基本形式,是“用透支生命来维持生存”;

B、作为政治,血是当代历史和政治的基本形象和隐喻方式;

C、作为美学,卖血的重复叙述构成了生命和时间的音乐。

第二十四讲 市井、乡土小说

一、贾平凹的小说:

(一)“商州系列”小说

1、《商州初录》引言:随着现代文明的发达,“商州便愈是显得古老,落后,撵不上时代的步伐。但亦正如此,这块地方因此而保持了自己特有的神秘。今日世界,人们想尽一切办法以人的需要来进行电气化,自动化,机械化,但这种人工化的发展往往使人又失去了单纯,清静,而这块地方便显出它的难得处了。”

2 《商州初录》主题:通过对商州文化全面而深入的描述,写出了商州古老文化对于现代社会的价值和意义。

3、《商州初录》的理想色彩

1)、商州的自然美:“这是一块美丽、富饶而充满野情野味的神秘的地方”

2)、商州的人性美:“勤劳、勇敢而又多情多善的父老兄弟”

作品结尾:“城里的好处在这里越来越多,这里的好处在城里越来越少了”

4、《黑氏》(《人民文学》1985年第10期)

人性的解放与女性的自觉

5、《废都》

《废都》是中国20年来最重要的长篇小说之一。它的重要,是因为它在1993年出版时,体现了我们当代生活的精神走向的某些重要变化。17年之后,我们看得更为清楚。从某种程度上说,《废都》确实是上世纪80年代和90年代分界点的作品,它所表现的对生活的看法、对世界的看法,在上世纪90年代初是极富预见性的。我们现在的精神状况也如《废都》所预言的那样。

《废都》中的“□□□”是一种精心为之的败笔。空缺,彰显了禁忌,同时冒犯了被彰显的禁忌。那些空缺是一种精心制作的“废文本”,书写和删节都是贾平凹所为,但就文本的直接效果而言,却是无名之手在书写,另一只无名之手在删节。这些“□□□”是当代出版对于明清言情小说的通行处理规则,我认为贾平凹并没有特别的兴趣对这种规则本身做出评论,他只是意识到对这种规则的刻意模仿能够达成他的特定意图,“□□□”让庄之蝶这个人物陷入了真正的道德困境。

从叩问存在意义的层面来讲,《废都》是贾平凹所有作品中最典型、最深刻的作品,通过对虚无、颓废、无聊等精神废墟景象的描写,反证了一个时代在理想上的崩溃,在信念上的荒凉,尤其是它在当时的精神预见性至今读起来还那么令人触目惊心。

虽然《废都》曾因各种因素而备受批评,但事隔十几年后回头来看,我们不得不承认,它对于知识分子精神命运和存在境遇的探察,的确达到了一个非常重要的高度。

二、莫言小说

(一)、两个语汇系统

1、奶奶、槐树、萝卜、高粱、蒜薹等一系列渗透着家族宗法文化和泥土气味的语汇

2、性解放、爆炸、透明、冲动、革命、“之歌”等象征着现代文明的语汇

(二)莫言小说的艺术魅力:现代主义小说技法与民族血缘土地情绪在不回避当代政治的情况下巧妙地结合在一起。

(三)莫言小说的叙事美学

1、历史的空间想象可能:将线性的历史叙述及憧憬立体化,以具象的人事活动及场所,为流变的历史定位。莫言将历史空间化、局部化的作法,不啻肯定了生命经验本身的重要性。此外,莫言敢于用最结实的文字象征,重新装饰他所催生的乡土情境,无疑又开拓了历史空间无限的奇诡可能。

2、叙述与时间、记忆的交错关系:莫言通过其叙事将我们带回历史现场,甚至深入人物的内心世界;但另一方面,他的叙述又时刻提醒着我们,叙述的尽头,不是历史与革命的完成,而是历史与革命的决裂。通过其前后错置、主客交流的叙事线索,我们看到历史有了被改写的可能。

3、政治与情色主体的重新定义:莫言小说中的“我”以他们卑微古代的方式,重新定义做人的代价,也重新召唤一己想象欲望的能力。如《丰乳肥臀》中的上官金童以第一人称现身说法,大谈自己的恋母、恋乳症结,颓废无能,莫此为甚。

第二十六讲 新写实小说

一、新写实小说释义

198810月,南京的《钟山》与北京的《文学评论》联合召开了“现实主义与先锋派文学”的讨论会。自1989年第3期开始,《钟山》开辟了“新写实小说大联展”的专栏,宣称“多元化的文学格局中,1989年《钟山》将着重提倡一下新写实小说”。该刊的“卷首语”写道:“所谓新写实小说,简单地说,就是不同于历史上已有的现实主义,也不同于现代主义‘先锋派’文学,而是近几年小说创作低谷中出现的一种新的文学倾向。这些新写实小说的创作方法仍以写实为主要特征,但特别注重现实生活原生态的还原,真诚直面现实,直面人生。虽然从总体的文学精神来看,新写实小说仍划归为现实主义的大范畴,但无疑具有了一种新的开放性和包容性,善于吸收、借鉴现代主义各种流派在艺术上的长处。”

刘震云的《塔铺》、《新兵连》、《单位》、《一地鸡毛》 池莉的《烦恼人生》、《不谈爱情》、《太阳出世 》、《冷也好热也好活着就好》,方方的《风景》,刘恒的《狗日的粮食》、《伏羲伏羲》,通常被看作“新写实小说”的代表作。

二、池莉的新写实三部曲:《烦恼人生》、《不谈爱情》、《太阳出世》

以关切、认同的态度,来描述世俗形态的生活,写普通人(主要是武汉市民)的婚姻、家庭等日常生活状况,不过,进入90年代,她对当代都市生活的理解趋于复杂,对世俗“现实”认同的态度也有了调整;在文体上则转向都市言情小说的流畅和趣味的追求。

三、陈忠实《白鹿原》中的白嘉轩形

白嘉轩是中国传统文化的化身,他的所作所为反映出传统宗法文化的心理构成与道德规范。白嘉轩的正统人格中包含了传统文化中的精华与糟粕两面性,这种矛盾性,正是中国传统文化矛盾性的体现。

四、刘震云的《塔铺》、《一地鸡毛》、《单位》、《官场》、《官人》:“单位”的发现

无法把握的人的欲望,人性的弱点,和严密的社会权力机制,在刘震云所创造的普通人生活世界中,构成难以挣脱的网。生活于其间的人物面对强大的“环境”压力,对命运有不可知的宿命感;同时又在适应这一生存环境的过程中,经历了人性的扭曲。

本文来源:https://www.2haoxitong.net/k/doc/19c839abcfc789eb162dc84f.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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