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青春时代的童话

后青春时代的童话

“高三过后，我要去法国看埃菲尔铁塔，要去意大利威尼斯，哦，还要去希腊巴特农神庙，还要。。。。。。”函伢在我面前大谈她高三后的计划，丝毫不理会那干瘪的钱包，双手叉腰，满脸郑重的的神色。

“好啦，大小姐，知道你计划高远，可是,”我不由有些戏谑道：“去哪些地方可是要很多钱的哦。”

本以为函伢听到这话会有些沮丧，谁知道她的兴致丝毫没有受到打击的样子，反而瞪着那一双看上去满是纯真的大眼睛，带着一丝微笑看着我。

我似乎预感到了什么，赶忙退了一步，“我坚决不当钱包。”顿了顿，又说道：“我约了人了。”

“哼，是那琪韵吧，就知道你这小子早就瞄上她了。”函伢吮了吮鼻子，声音突然低迷了下来，往我的背脊大力一拍，“重色轻友的家伙，小心我咬你。”说完似乎有些气愤的离开了，竟没有等我。

我被她拍的呛了口气，但并没有否认，毕竟，在那件事后，这在我和函伢之间似乎是一件公开的秘密。

那是高二的时候，琪韵来到我们班级，那也是我第一次看到如此精致的女孩，雪白的连衣裙，衬着轻柔的花边，随意的盘着乌黑的长发，轻唇微启，两只仿佛会说话的大眼睛自然地闪烁。尽管她说不上美轮美奂，但那股清新之气不由令人眼前一亮。也就是那一刻，一向在同学看来少年老成的我竟然产生了一丝想法，古井无波的内心竟然有波涛激起的感觉，天哪，世上原来真有一见钟情。我有些幼稚的感叹道。

也就是从那时候，我开始试着打破自己“天涯何处无芳草，打死不在本班找“的精神，有意无意的靠近她，尽管她从未表示过什么，但我充分发挥小强精神，一直默默地在她身边，在高二将要结束时，我终于鼓足勇气，奋斗了三天的课堂时间，终于写成了一封在我看来动人心魄的情书，然后在一个同学皆离去的晚修后，悄悄地把书信放在了她的课桌里，似乎这还不放心，又偷偷地夹在了她的书里，然后，带着激动又忐忑的心情蹑手蹑脚的回家了去。

本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可以静候佳音，可谁知第二天找到我的却是琪韵的同桌函伢，那个跟我从小玩到大的短发女生。

“澄彦啊，追女生不是这么追的啊，别以为你文采好就来写这些酸溜溜的东西，比如那句‘琪韵，没有什么更重要，除了你。’听起来就不真实，还有那句‘爱你到海的尽头。’可能么，还有那。。。。。。。”直接无视我已红的滴血的脸颊，函伢大大咧咧的说道，直白的近乎口无遮拦，“还有就是，你以后追女生可要问过我哦，不然，”函伢扬了扬手中那个我给琪韵的信封，再美曰其名为“保护我的哥们不受伤害。”

闻此，我不由为之气结，甚至有股就地枪毙她的冲动，但再看看她一脸无辜的样子，我再次败下阵来。

后来我才从函伢那里知道，原来我塞进信封的那本书是函伢的，那天早到的她恰好要用，便从琪韵的课桌里拿了过来，然后就发生了如此乌龙的事件。在经历了与函伢艰难的“谈判”后，她终于答应坚决保守秘密，而条件就是一个月的早餐，听完，我的心在滴血。

之后，函伢遵守了她的承诺，那件事成了我们两人之间的秘密，作为“哥们”的她也没有让我破费，只是与我相处的时间竟较以前还要久些。而我，对琪韵渐有了些疏远的感觉。

高三就在我们不经意间悄无声息的来了，平静的让人有些压抑，班主任在黑板上写下了大大的“高山”，而我们的生活也在这令人乏味的日子中波澜不惊的渡过。看着那一天天散落的日历，我心里不仅未焦急，反而有了些解脱的意味，隐约的产生了一个想法。

然而，平静永远不会是世界的本色，在离高考还有100天的时候，伴着教室外被春风堆砌起来的暖意，班上男女交流越发频繁起来，一朵朵“名花”逐渐被人开垦，琪韵的课桌里更是常常被一些莫名的书信“光顾”，埋在书山里的我猛然嗅到一丝危机感，已经被高三强行压抑的内心似乎有什么正蠢蠢欲动。

令我不可思议的是，这一次，是琪韵却主动找到了我。

漫步在广阔的田径场，一棵棵枝繁叶茂的大树撑起一片片绿荫，微风也夹杂了泥土的清新气息，微微吹拂起她雪白的连衣裙，她轻轻理了理稍被吹乱的秀发，尽管只是随意的站在那里，但那世俗不惊的气质瞬间令我看呆了。

“为什么不理我。”似乎注意到了我的神态，她看上去没有什么反感，反而微微笑了笑，有些嗔怒的道。

我顿时哑然，“哪有啊，”对于琪韵的好感，我一直未曾变过，甚至几次在梦里都会想到她。

“那你为什么高三以后就故意疏远我。”

“我只是在读书啊，每天被学习都压的喘不过气来，与别人的交流都很少啊。”琪韵的话令我不由有些无语，同时有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在心里逐渐上升。

“恩，我看到了呢。”琪韵有些羞涩的说，“你确实非常努力，真的，令人敬佩。”

“哪有，只是一个男的必须要有上进心和责任心罢了。”这确实是心里话，也是如此，高三，我拼搏的理所应当，甚至可以不在乎结果，只求过程。

她不再言语，只是静默的看着我，眼神里净是柔和之色，最后在我诧异的目光中，她缓缓地抱住了我，蓦地，把微唇凑到我的耳边，吐气如兰，声音有些颤抖的道：“我们恋爱吧。”

“啊”我惊异的有些不知所措，目瞪口呆的看着她，满是疑惑与尴尬。“原来你也喜欢开玩笑啊，呵呵。”

“我是认真的。”说完，她蓦地在我嘴唇上轻啐了一口，然后，满脸通红的跑开了去，剩下来不及回味的我脑袋一片空白的站在那里，好久，好久。。。。。。

接下来的事就变的顺理成章了，在同学们一片哗然中我与琪韵走到了一起，“文雅书生澄彦与班花琪韵配成一对了”在班级成为热门话题，而琪韵和我也已很快习惯。只是函伢在面对我时渐趋的沉默令我微微感到不安，不过旋即又释然了，毕竟，琪韵就在我的身边。

之后初次恋爱的琪韵和我如同暗夜里的萤火虫一样一步步摸索着道路，按照同学们的恋爱程序，我也开始试着请琪韵同餐，“去我家吧，”琪韵撒娇似的说，我再次被雷倒。

穿过一条条繁华的街道，走过一幢幢摩天大楼后，在一群群别墅的尽头，我终于看到了琪韵的家。厚重金黄的大门紧紧掩饰着，在大门两旁的扶杆上惟妙惟肖的雕饰着戏珠的双龙，而墙头则被一种不知名的碧滕遮蔽，衬着大理石基的房子，简直可以用金碧辉煌来形容。看的我不禁饶舌。

“你觉得，这值得令人高兴么。”看着这金碧辉煌的房屋，琪韵喃喃道。与我的惊讶不同，她眼神里竟然闪过一丝厌恶。话语间也显得异常冷漠。

还来不及我多想，“吱”的一声，门打开了，走出来一名雍容华贵的妇女，与琪韵七分神似，很明显，这便是琪韵的母亲了。

“韵，回来啦。”看着出现在门口的琪韵，妇女笑的有点勉强，然后奇异的看了看我，“他是？”

“我男朋友。”

“你怎么做出这种事”妇女的声音瞬间提高了几度。

“凭什么你们能离婚就不许我找男朋友。”面对妇女的质问，琪韵的声音有些尖锐，“你们不要我，就以为我就没人要了么。”

听着她们母女的对话，我突然发现，似乎，什么都说不了。

“我和你爸离婚是有原因的，你也知道，我们早就没法过了。”
“我不管，”琪韵在那妇女怪异的神色中握上我的手，然后依旧冷漠的对那名妇女说道：“告诉老头子，如果你们真的离婚了，那么第二天我便是他的女人。”说完，便牵着我的手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留下眉头紧皱的妇女在原地茫然。。。。。。。。

走在坚硬的石子路上，一步一步的回响的脚步丝毫打不破压抑的气氛，我们都似乎有意无意的保持着沉默。而她早已在上一个十字路口就已松开了我的手，在来来往往的行人间刻意保持着距离，就这样，直至学校。

那次之后琪韵与我在一起的时间较之前少了许多，而我也在刻意回避着一些东西，尽管在同学们眼中我们依旧是那一对“后青春时代的才子佳人”，然而，我却隐约知道，有些事情永远不是那么纯粹。

高三剩下的日子里，琪韵断断续续的找过我几次，都是去她家，然后看着她母亲铁青的脸色，她看上去都会特别开心，而我们之间，似乎有什么渐渐流逝，尽管我对她的心一如从前。

在离高考还有一个礼拜的时候，她再次找到了我，那次她父亲也在场，在她父母面前，琪韵旁若无人的吻上我的唇。最后在她父亲气得快昏倒的时候拉着我扬长而去。

回学校的路上，她显得异常满足，“刚才看到老头子的脸色了吗？都青了，哈哈。”琪韵笑的有些孩子气，我静静地站在她身旁，没有说话，只是静默的看着她。

“我们分手吧。”在这条路终于快到尽头的时候，琪韵突然垂下了头，有些低沉，“你是个好男生，我不想伤害你。”

我顿时被她的话吓了一跳，“为什么？我喜欢你，这就足够。”

“我知道，可是”琪韵紧抓着衣角，咬了咬嘴唇，终于说道，“我对你没那种感觉。”

“那你还”

“我知道以前做的不对，可是”琪韵有些歉意，欲言又止，忽而又显得非常的决绝，“我们以后还是不要再在一起了吧。”再没有其他的语言，琪韵最后一次看了我一眼，迈着步伐向学校跑去。天地间仿佛只剩下我一个人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天旋地转。

从那以后，琪韵便没有来找我，作为一个男人，我也不会去粘着她，不断借读书来释放内心的惆怅，也没有再理会谁。

然后便是惊心动魄的高考，不过很可惜，即使我高三前期夜以继日的努力并没有弥补高三后期的不足，高考那平淡的分数令我再难以在高考过后掀起一些其他的念头，尽管以前班级不少男女已成为“鸳鸯”，而我依旧默默地在家里静修，寻思着上个三本大学了事，更重要的是，我已经听说琪韵已经随她母亲出国了，回来已是遥遥无期，毋论见面了。

这时同学们都已分道扬镳，我也终于可以体会到“当时只道是寻常”的酸楚，当然，函伢除外，这小妮子每天都会来我家，要么与我读书，要么与我妈弄家务，最后在妈的“媳妇”声中满脸通红的走出去，在几次更正妈对函伢的称呼无果后，我也只能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

本以为以后便是如此的过了下去，直至一封来自异国的琪韵书信的到来。

“澄彦：

对不起，我的父母还是离婚了，我也知道了以前的做法是多么的幼稚与无知，以为用我们的感情就可以威胁他们，可是，我还是输了，最后只能跟随母亲出国离去。

你是唯一一个面对我的欺骗而不会责怪我的男生，所以我选择了你，可我知道， 我并不喜欢你，函伢才是你应该珍惜的人。

还记得曾经你给我的那封信吗？其实我收到了呢，不过在我要交给老师的时候函伢发现并拜托我隐瞒了，只是怕伤害你的自尊心，而我，后来却利用了那件事。。。。。。。。”

我脑海仿佛真空一般，刹那间很多事情开始明朗，我的一些关于琪韵在她的做法也开始得到证实。对于她，我实在不知该爱还是该恨，毕竟，无论如何那段时光都会是我永远美好的回忆，到了这时，似乎，也只是回忆而已了。

而一些关于函伢的片段开始在我脑海里不断地闪烁：

“澄彦，这是我刚买的咖喱，一起吃吧。”

“澄彦，你的衣服脏了，我帮你洗洗吧。”

“澄彦，这本是我刚买的书，是你最喜欢的《搜神记》。”

“澄彦，今晚电影院刚好有两张票，给你一张吧。”

“。。。。。。。”

那个被我一直当成朋友的短发女孩，此刻在脑海的形象却是如此的清晰与明亮，确实，我忽视了身边太多美好的风景，一直像个傻瓜一样懵懂。

“澄彦，阿姨呢？”一句熟悉的话语突然打断了我的思绪，函伢走了进来，四处看了看，“我答应阿姨今天陪她一起去旅游的。”

“她刚出去了。”

“哦，”函伢显得有些失望，“那你忙吧，我不打扰了。”说完，轻轻地向门外走去。

看着她简直离去的背影，我再也忍不住，眼睛都似乎蒙上了一层水雾，“函伢”

“什么事？”她回过头来。

“我喜欢你。”

“哦，”点了点头，旋即惊讶的叫了起来，“澄彦，你今天没发烧吧，我可不是琪韵。”

“我看的很清楚，你是函伢，那个学习的伙伴，生活的朋友，以后的爱人，将来的老婆，老了暖被窝的人，这一生一世也再不放开的人。”

“不，不要这样，这样说，”函伢的脸蓦地红了，说话也有点语无伦次，“无聊，又来，又来戏弄我。”

没有理会她的推脱，我站起身，缓缓向她走去，看着她粉红的脸庞，在她惊诧的浑圆的大眼睛中吻上了她的唇。。。。。。。。

从此，函伢便成为了我的将来，我也很少再提及那个叫琪韵的女孩，只是在每年同学聚会的时候偶尔会想起，曾经有那么一个女孩，在我的生命中出现过。毕竟，人生永远不可能停下追求的脚步，但是，永远不要忽略身边的美好。

庆幸，没有错过身边那一片美丽的风景。

肖冠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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