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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鼓晨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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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鼓晨钟
作者：王苗
来源：《少年文艺》2015年第10期
同里不知谁家精打细算地贴着墙脚开垦了一块不到一尺宽的菜园，种上了几棵葫芦和丝瓜。藤蔓顺着从墙头垂下的麻绳蜿蜒爬上去，上面开着几朵黄色和白色的小花。黄的是丝瓜，白的是葫芦。翡翠样的葫芦和绿色的丝瓜结得累累赘赘，宽大的叶子把砖墙覆盖得密不透风，但叶子边缘处干枯地卷了起来。刚下过一场雨，地上还是潮润润的，蟋蟀、油葫芦在叶子的掩护下窸窸窣窣地叫着，但叫声清脆而细小，不似夏日那般肆无忌惮了。
清漪放学回家，发现门前停着辆黄包车，车上装了大大小小的箱子，车夫进进出出把箱子搬到院子里。“估计是有住户搬进来了。”清漪想。前几天奶奶说过，家里的西屋空着也是空着，不如租出去，有了房租的进项，日子也能轻省一些。
幽深狭窄的胡同遮住了大半个西沉的太阳，远处传来厚重舒缓的鼓声，“咚，咚，咚，咚”。一到黄昏，城中的鼓楼上就响起鼓声，告知马上天黑就要关城门。清漪耳边响起一阵刺耳的汽笛声，是街上警车呼啸而过，卷起一层灰土。
清漪一进门，就看见西屋常年锁着的门打开了，尘土飞扬，一股霉味。西屋门前堆着几箱行李，一个戴眼镜、穿长衫的青年正忙着收拾，整洁的长衫上全是土。他见清漪进来，点头冲她笑笑，矜持而有礼貌。
二婶坐在正屋，不到一岁的堂弟清云被她抱在怀里，正张着嘴巴大哭，哭得满脸泪水，鼻涕吹出了泡泡。二婶一只手拍打着清云，另一只手解开大褂，把一个奶头塞进他嘴里，哭声才咽了回去。五岁的堂妹清涟个头还不及桌子高，踮起脚，使劲够桌上一个青花瓷瓶，咣当一声，瓷瓶摔到地上碎了。二婶一把从清云嘴里拽出奶头，在清涟背上打了几下。清涟哇地哭了，清云仿佛被吓到了，也开始哭，鼻孔又吹出了几个泡泡。
晚饭好了，两盘青菜，一碟酱菜，还有馒头和稀粥。二叔成天不着家，心思全在喝茶、遛鸟、赏花、逛古玩店上，好不容易回来，就骂世道不好，所以二婶也不管他;他不在家，耳根子还清净。奶奶、二婶、清漪和清涟四个人开始吃饭，清涟坐在高大的椅子上，刚刚能够得着饭桌。清云吃完奶，早就睡着了。“奶奶，西屋租出去了？”清漪问。
“下午刚搬来的，一个教书先生，姓沈。”奶奶见清涟够不着，给她夹了一些青菜，“那箱子里全是书，真是‘孔夫子搬家——尽是书’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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