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家利益高于一切—《君主论》的政治学解读

发布时间：2011-09-10 15:12:50 来源：文档文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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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家利益高于一切

—《君主论》的政治学解读

摘要：一直以来《君主论》都是一部非常有争议的作品，老派的观点认为马基雅维利是一个传授邪恶者。在西方，这部著作被认为是人类有史以来，对政治斗争技巧的最独到、最精辟、最诚实的“验尸报告”。但《君主论》在传授邪恶的同时，更包涵了对国家利益的无尚推崇和无限的爱国热情。

关键词：君主论；政治；国家利益

尼可罗·马基雅维利（公元1469-1527年）是意大利著名的政治思想家和历史学家。以惊世之作《君主论》著称。马基雅维利生活的时代 ,整个欧洲民族国家的形成正处于高潮时期 ,法国、西班牙等国日渐强大,君主专制制度已成为西欧比较普遍的政体,而意大利人在利益的驱使下,却变得虚伪、自私、贪婪和丑恶,使意大利陷入了混乱和腐败。内部无休止的阴谋和纷争,软弱和混乱导致了外敌的频频入侵。马基雅维利20岁左右,佛罗伦萨正处在美第奇家族的统治之下。1494年美第奇家族的统治被推翻,佛罗伦萨建立共和国,因与法国政府交涉有功,马基雅维利1498 年开始在佛罗伦萨共和国任职。长达14年的任职期间，他孜孜于共和国的军事与外交,尤其是在以外交使节身份作20次的外交旅行中,获得了丰富而深刻的经验,这些经验使得他能以旁观者清的眼光,看出意大利政治之鄙琐、优柔及令人蔑视。马基雅维利在高层圈子活动,饱看雄心自负之辈及玩弄权术、勾心斗角的伎俩,应该说这段经历为他写作《君主论》打下了坚实的基础。他认识到“在毒药、谋杀已成惯常武器的情况下,不能要求用温柔的对策。生命到了腐烂的边缘,只有用最强有力的处置才能使之起死回生”(《君主论》) ,只有国家统一于一个强有力的君主专制统治之下,才能激发各阶级的德性,恢复社会秩序 ,繁荣社会经济。因此,他主张不择手段地获取统治权 ,用军队、法律和权术等强权保障统治权,以实现意大利的统一”。《君主论》顺势而出。

一、《君主论》的背景和主要内容

马基雅维利生活在意大利文艺复兴运动大发展的时期，人文主义大盛行的时代。他的家乡佛罗伦萨由于所处地理位置的原因，资本主义发展的较早。然而，由于新航路的开辟，世界贸易中心转移到大西洋沿岸，意大利的经济落后了，政治上也处于封建割据，四分五裂之中，意大利内忧外患，困难重重。马基雅维利看到这些情况严重阻碍了资本主义的发展，想找出一条拯救意大利的道路。他清醒地认识到只有结束分裂、混战的局面，建立一个统一的中央集权的国家，才能促进意大利经济的发展，才能有意大利国家的强大。因此，他积极主张意大利的统一，这也正是他在《君主论》中希望君主能够采取措施，尽快实现的目的之一，为此，他虽然信仰共和制度，但在残酷的现实面前，他清醒地认识到当前首要的和压倒一切的任务，就是用君主制的统一国家结束意大利的分裂，大力推行君主制制度，并且爱国的目的赋予统治者可以采取一切手段，无论这种手段将受到多么严厉的谴责。马基雅维利说：人们实际上怎样生活，同人们应当怎样生活其距离是如此之大，以致一个人要是为了应该怎么办，而把实际上是怎么回事置诸脑后，那么，他不但不能保存自己，反而会导致自我毁灭。他认为，现在就是要实行君主专制，结束分裂，实现统一，这才符合广大人民的根本利益。为此，君主可以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因此，他在《君主论》中强调君主可以采取以下措施：

（一）军事措施：兵民是胜利之本

马基雅维利极不赞同当时意大利普遍采用的雇佣军援军制度，他认为雇佣军、援军是意大利一切灾难的原因所在，在和平时期会受到这些雇佣军的掠夺，而在战争中则会受到敌人掠夺。不想胜利，就利用援军吧，世上最弱和最不稳定的东西，莫过于不依赖自己的力量来建立自己的权势和声誉了。他同时认为，由本国臣民市民或者属民组成的军队，才是良好的军队，无论是新的国家，旧的国家，或者混合国，其主要的基础乃是良好的法律和良好的军队，因为如果没有良好的军队，那里就不可能有良好的法律，同时如果那里有良好的军队，那里就一定会有良好的法律。因此，他迫切希望建立自己国家的国民军。

（二）政治措施：为了达到目的，可以不择手段

马基雅维利在《君主论》中向我们描绘了一位理想君主的形象，他认为君主为达到统一和复兴意大利的目的，必须锻造双重人格，根据斗争需要和实际情况，决定自己的统治策略。在他看来，君主不必操心应该如何去做，而应该考虑怎样做对自己的统治“实用”。君主的一切行动，都必须以是否有利于统治为标准，如果遵守信义对自己不利，就无需对人民守信。一位英明的统治者绝不能够，也不应当遵守信义；一位优秀的君主必须像狮子一样抵御豺狼，像狐狸一样认识陷阱。君主应该以国家利益和人民立场为重，为维护国家利益，可以不惜任何代价，不必在乎以上这些所谓的恶德；但是，一位君主为了树立自己的绝对威信，要善于包装自己，绝不能显现这些恶德，相反，在人们面前要显得具有一位优秀君主该具有的一切品质。同样，君主务必把要承担责任的事情委托他人办理，而把布惠施恩的事情留给自己掌管，让人们知道，君主总是好的、做的事总是对的，只是奴才才把事情搞砸了。历史上，只反贪官不反皇帝的有趣现象，大多得益于这种高明的政治权术，这便是所谓马基雅维利主义的基本内容：为了达到目的，可以不择手段。一位君主只有这样，才能令行禁止、一呼百应，建立一个良好的有秩序的社会。

二、思考与政治学解读

（一）人性使然

《君主论》中,马基雅维利完全从人性的角度观察政治问题,他的君王权术论是建立在资产阶级人性论的基础上的,他从理性和经验中而不是从神学中引申出国家的自然观律,用以对抗中世纪流传的伪善论或仁慈论。马基雅维利说：“我们实际上怎样生活同我们应该怎样生活,其距离是如此之大,以至一个人要是因为应该怎样办而把实际上是怎样一回事置之脑后,那么他不但不能保存自己,反而会招致自我的毁灭。”马基雅维利所谓的“实际”就是人性。他的政治理论摆脱了宗教信条、神学概念,冲破了传统的神权政治理论的藩篱,从而为当时反封建神学,反教会提供了理论和思想的武器。这也是 1557年罗马教皇保罗四世把《君主论》正式列为禁书的原因。

马基雅维利试图用建立在分析人性基础上的政治理论,使国王能从教皇教义的束缚中解脱出来。他认为的“人性”是什么呢?凡是人都具有一种邪恶的天性—凶恶而又怯懦,具有贪婪的欲望。“处在群体中,人感觉到自己强大有力,但一经被孤立起来,每个人都考虑到他本身的危险,人就变的怯懦无力了。”“凶恶与怯懦产生了这样一种结果,即一旦自己不受压迫时,自己就企图压迫别人；他不害怕别人的时候，就需要别人来害怕他。”马基雅维利还认为,人们的欲望总是超过自己的能力,欲望无穷而能力有限,因此人们总是得不到满足。“说到人类,一般可以这样说:他们是不知道感恩图报的,变幻无常的,虚伪的而贪得无厌。当您使他们蒙受恩惠时,他们是整个属于您的。可当一旦你将有需要他们时他们就背弃你了。”马基雅维利首先用他的理论来论证私有财产神圣不可侵犯,他认为由于人的自私自利,他宁愿忘记父亲的死亡,也不愿意失掉自己的财产,而人总是不重名誉而重财产,为了取得财产就是身败名裂也可以。话虽夸张,但也确实入情入理。因此,马基雅维利劝告统治者,千万不要侵犯人民的生命、财产,并且应该使用一切办法来保障私有财产。同时,应按照人的自私本性,以利益作为诱饵,通过人对私有财产的爱好来引导他们。这样需要有一个统一而稳定的国家,至于和平统一国家的形式,他认为在瑞士等地可以实行共和制,至于腐化,分崩离析的意大利则只有实行君主制。

马基雅维利认为人的本性是永恒不变的。国家之所以产生就是根源于这种不变的邪恶的人性。他在政治思想中摆脱了道德,以权力作为法的基础,崇尚暴力,颂扬强霸。严格意义上说马基雅维利的人性理论,不是一种主观的错误的认识,而是新兴资产阶级的坦白自供。因此他的理论在历史上总为保守的资产阶级所厌恶。但是由于其真实性,他也永远不乏忠实的信徒。而且这种人性论的理论归宿最后总是要证明人的生命与财产与个人自由是不可侵犯的。初读《君主论》惊骇总是不可避免的,因为作者是那么赤裸裸的描绘人性,教导君主 “作恶” ,但是如果结合马基雅维利个人所处的时代环境并细读君主论的最后一章,人们就可以明白他“恶”的表象下的良苦用心：渴望国家统一的爱国之心。《君主论》应该是当时社会现实在马基雅维利思想上的一种直接而深刻的反映,尽管这种反映有些夸大,有些偏激,但毕竟是真实而深刻的。总之,不管如何评价马基雅维利及其《君主论》,他对政治学理论的发展所做出的功绩是不能被抹杀的。他第一次将道德与政治相分离,他提出应当关注实然而非应然,对获取权力并维护权力的论证成为国际政治中现实主义学派的理论来源之一,他对人性的剖析、对道德的蔑视以及对教会的猛烈的抨击，还有其论述中不时闪耀的唯物主义思想火花,这一切都促使马基雅维利及其著作《君主论》在政治思想史上占据了极其重要的位置。

笔者认为马基雅维利的《君主论》与李宗吾的《厚黑学》和韩非子的思想有异曲同工之妙。李宗吾先生宣扬脸皮要厚如城墙，心要黑如煤炭，这样才能成为“英雄豪杰”。韩非子主张人性本恶，是“性恶论“的集大成者。他告诫帝王说，你不要相信任何人，任何人都是为自己的，都会为自己来算计你，提出了君主专制的中央集权理论，这与《君主论》极为相似。李宗吾的《厚黑学》为个人追求利益，为人处世提供了”厚黑“的生存哲学，比较之《君主论》，前者在内容上比较抽象，后者则较为具体。前者反映的是民间的生存智慧，而后者则体现了政治的艺术。笔者认为，《厚黑学》上升到政治层面、政治高度即为中国的《君主论》。

（二）统一至上

回顾该书的发行史和马基雅维利的个人生平，恐怕再已找不到一位像马基雅维利这样受到如此之多尖锐对立的评价的政治思想家了。不可否认，书中一些关于君主个人的素质措辞确实有些让人难以接受，如著名的关于狐狸与狮子的比喻。按照当时的观点来看：君者，受命于天，类以走兽，似有不妥吧。因此马基雅维利能这样做则说明他确实是一位先于同时代的其他人而脱离了神学束缚的政治思想家。

诚如马克思所言，马基雅维利使政治的理论摆脱了道德束缚，而将权力作为法的基础，正是因为如此，他的观点走了一条与《理想国》完全不同的道路，并为欧洲政治思想史掀开了新的一页。

笔者认为教诈绝非马基雅维利的本意，其实作者想表达的观点应该是这样的：为君者，必需大善，非大善断难为君；然大善者，必将若恶，非若恶断难大善。用现在的话说就是：所谓大善，是人民的根本利益和国家民族的整体利益，不顾及这样重大利益的人是不能在领导岗位上长久的。但有时候为了实现根本的和整体的利益，又必须勇于牺牲眼前和局部的利益，这种牺牲即为若恶。因此，此书中所有关于君主素质中罪恶的描述只是在说明君主应该在尽可能善的前提下，在局势需要的时候知道如何作恶，因为毕竟作恶也是为了国家民族的根本利益。

若非要以善恶来断定此书，仍然认为书中所述大善居多。因为此书是为了国家的统一而作，有时候国家的统一要不惜一切代价、不惜一切手段、不惜一切妥协，国家的统一是多么伟大而绚丽的事业，只有统一的国家才能促进政治、经济、文化、社会事业的不断进步与发展。

（三）政治绝不是道德，国家利益高于一切

君主德性是必须具备的，但所依据的道德原则取决于自己的利益。君主的德性是政治权术在思想上的延伸。政治活动是现实的运作过程。任何权力的更迭都很难遵循一种价值准则。因此，君主的德性也要从现实角度来分析。“一切事情中，最能使人之为人所恨的乃是贪婪—夺人财物，淫人妻女”。君主要规避那些使之灭亡的种种罪恶，要以身作则，否则，就很难巩固自己的地位。在马基雅维利看来，君主更应该重视道德的伪善性，而不一定要遵守。“让人认作慷慨是好的，不过，像世人那样的慷慨却对你有损，因为你若行之以德，行之以义，那你的慷慨不会出名，而且还会招致相反的一种恶德的羞耻”。意大利当时分崩离析，各个邦国总是依据各种权术和道德欺骗来达到自己的目的，虚伪道德完全具有合法的性质。马基雅维利正是从这一现实角度出发，认为：“每一个君主不必具备我在上面所列举的种种道德，但他们必须在表面上装成具备它们”。道德只是维护他们统治的一个幌子，失去了其本真内涵。他认为君主应具备狮子与狐狸的双重人格“那些最能效法狐狸的人，得到了最大胜利”。

政治是讲实效的，用注定要失败的方法追求某个政治目标是徒劳无益的；只要目标确定，就必须选择可以实现的手段，不管是善的还是恶的。看待马基雅维利对这一问题的思考，应十分熟悉当时的社会背景。意大利没有统一，没有自己的政权，目的也无从谈起，只有当政权巩固之后，手段与目的才能成为道德意义上的范畴。马基雅维利的政治思想被指责为 “非道德主义”，殊不知这正是他的贡献所在。政治与道德的结合是有条件的，任何道德手段并不一定能应用于政治。政治是利益的表现形式，道德总是力图达到一种公正，这恰恰与政治的利益本质相违背。尤其是涉及到国家利益时，道德就显示出自己的软弱性。国家利益就是指满足或能够满足国家以生存发展为基础的各方面需要并且对国家在整体上具有好处的事物，国家利益高于一切。国家利益既是具体的又是历史的，不同的经济政治状况、社会文化传统、安全环境特点和不同的历史发展阶段，决定了不同时期有不同的国家利益追求。国家利益的内容是丰富的，包括政治利益、经济利益、文化利益、安全利益和外交利益等。国家统一是国家利益的核心，是国家利益的重中之重。反观《君主论》，深思之，马基雅维利到底在追求什么？其实，他所追求的东西从来就没有改变过，那就是一个统一而强大的祖国。他所阐述的那些观点都是为了这个目的服务的，都是为至高无上的国家利益服务的，马基雅维利是一个旗帜鲜明的爱国主义者。马基雅维利深知，要达到国家统一必须要使用政治权术，而并非那些理想的政治道德。在促进国家统一面前，任何手段和措施都是可以实行的，国家统一是国家的最高利益。虽然很多人批判马基雅维利恶毒，认为其是政治丑恶一面的代名词，其实他本身就是政治的代名词。他的思想与著作让许多人感到极其反感，然而这在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政治与道德、宗教与艺术很不一样，政治不会照顾我们的幻想与理想。建立一个国家或实现国家的统一，可以不惜采用各种手段，无论是正义的还是邪恶的，严酷的，抑或恶毒的。马基雅维利给政治家的启示就是：政治应罕言道德。正如丘吉尔所言：国家之间只有永恒的利益，没有永恒的友谊。当然不是采取一切不合法的手段来谋取利益，但在民族危亡的时候，马基雅维利的政治主张也就具有了合理意义。这种功利的原则从总体上来说应该是符合正义的，有其进步的历史意义。

三、结论

马基雅维利将政治分析与道德思考区分开来是由他所处的那个时代所决定的，后人应该看到其中的合理内核，不应当只抓住其手段的非道德性与恶毒性。更值得后世思考的就是：马基雅维利的思想及其著作《君主论》给我们提供的处理国家与国家关系的基本原则也是根本原则即国家利益高于一切的原则。

肯定《君主论》在资本主义历史发展过程中的进步意义，并不是全盘肯定《君主论》，马克思主义赞同政治脱离宗教、政治脱离道德，从纯粹政治研究的方面对于更深刻地认识政治及政治事务的本质是具有积极意义的，但是这并不等于任何政治行为和政治研究可以无视道德，不受道德的约束。动机和目的不能自动地证明手段的正当性，动机和目的需要分析，手段的好坏也应当辨别。如果真的没有了自由、平等、民主、正义、博爱等重要价值的约束，那政治将难免走上邪恶之途，权力的行使者将无所顾忌地鱼肉他人，人类社会也就离原始丛林不远了。

马基雅维利早已逝去，马基雅维利的时代距今也很远，但是马基雅维利的思想及其著作《君主论》仍然熠熠生辉，闪耀着政治智慧的光芒，对我们理解政治学，理解政治大有裨益。我们现在仍可以看到马基雅维利以其咄咄逼人的目光，穿透人云亦云、道听途说的重重迷雾，让每一个现代人深思。

参考文献：

[1] 金峰. 由《君主论》看马基雅维里的“二元论”思想. 河南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6,11，第33卷,第6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