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维诗歌静美浅探
浙江信息工程学校 杨峰明
摘要 王维诗歌静美,历来为人所称道。以动衬静、化动为静和以色显静是王维表达诗歌静美的三种手法。这三种手法是以哲学上的动静观和美学上的诗画观为基础的。王维诗歌静美的两个原因是自甘寂寞的山水情怀和禅的静默关照。正是这两个原因奠定了王维诗歌静美在历代表现静美的诗歌史上的承前启后。也正是这两个原因暴露了王维诗歌静美中不思进取和心理变态的消极影响。 关键词 王维;静美;以动衬静;化动为静;以色显静
王维诗歌最为人注目的是山水诗,而山水诗的最大特色却是“静”。王维山水涛的“静”又可以从两个方面来观察:一是意境的“静”,如《辋川集》中的《鹿柴》、《辛夷坞》等;二是对客观世界的“静观”,即在社会之外看社会,人生之外看人生,景观之外看景观,如《汉江临眺》、《渡河到清河作》等。[1]这就是王维表现静美的诗歌的两个重要组成部分。
王维诗歌之静美,历来为批评界所重视。旧题陈师道的《后山诗话》说“右丞、苏州旨学于陶王得其自在。”“自在”二字颇能概括王诗风格,也接近王诗静美的特色。不过我们还应当加以区别:如果说陶潜的“自在”得力于“安贫乐道”的达观,那么王维的“自在”则得力于饱食安步的庄园生活,以及在这一生活环境下产生的无可无不可的内心安适。我认为王诗静美的特色在这里,局限也在这[2]里。正如一句成语所说“成也萧何,败也萧何”,王维诗歌之静美亦不能例外。
一
探索产生王维诗歌静美的总根源,可以从哲学上和美学上分别加以深入。 从哲学上讲,运动是绝对的,静止是相对的。运动和静止是对立统一物,两者具有同一性。静止是运动中的静止,运动是静止中的运动。 马克思主义认为,物质世界的一切都处于永不停息的运动和变化之中,整个世界,从宏观到微观,从无机物到有机物,从生物界到人类社会,无时无刻不处在变化和运动中。而世界上事物的运动,都采取两种状态,一种是相对静止的状态,一种是显著变化的状态。前者是量变阶段,后者是质变阶段。[3]王维诗歌之静美就是物质世界中相对静止的状态即量变阶段的客观反映。缺少这个大前提,其诗歌就无所谓静美。
在《自然辩证法》中,恩格斯认为“相对静止即平衡”,因此说:“运动在正常的生活时期是以整个机体的持续平衡为其结果,然而又经常处在运动之中,这就是运动和平衡的活的统一。”[4]所以,王维诗歌之静美的创作是来源于事物发展中“运动和平衡的活的统一”。
毛泽东同志说过:“当着事物的运动在第一种状态的时候,它只有数量的变化,没有性质的变化,所以显出好似静止的面貌。当着事物的运动在第二种状态的时候,它已由第一种状态中的数量的变化达到了某一个最高点,引起了统一物的分解,发生了性质的变化,所以显出的显著的变化的面貌。”[5]由此可见,王维诗歌之静美产生于事物运动变化但又好似静止的第一种状态,并且是运动中的相对静止。
从美学上讲,西方美学史和中国美学史上先后出现了关于诗画异同的讨论,
并分别把诗、画归为动态艺术和静态艺术。
王维能诗善画。苏轼在《书摩诘蓝田烟雨图》所云:“味摩诘之诗,诗中有画;观摩诘之画,画中有诗。”就是说,王维已把绘画带入诗歌当中,又把诗歌带入绘画当中。其中。融画入诗使于维诗歌除却诗歌的本质特性外,又添加了绘画的特点,即把动态艺术和静态艺术融合在一起。当绘画的特点相对诗歌本质特性略显得强人些的时候,静美就出现了。
王维诗歌之静美由可能性变为现实性时,其主要依赖于想象。莱辛在《拉奥孔》中曾论述过,画擅长描绘物体,诗擅长表现动作,当然不是绝对的,“绘画也能摹仿动作,但是只能通过物体,用暗示的方式去摹仿动作”,“诗也能描绘物[6]体,但是只能通过动作,用暗示的方式去描绘物体。”暗示是通过想象进行的。在莱辛的理论中,最富于暗示性的顷刻正指的是给想象以最大活动余地的顷刻。所以,动静结合离不开想象。在理解王维诗歌的静美时,先要使人在生活经验和欣赏经验的基础上,通过想象,唤起形象记忆和情绪记忆,从而用自己的记忆表缘去“丰富”和“扩大”静美这个艺术形象,达到认识生活的同的。在这个过程中,想象是关键。否则,王维诗歌之静美的理解只是一种空话。而且,正是由于想象的作用,我们可以从王维诗歌的局部或描写事物的某一顷刻、某一侧面,欣赏到整体的静美,达到“一叶落而知天下秋”的境界。其中,动与静之间的转化,就是在当中形成的。
无论是从哲学上,还是从美学上都强渊了动与静不可分,不过它们之间有一个转化的过程,即存不平衡中保持平衡。
二
王维诗歌之静美存哲学、美学上的根源,导致了王维为表达静美而采取以动衬静、化动为静和以色显静等手法。 第一,以动衬静。辩证法的奥妙正在于:有时要写静态, 一个劲地在“静”上做文章,却不能完美的创造出静的意境,而在“动”上花笔墨,却能使“静”自显。反之亦然。“要得甜撒把盐”,牛活中的这种辩证法和文艺创作中的辩证法,其原理是一致的。
王维诗歌在这方面的例子有:“雀噪荒村,鸡鸣空谷”(《酬诸公见过》、“夜静群动息,蟪蛄声悠悠。庭槐北风响,日夕方高秋”(《秋夜独坐怀内弟崔兴宗》、“隔牖风惊竹,开门雪满山”(《冬晚对雪忆胡居士家》、“夜坐空林寂,松风直似秋”(《过感化寺昙兴上人山院》、“古木无人径,深山何处钟”(《过香积寺》、“雨中山果落,灯下草虫鸣”(《秋夜独坐》、“食随鸣磬巢鸟飞,行踏空林落叶声”(《过乘如禅师萧居士崇邱兰若》、“月出惊山鸟,时鸣春涧中”(《鸟鸣涧》、“空山不见人,但闻人语响”(《鹿柴》等。例如《鹿柴》这首诗:
空山不见人,但闻人语响。返景入深林,复照青苔上。
“空山不见人,但闻人语响”这两句就是运用了以动衬静的手法。通常情况下,寂静的空山尽管“不见人”,却非一片死寂。然而,现在一切都杳无声息,只是偶尔传来一阵人语声,却看不到人影(由于山深林密。这“人语响”,似乎是破“寂”的,实际上是以局部的、暂时的“响”反衬出全局的、长久的空寂。 其中,对象与背景的差别越大,越易知觉。因而,在静态的背景,运动着的刺激物、突出的声音极易被知觉到。王维深谙这点,在动静的对比中,使读者仿佛置身其静境,感受其诗歌的静美。 应该指出的是,这种以动衬静的手法不是王维首创。在南朝梁代诗人王籍诗
里,便有“蝉噪林愈静,鸟鸣山更幽”之句,用蝉噪、鸟鸣来映衬山林的幽静,“当时以为文外独绝”[7]。但细味王籍之诗与王维之诗,虽表达之情意相同,然同中亦复有异,这“异”,就在于王籍明白道出了“幽”字及“静”字.他明确告诉读者“蝉噪”,“鸟鸣”的结果,不是给人一种感觉而是给人一种判断,这也就无须读者再去想象,再去体味个中之意蕴。而王维诗并不如此,他不把自己的判断塞给读者,而是给读者一个画面,一个情景,诉渚于读者的感觉,让读者充分地发挥想象,“月初出惊山鸟,时鸣深涧中”,“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其中所含之意味,已非“静、幽”二字所能包融,因一一字之差,便有如许之差距,这岂不是禅家动静观的具体运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