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维诗歌静美浅探

发布时间:   来源:文档文库   
字号:
王维诗歌静美浅探

浙江信息工程学校 杨峰明

摘要 王维诗歌静美,历来为人所称道。以动衬静、化动为静和以色显静是王维表达诗歌静美的三种手法。这三种手法是以哲学上的动静观和美学上的诗画观为基础的。王维诗歌静美的两个原因是自甘寂寞的山水情怀和禅的静默关照。正是这两个原因奠定了王维诗歌静美在历代表现静美的诗歌史上的承前启后。正是这两个原因暴露了王维诗歌静美中不思进取和心理变态的消极影响。 关键词 王维;静美;以动衬静;化动为静;以色显静
王维诗歌最为人注目的是山水诗,而山水诗的最大特色却是“静”。王维山水涛的“静”又可以从两个方面来观察:一是意境的“静”,如《辋川集》中的《鹿柴》《辛夷坞》等;二是对客观世界的“静观”,即在社会之外看社会,人生之外看人生,景观之外看景观,如《汉江临眺》《渡河到清河作》等。[1]这就是王维表现静美的诗歌的两个重要组成部分。
王维诗歌之静美,历来为批评界所重视。旧题陈师道的《后山诗话》说“右丞、苏州旨学于陶王得其自在。“自在”二字颇能概括王诗风格,也接近王诗静美的特色。不过我们还应当加以区别:如果说陶潜的“自在”得力于“安贫乐道”的达观,那么王维的“自在”则得力于饱食安步的庄园生活,以及在这一生活环境下产生的无可无不可的内心安适。我认为王诗静美的特色在这里,局限也在这[2]里。正如一句成语所说“成也萧何,败也萧何”,王维诗歌之静美亦不能例外。

探索产生王维诗歌静美的总根源,可以从哲学上和美学上分别加以深入。 从哲学上讲,运动是绝对的,静止是相对的。运动和静止是对立统一物,两者具有同一性。静止是运动中的静止,运动是静止中的运动。 马克思主义认为,物质世界的一切都处于永不停息的运动和变化之中,整个世界,从宏观到微观,从无机物到有机物,从生物界到人类社会,无时无刻不处在变化和运动中。而世界上事物的运动,都采取两种状态,一种是相对静止的状态,一种是显著变化的状态。前者是量变阶段,后者是质变阶段。[3]王维诗歌之静美就是物质世界中相对静止的状态即量变阶段的客观反映。缺少这个大前提,其诗歌就无所谓静美。
在《自然辩证法》中,恩格斯认为“相对静止即平衡”,因此说:“运动在正常的生活时期是以整个机体的持续平衡为其结果,然而又经常处在运动之中,这就是运动和平衡的活的统一。[4]所以,王维诗歌之静美的创作是来源于事物发展中“运动和平衡的活的统一”
毛泽东同志说过:“当着事物的运动在第一种状态的时候,它只有数量的变化,没有性质的变化,所以显出好似静止的面貌。当着事物的运动在第二种状态的时候,它已由第一种状态中的数量的变化达到了某一个最高点,引起了统一物的分解,发生了性质的变化,所以显出的显著的变化的面貌。[5]由此可见,王维诗歌之静美产生于事物运动变化但又好似静止的第一种状态,并且是运动中的相对静止。
从美学上讲,西方美学史和中国美学史上先后出现了关于诗画异同的讨论,
并分别把诗、画归为动态艺术和静态艺术。
王维能诗善画。苏轼在《书摩诘蓝田烟雨图》所云:“味摩诘之诗,诗中有画;观摩诘之画,画中有诗。”就是说,王维已把绘画带入诗歌当中,又把诗歌带入绘画当中。其中。融画入诗使于维诗歌除却诗歌的本质特性外,又添加了绘画的特点,即把动态艺术和静态艺术融合在一起。当绘画的特点相对诗歌本质特性略显得强人些的时候,静美就出现了。
王维诗歌之静美由可能性变为现实性时,其主要依赖于想象。莱辛在《拉奥孔》中曾论述过,画擅长描绘物体,诗擅长表现动作,当然不是绝对的,“绘画也能摹仿动作,但是只能通过物体,用暗示的方式去摹仿动作”“诗也能描绘物[6]体,但是只能通过动作,用暗示的方式去描绘物体。暗示是通过想象进行的。在莱辛的理论中,最富于暗示性的顷刻正指的是给想象以最大活动余地的顷刻。所以,动静结合离不开想象。在理解王维诗歌的静美时,先要使人在生活经验和欣赏经验的基础上,通过想象,唤起形象记忆和情绪记忆,从而用自己的记忆表缘去“丰富”和“扩大”静美这个艺术形象,达到认识生活的同的。在这个过程中,想象是关键。否则,王维诗歌之静美的理解只是一种空话。而且,正是由于想象的作用,我们可以从王维诗歌的局部或描写事物的某一顷刻、某一侧面,赏到整体的静美,达到“一叶落而知天下秋”的境界。其中,动与静之间的转化,就是在当中形成的。
无论是从哲学上,还是从美学上都强渊了动与静不可分,不过它们之间有一个转化的过程,即存不平衡中保持平衡。

王维诗歌之静美存哲学、美学上的根源,导致了王维为表达静美而采取以动衬静、化动为静和以色显静等手法。 第一,以动衬静。辩证法的奥妙正在于:有时要写静态, 一个劲地在“静”上做文章,却不能完美的创造出静的意境,而在“动”上花笔墨,却能使“静”自显。反之亦然。“要得甜撒把盐”牛活中的这种辩证法和文艺创作中的辩证法,其原理是一致的。
王维诗歌在这方面的例子有:“雀噪荒村,鸡鸣空谷”(《酬诸公见过》“夜静群动息,蟪蛄声悠悠。庭槐北风响,日夕方高秋”(《秋夜独坐怀内弟崔兴宗》“隔牖风惊竹,开门雪满山”(《冬晚对雪忆胡居士家》、“夜坐空林寂,松风直似秋”(过感化寺昙兴上人山院》“古木无人径,深山何处钟”(香积寺》“雨中山果落,灯下草虫鸣”(《秋夜独坐》、“食随鸣磬巢鸟飞,行踏空林落叶声”(《过乘如禅师萧居士崇邱兰若》、“月出惊山鸟,时鸣春涧中”(《鸟鸣涧》、“空山不见人,但闻人语响”(《鹿柴》等。例如《鹿柴》这首诗:
空山不见人,但闻人语响。返景入深林,复照青苔上。
“空山不见人,但闻人语响”这两句就是运用了以动衬静的手法。通常情况下,寂静的空山尽管“不见人”,却非一片死寂。然而,现在一切都杳无声息,只是偶尔传来一阵人语声,却看不到人影(由于山深林密这“人语响”,似乎是破“寂”的,实际上是以局部的、暂时的“响”反衬出全局的、长久的空寂。 其中,对象与背景的差别越大,越易知觉。因而,在静态的背景,运动着的刺激物、突出的声音极易被知觉到。王维深谙这点,在动静的对比中,使读者仿佛置身其静境,感受其诗歌的静美。 应该指出的是,这种以动衬静的手法不是王维首创。在南朝梁代诗人王籍诗
里,便有“蝉噪林愈静,鸟鸣山更幽”之句,用蝉噪、鸟鸣来映衬山林的幽静,“当时以为文外独绝”[7]。但细味王籍之诗与王维之诗,虽表达之情意相同,然同中亦复有异,这“异”,就在于王籍明白道出了“幽”字及“静”字.他明确告诉读者“蝉噪”“鸟鸣”的结果,不是给人一种感觉而是给人一种判断,这也就无须读者再去想象,再去体味个中之意蕴。而王维诗并不如此,他不把自己的判断塞给读者,而是给读者一个画面,一个情景,诉渚于读者的感觉,让读者充分地发挥想象,“月初出惊山鸟,时鸣深涧中”“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其中所含之意味,已非“静、幽”二字所能包融,因一一字之差,便有如许之差距,这岂不是禅家动静观的具体运用,是一种自觉的行为,也是他经常使用的表现手[8]法,而在王籍,却是偶尔为之了。
上面的观点给我们的启示有:首先,以静衬动这种手法,虽不是王维首创,但在王维手中运用得更加成熟。其原因除了王籍使用这种手法尚处于启蒙阶段,更主要是王维作为一个画家,融画入诗,以画境表达诗意,达到动静结合,而不仅仅简单加以判断。其次,通过想象才能把握诗意基础的画境,感觉、体味出其中的韵味。若没有想象,这个画境及其韵昧,都是不存在的。再次,禅宗对王维的浸染。禅宗有“拈花微笑”的最高境界。虽不可信,但其中之“不立文字,教外别传”却是禅宗的正宗。所以,王维在诗歌中表现静美是给人一种感觉,让人去体味。因为直接给人一种判断与禅宗是格格不入、背道而驰的。 因此,这种手法表明了没有“动”“静”也就不存在了,而且强调两者的对比。
第二,化动为静。把动态的东西写成是静态的,把有声的东西写成是无声的,把人物的外部行为转化为人物的内心世界,这些都可称之为化动为静。
这方面的诗句有:“秋日照秋草”(《赠祖三咏》、“归云时抱峰”(《韦侍郎山居》、“竹喧归浣女,莲动下渔舟”(《山居秋暝》、“菱蔓若难定,扬花轻易飞”(《归辋川作》、“渺渺孤烟起,芊芊远树齐”(《青龙寺昙壁上人兄院集》、“返景入深林,复照青苔上”(《鹿柴》、“秋山敛余照,飞鸟逐前侣”(《木兰柴》、“跳波自相溅,白鹭惊复飞”(《栾家濑》、“木末芙蓉花,山中发红萼。涧户寂无人,纷纷开且落”(《辛夷坞》、“落花寂寂归山鸟,杨柳青青渡水人”(《寒食汜上作》“海隅云汉转,江畔火星流”(《夜到润州》、“月度天河光转湿,鹊惊秋树叶频飞”(《秋思二首》<第一首>等。试举《山居秋暝》这首诗:
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竹喧归浣女,莲动下渔舟。随意春芳歇,王孙自可留。
其中,“竹喧归浣女,莲动下渔舟。”就是运用了化动为静的手法。诗句中写的是浣女隐在竹林之中,渔舟被莲叶遮蔽,起初未见,等到听到竹林喧声,看到莲叶纷披,才发现浣女、渔舟。而这恰恰是诗人所向往的幽静境界及其崇尚静美的内心写照。因为这样写更富有真情实感,更富有诗意,使诗人体会到真正意义上的静美。这也同哲学上和美学上的动静观是不谋而合的。 从中,不难看出诗人极注意自然界的“动”物对他创造的“静”致的相得益彰之妙。他把动态的东西幻化为静态的东西,是很有见地的。 关于以动衬静与化动为静是有其相同之处,也有其不同之处。相同之处是两者中间都包含动与静,而且动与静是分不开的,具有同一性。不同之处是以动衬静强调的是动,而所要达到的目的却是静,这跟“声东击西”有相似之处。化动为静强调的是把动幻化为静,这有得与想象紧密结合起来。想象使人体味到动中
所包含的静,这跟哲学上的“透过现象挖掘本质”有相似之处。
第三,以色显静。身兼诗人和画师的王维,以绘画美的经营深得此中之味。而且这个“色”字可以有两种理解,从浅层上讲是颜色、色彩;从深层上讲是中国画的画境。
先从浅层上的颜色、色彩讲,王维为表达诗歌之静美,用色以冷色调为主,其中犹推青绿。
王维在这方面的涛句大致有“青草肃澄波.白云移翠岭”(《林园即事寄舍弟》“西岳出浮云,积翠在太清。连天疑黛色,百里遥青冥”(《华岳》“柳色蔼春余,槐阴清夏首”(《资圣寺送甘二》“青皋丽已净,绿树郁如浮”(《白大散以往深林密竹蹬道磐曲四五十至黄牛岭见黄花川》“高山包楚郢,积翠霭沉沉”(《送李太守赴上洛》、“香饭青孤木,嘉蔬绿芋羹”(《游感化寺》“翡翠香烟台”(《游感化寺》、“潮来天地青”(《送邢桂州》等。以《送邢桂州》这首诗为例:
铙吹喧京口,风波下洞庭。赫折将赤岸,击汰复扬舫。日落江湖白,潮来天地青。明珠归台浦,应诼使臣星。
其中,“日落江湖白,潮来天地青。”就是运用了以色显静的手法。不过,这里纯粹是白和青两种颜色,而这两种颜色都属于冷色调。由这两种冷色调的颜色渲染画面,在画面之中隐隐透露出王维式的静美。 这首先与诗人喜好山水有关。山水多呈绿色,主要是绿色植物遍布山水之间。另外,心理学的研究结果证明,由联想的心理机制出发,人对各种颜色都有特定的感情。“蓝和绿(尤指淡蓝淡绿使人联想到森林和寒水。而引起凉觉,故称为‘凉色’[9]“蓝绿一端的颜色使人安静”[10]圳王维作为一个画家,对色彩的运用已是十分娴熟。
其次,静是夕、夜的宠儿,故王维常写到夜和黄昏。如“日暮澄江空”(《送綦毋校书弃官还江东》、“返景入深林”(《鹿柴》、“清夜何悠悠,扣舷明月中”(《送綦毋校书弃官还江东》等。捷克心理学家浦肯野最早发现,在微光下,绿、蓝比红、黄更鲜明。由于人眼的生理机能,在黄昏和月光中对波长较短的蓝绿色的感受性提高了,因而产生了明度上的视觉区别。不仅暗光能展宽蓝绿色,声音亦然。声使视网膜色域发生变化,提高了对蓝绿色的察觉机能。“啼莺绿树深”(《闺人赠远五首》<之三>——王维的直觉也道出了这点。
此外,黄与蓝互为补色,是反差最大的色类。一轮金黄的明月和暗蓝色的夜空,色觉对比何等鲜明。月与松竹林亦然。皆以月衬托了静谧,产生了一种静美。 再从广义上的中国画画境讲,王维首创破墨山水,它通过浓淡深浅不同的水墨生发、晕染,构成了中国画中特有的~种融合的意境。他的诗歌也贯通了这一手法,即通过各种因素的相互结合,相互渗透,达到深融静穆的意境。
在描写静的境界时,他是依靠描写空、远、疏、闲、冷、净、晚、深等多种因素合成的。他以稀疏写静:“晚知清净理,日与人群疏”(《饭覆釜山僧》“谷口疏钟动,渔樵稍觉稀”(《归辋川作》、“禁里疏钟官舍晚,省中啼鸟吏人稀”(《酬郭给事》。由此可见,人以为伪的《画学秘诀》中的秘决之一“渡口只宜寂寂,人行须是疏疏”,至少是与王维诗画取景观点相符的。他以“空”写静:“夜静春山空”(《鸟鸣涧》、“空山不见人”(《鹿柴》、“竦身空里语”(《赠东岳焦炼师》、“万里山河空”(《奉寄韦太守陟》,还有“积雨空林”、“暮云空积”、“空房”、“空潭”——,他以冷写静:“曰包冷清松”(《过香积寺》、“寒山转苍翠”(《辋川闲居赠裴秀才迪》、“寒塘映衰草”(《奉
寄韦太守陟》、“藤阴水更凉”(《过福禅师兰若》——他以黄昏写静:“风景曰夕佳”(《赠裴十迪》、“落日山水好”(《蓝田山石门精舍》、“晚钟鸣上苑”(《待储光义不至》、“落日照秋草”(《赠祖三咏》——他以净写静:“秋天万里净”(《送綦毋校书弃官还江东》“天寒远山净”(《齐州送祖三》“塞迥山河净”(《送崔兴宗》——他还以诗人的“闲居”、“闲坐”、“独坐”“端坐”“夜坐”“高卧”“坐看”“卧视”“倚仗”来写静。他还以高远写静,以深幽写静,以纤细写静,——但这一切又是交融和渗透在一起的。莱布尼茨在《关于知解力的新论文序言》中讲到:“这些微小的感觉的结果上,产生的效力比我们想象的要大.它们形成一种我们说不出的什么.形成一种趣味,一些感觉性质的形象,在全体上是明晰的。”根据这一原理,王维为描写诗歌之静美的多种因素确实能达到以“滴水映太阳”的功效。如《青溪》这首涛:
言入黄花川,每逐青溪水。随山将万转,趣途无百里。声喧乱石中,色静深松里。漾漾泛菱荇,澄澄映葭苇。我心素已闭,清川澹如此。请留磐石上,垂钓将已矣。
其中,“声喧乱石中,色静深松里。”喧哗的溪水穿越乱石,当它流经松林的平地时,这同一条青溪却又显得那么娴静、安谧,几乎没有一点声息。这本身就是中国写意山水特有的意境,并从这个意境表达静谧,构建静美。
另外,“六识互通”,彼此转换接触的手法是“通感”的运用。如“绿艳闭且静”(《红牡丹》、“色静深松里”(《清溪》、“松声泛月边”(《游悟真寺》、“黄鸟歌犹涩”(《早春行》,以“静”表色,用听觉来写视觉。说“松声”可见“泛”到月边,以视觉写听觉,说“歌”声“涩”,以味觉表听觉,都是通感手法。

产生王维诗歌静美的原因有两个。
第一是自甘寂寞的山水情怀,这是从王维个人性格方面来讲的,大致可以分为两个部分。
首先是自小受家庭熏陶。王维的父亲是个读书人,王维的母亲崔氏“师事大照禅师三十余岁”,而这位大照禅师就是普寂,是北禅宗神秀的弟子,所以崔氏是个虔诚的佛家俗弟子。王维的诞生,她认定是佛爷赐的福,要用孩子的名字纪念纪念。于是就起个单名维,字摩诘。却说那位维摩诘居士并不出家,而精通佛理,连佛祖菩萨们都得让他三分。对既信佛教,又舍不得孩子出家的崔夫人来说,[11]这名字是恰到好处地表达她的意愿了。王维出世时的武则天时代的文化背景是,武则天不但从小信佛,而且以老辣的政治家的眼光看准了佛教可以在舆论上为她夺取皇帝宝座助一臂之力。另外,王维的弟妹大多信佛。因此,王维是在佛教影响极深的环境中成长起来,而佛教是强调“静”,王维无不深受其熏陶。 其次是政途不得意。他一生的仕途中,充满了险恶:伶人舞黄狮子,他被贬济州司库参军;张九龄罢相,他也受到牵连;唐朝皇帝无能,安禄山进攻长安,他被俘,虽然衷心耿耿,还要受处分——凡此等等。使王维觉得在唐代朝代的政治机器中,他并没有自己独立的自身价值.仅仅是一个依附物。于是王维选择了隐逸。选择了静寂,以此安慰那颗在政途上一而再再而三受伤害的心灵,填补心灵受伤所产生的空虚。他一边高唱“白云无尽时”,一边在终南山购买了宋之问的旧庄——辋川别业,使隐居形式更加接近谢灵运,寄情于山水。 第二是禅宗浸染极深。这是从王维的世界观、人生观方面而言的。 王维的母亲是个虔诚的佛家俗弟子。王维还不到十二岁时,其父便撒手人寰。
因此,崔氏是含辛茹苦的将孩子们拉扯大,在王家兄弟心目中,母亲有极崇高的地位,她所作所为对孩子们都有深刻影响。而最深刻的影响是崔氏笃信佛教。以,王维从小便接受着禅宗的影响,并且在他的思想中生了根发了芽。这个根这棵芽都是从母亲那儿影响向而来的北禅宗。而在后期,王维颇受南禅宗的影响,即指“六祖”慧能所开创的真正中国化的佛教禅宗。于是,在辋川别业购买后,他为佛学中国化,特别是佛性与人性的沟通方面做了重要工作。但是无论是北宗还是南宗,动静问题一直都是倍受关注的问题,在这两个彼此对立的概念里应认识到对方的存在。这里虽然有禅宗不落两边的中道观的弊端,但是也有辩证的成分。王维诗歌的静美无不受其影响。

王维表现静美的诗歌具有独特的地位。
一、横向比较,与唐代表现静美的诗歌加以比较。 孟浩然一生多次出游,而且偏爱水行,在乘舟漫游吴越水乡的过程中写了不少山水诗,遇景入咏时,常从高远处入笔,自寂寞处低徊,随意点染的景物与清淡的情思相融,形成平淡清远而意兴无穷的明秀诗境。相对于王维表现空山的宁静之美,孟浩然的乘舟行吟之作,却将淡泊平淡的山水美彻底地表现了出来。 裴迪曾与王维一起隐居终南山,在生活情趣和创作风格方面受王维的影响很深。《辋川集二十首》就是两人的唱和之作,如《华子冈》是裴迪写得较好得一首诗,虽远不能与王维同题之怍相比,但表现出力求把诗写得明净些得创作倾向,还是比较明显的。
储光曦把自己的恬静心情和敏锐感受融入诗歌,却有一种“格高调逸,趣远情深”[12]的韵味。而且其风格自然平淡方面,与孟浩然的诗十分接近。 刘眘虚和张子容的诗作兴趣高远,涛境清逸淡雅,但诗味淡薄。
与王、孟诗风相近的诗人中,常建的创作成就最高。诗作中的灵慧秀雅和空明寂静与王维诗歌十分相近。如《题破山寺后禅院》,把深山古寺的清幽和山光潭影的空明,写得极为直切通于微妙至深的禅境,心无纤尘的悠远情思,融入万籁俱寂的宁静之中,而情调悠扬的钟磬声,又显出了静中之动,传达了生气远出的缥缈韵味。 因此,盛唐山水诗虽然也有描述明秀空静之美,但是他们没有王维作为画家和佛教徒的深厚的文化思想底蕴。往静美的描述上是远不及王维的。 二、纵向比较,即前代山水诗中的静美对王维的启发和王维诗歌静美对后代写景诗,特别是苏轼写景诗的影响。 山水诗发轫于玄言诗。由于玄言诗中的山水是用静照的方式表现深沉玄远的自然之道,以莹澈的心神从虚明映照天地万物,这就使早期山水诗从独立之始便确定了中国山水诗的审美理想,即以清朗澄澈、明净窄灵的最高境界。[13]因此,山水诗先天具有了“静”的审美价值和精神气质。在某种程度上说,这是王维诗歌静美的总源头。
从晋宋到唐代,大谢和小谢的典型山水诗都显出诗人超脱、从容、宁静、闲雅的风度。这种品位高雅的士大夫气,便是中国山水诗的神韵所在。谢灵运“为后代山水诗创造抒情、缀景与理旨相结合的境界提供了有益的启示”[14]剖这在一定程度上二促成佛理融入山水诗。而谢眺的“山水诗已注意到景物的动态、色及总体情调的描绘,从虚处和实处表现出大自然活泼的生机和氤氲的气韵,[15]山水诗表现艺术的发展作出了贡献”动静观,光色也已出现在山水诗中。他们为山水诗特别是表现静美的诗歌提供了基础和先例。因而,同样为王维诗歌静
美的产生作了重要的铺垫。
王维应该是诗歌静美的集大成者。王维之后,受其影响最大的是苏轼。苏轼对王维的评价极高,十分推崇王维的融画入诗。并且以此作为自己写景诗的创作准则,指导其诗歌写作。另外,以理趣代替王维的禅趣,发扬了王维诗歌之静美。 当然,后人对王维诗歌之静美的继承大有人在,这里就不一一列举了。

海德格尔曾讲:“有伟大之成就者,必有伟大之迷误。”[16]。王维亦不能例外。
王维表现静美的诗歌存在着缺点、不足。
静美作为一种美,应该是有其独特的审美价值的。但凡事都有个“度”,过这个“度”,静便变成了死寂,变成一种不思进取的表现。如《饭复釜山僧》所写:“已悟寂为乐,此生闲有余”。王维在软弱妥协占上峰的情况下,从禅宗的空无寂灭中找到了精神归宿,得到了心理平衡。但作为静美已是过头了。不过,这类诗占极少数。
王维式的好静,其中有一部分是其变态心理的折射。鲁迅说过:“据我的意思,即使从前的人,那诗文完全超于政治的所谓‘田园诗人’‘山林诗人’,是没有的。完全超出于人间的,也是没有的,既然是超出于世,则当然连诗文也没有。诗文是人事,既有诗,就可以知道于世事未能忘情。[17]这句话也适用于王维。很难殴想他所置身的盛唐时士人中那种蓬勃向上、奋发有为的精神风貌对他毫无影响。因此,相对于蓬勃向上的盛唐精神,王维心理有变态的成分。关于变态,说到底也与那个“度”紧密相连。王维在《叹白发》中讲道:“一生几许伤往事,不向空门何处销?”这是王维的好静这一变态心理的本源。禅宗虽使他的诗充满禅趣,但义使他陷入唯心主义的深渊,有一点不能自拔的倾向。 综上所述,王维诗歌静美既有哲学和美学的理论观照,又有其自身修养方面的写照,他把哲学中的动静观引入诗歌创作,又把绘画中的色彩导入诗歌创作,创造了独特的静美手法。王维这些表现静美的诗歌无论是与同时代,还是与历代诗人诗歌比较,都是无与伦比的。虽有瑕疵,但总体上是光彩夺目的。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注释 [1]《论静的艺术价值——王维山水诗与佛学的关系》 汤贵仁 《王维研究》(1199
[2]《说王维诗的静美》 林继中 《光明日报》l9833293
[3]《动与静——文艺辩证法初探之四》 马白 《美学纵横论》中外文化出版公司198912月第1版第219
[4]《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卷第563 [5]《毛泽东选集》合订本第307
[6]《拉奥孔》 人民文学出版社第83
[7]《梁书》文学下王籍 中华书局 19735
[8]《禅学理念与王维山水诗的创作手法》 人大复印报刊资料J2 12133199110-12 [9][10]《感觉、情绪及其它》张耀翔 上海人民出版社l986年版第128 [11]《栖息在涛意中——王维小传》 林继中河北大学出版社200010月第1版第2-3
[12]转引自傅璇棕李珍华撰《河岳英灵集研究》所附《河岳英灵集》中华书局 l9929月版第213
[13][l4][15]《山水诗派研究》 葛晓音辽宁大学出版社l9931月第1版第29 42 57
[16]《形而上学导论》 (海德格尔商务印书馆 19969月版第ll0 [17]《魏晋风度及文章与药及酒之关系》 鲁迅《而已集》第22


本文来源:https://www.2haoxitong.net/k/doc/cd1a6420bcd126fff7050b92.html

《王维诗歌静美浅探.doc》
将本文的Word文档下载到电脑,方便收藏和打印
推荐度:
点击下载文档

文档为doc格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