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故说春秋64：“弹冠相庆”的乱臣贼子

典故说春秋64：“弹冠相庆”的乱臣贼子

成语“弹冠相庆”的典故记载于宋代苏洵的《管仲论》里，讲述了一班奸佞小人沆瀣一气，祸乱朝政的故事。

上回说到，齐桓公在管仲和隰朋相继去世后，决定任命鲍叔牙为相国，然而鲍叔牙却提出：若要自己出任相国，齐桓公就必须答应他一件事。

齐桓公问鲍叔牙是什么事，鲍叔牙回答说：“竖刁、开方和易牙这三人，为人阴险狡诈，留在朝中如同养虎为患，恳请主公尽快将这三人驱逐，否则臣定然难以从命。”

齐桓公果断的说：“仲父临终前也对寡人说过同样的话，寡人已经亲口答应他，所以爱卿不必担心，寡人很快就会将他们革职遣散。”

鲍叔牙这才放下心来，答应了齐桓公的提议，并向他叩谢说：“主公若真能如此，那将是我齐国之福，臣岂敢不竭尽全力侍奉主公。”

过了几天，齐桓公就按照承诺，将易牙等三人全部驱逐，然后正式拜鲍叔牙为相国。

鲍叔牙上任之后，继续沿用管仲的各项政令，在国内大施仁政，安抚百姓，在诸侯之间惩强扶弱，拥戴天子，齐国上下无不心悦诚服。

谁知过了不到半年时间，也就是在公元前644年，鲍叔牙就因病去世，相国之位再度空缺，而此时的齐桓公再也找不到更合适的人选，这使得他不禁又想起了易牙等人。

自从齐桓公打发了易牙他们以后，顿时觉得生活上少了点什么，衣食住行各个方面都很不顺心，而管仲和鲍叔牙的离世，也更让年迈的齐桓公感到孤独，因此他这个时候便迫切的希望易牙等人能够回到自己身边。

齐桓公的宠妃长卫姬每日陪伴在齐桓公身边，早就看出了他的心思，而易牙和竖刁又恰好是长卫姬的心腹，长卫姬还想借二人之力帮助他的儿子无亏继位，于是她就趁机向齐桓公建议说：“主公身为君主，一生为国操劳，为天子和诸侯做了不少贡献，为何如今却要苦苦为难自己。”

齐桓公明白她的意思，但又抹不开面子，只好叹息的说：“寡人已经亲口答应仲父，毕竟君无戏言，说过的话岂能出尔反尔。”

长卫姬说：“易牙等人服侍主公，忠心耿耿，没有做过任何有害国家和主公之事，仲父的担忧未免过于谨慎，主公如果真的想念他们，召他们回来只负责您的日常起居，不给他们官职便是，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长卫姬的话，算是给了齐桓公一个台阶，齐桓公顿时面露喜色，立即命人草拟文书，召易牙、竖刁和开方等人还朝。

再说竖刁等人收到齐桓公的书信，高兴的几乎要跳起来，忙把自己已经锁在柜子里，很久都不用的象征贵族身份的宠帽又翻了出来，弹掉上面的灰尘，然后有模有样的戴在头上，兴高采烈的出了家门。

几天以后，三个贼人在临淄城外相聚，一见面就凑在一起互诉衷肠，诉说思念之情，紧接着又转悲为喜，相互拱手庆贺，贪婪奸佞之相暴漏无疑。

后来人们便根据这一典故，总结出“弹冠相庆”的成语。

再说齐桓公得了三人之后，心里颇为满意，不但让他们照顾自己的起居，还逐渐将齐国的一切大小事务都交于他们打理，自己则过起了歌舞升平的享乐生活。

一年以后，也就是在公元前643年，73岁的齐桓公也走到了人生尽头，由于病魔的影响，他的身体每况愈下，后来干脆躺在床上不省人事，随时都有去世的可能。

在这个关键时刻，一些别有用心的人便开始悄悄行动起来，第一个人就是竖刁，由于他是个宦官，每日陪伴在齐桓公左右，因而对齐桓公的情况了如指掌。

齐桓公病重以后，他第一时间向主子长卫姬做了汇报，二人经过商议，决定暂时对外隐瞒齐桓公情况，同时为了确保消息不被泄露，竖刁还提出将齐桓公囚禁在卧室，并让易牙带领甲士将卧室重重包围，任何人不得出入，对外则以齐桓公名义宣称他身体不适，不便见客。

为了让自己的阴谋尽快得逞，长卫姬还让竖刁将齐桓公卧室的所有门窗全部封死，外面又筑起三丈高墙，只留下一个狗洞，让一名宫女每天进去查看齐桓公是否已死。

长卫姬还下令将齐桓公身边的所有人都赶走，并断绝他的一切饮食供应，希望早日能将他饿死，自己也好让无亏即位。

此时的齐桓公在弥留之际还不知道外面发生的变故，他只觉得身边突然安静了许多，看不到一个人，而自己躺在床上又饿又渴，但他无论呼唤谁的名字，却始终得不到回应。

到了晚上，齐桓公在半睡半醒之中似乎看到一个女子从屋顶窄小的天窗上钻了进来，蹑手蹑脚的来到他身边。

齐桓公激动不已，赶忙询问来人是谁，女子小声说到：“我是主公的贱妾晏蛾儿，得知主公病重，专程前来看望。”

齐桓公说：“寡人觉得口很渴，你快去找点水给我喝。”蛾儿无奈的说：“请恕贱妾无能，我也没法给您找来水。”

齐桓公不知何故，蛾儿便将竖刁等人的阴谋一五一十的详细告诉给了齐桓公，又告诉齐桓公说自己谎称是奉命来打探情况的宫女，这才骗过了守卫。

齐桓公听完震惊不已，久久说不出话来，最后竟留下眼泪抽泣道：“寡人悔不听仲父之言，落得如此下场，等我死后，哪还有脸去见仲父。”

蛾儿见他哭得伤心，自己心里也不是滋味，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只好问道：“主公还有什么遗愿，臣妾一定争取办到。”

齐桓公想了想说：“你一定要想办法告诉公子昭，让他赶紧到宋国去，千万不能落于易牙之手。”蛾儿坚定的说：“主公放心，臣妾记住了。”

齐桓公沉默半晌，又带着愧疚的语调说：“寡人一生贪酒好色，妻妾成群，想不到临死前竟只有一个妾室陪伴，难得你有心，可惜寡人却从不曾重视过你。”蛾儿回答说：“贱妾感激主公一幸之恩，就是死也要报答主公。”

当天夜里，齐桓公就在悲愤交加中凄惨的死去，临死前他用双手将自己的脸捂住，以示对管仲的愧疚，他一生征战无数，立下诸多丰功伟绩，成功的将一个偏局东方的一隅之地推向了顶峰，并由此开创了诸侯称霸春秋的先河。

蛾儿发现齐桓公闭气之后，便将自己身上仅有的一件质地较好的衣服脱了下来，盖住齐桓公的遗体，算是对他简单的收敛，接着就从狗洞爬出，趁着夜色离开了公宫，竟不曾被人察觉。

第二天清晨，外面负责看守的宫女照理从狗洞中进来查看齐桓公的情况，发现齐桓公已死，赶紧将这一情况告诉给了易牙和竖刁。

易牙和竖刁闻讯匆忙赶来，确定齐桓公真的死了，他们便来到了长卫姬房中商议对策。

竖刁提议说：“主公生前不曾明确立下世子，如今无亏年长，按照长幼之礼，拥护他即位名正言顺，但为了避免有人从中作梗，干脆瞒下主公死讯，等我们事情办妥之后再说。”

长卫姬谨慎的说：“主公曾将公子昭秘密托付于宋公，公子昭又很得人心，万一他借助外援与无亏夺位，将对我们非常不利，不如将他除掉。”

竖刁和易牙都无异议，于是他们便点起家丁数百人，直奔公子昭家中。

此时的公子昭已经在头天晚上从蛾儿口中得到了消息，早已躲进了大夫高虎家中，蛾儿则确认公子昭安全离开后，在公子昭家中上吊自杀，为齐桓公殉葬。

再说高虎弄明了情况，也觉得形式危及，便劝公子昭说：“易牙他们肯定不会放过公子，说不定这时候已经准备要对您下手，所以临淄肯定是呆不下去了，不如尽快离开。”

公子昭说：“我也有此想法，只是担心宫门已被监禁。”高虎回答说：“公子放心，我自有办法。”说罢高虎便让家臣崔兆带着自己写给天子的文书出城，公子昭则扮作崔兆的随从混入其中，到了城门口，守城官吏一看是监国大臣派人给天子送信，自己不便多问，再加上他们此刻还没有得到易牙的指令，因此简单盘问之后，就把公子昭等人放出了城。

而易牙和竖刁这时还蒙在鼓里，他们急匆匆的带着甲士来到公子昭家中，将他的房屋搜了个遍，却连公子昭的影子也没看到，只发现了上吊的蛾儿，甲士中有几人认出了蛾儿昨夜假冒宫女混进了齐桓公的卧室，易牙这才明白已经走漏了风声，被公子昭给溜了。

竖刁提议说：“要不我们派人到宫门口去拦他。”易牙想了想说：“恐怕已经来不及了，为避免夜长梦多，我们应尽快立无亏即位才是上策，到时候木已成舟，他们纵有手段也无可奈何。”

竖刁点头答应，于是第二天，竖刁就以齐桓公的名义召集百官入朝，然后当众宣布道：“主公患病多日，迟迟不见好转，他老人家为确保国事正常进行，昨夜亲口下令，将国君之位传于长公子无亏，从即日起，无亏便以主公身份临朝听政。”

此话一出，殿堂里立刻乱作一团，大家纷纷争论起来，原来公子昭虽然逃跑，但公子潘、公子元、公子雍和商人等仍在国中，各个都有即位的想法，实力也不在无亏之下，现在见无亏糊里糊涂的就抢在他们前面，哪里肯轻易答应。

第一个站出来发难的是开方，开方虽然与易牙、竖刁同为阿谀奉承之人，但却不是同一条战线上的盟友，开方所支持的人是公子潘，因此他公然反对说：“我们已经多日不见主公，是死是活都不清楚，你说他将君位传给无亏，有何凭证。”

易牙说：“无亏年龄最长，由他即位也是理所当然。”开方打断他说：“当初主公在葵丘暗中立下公子昭为世子，很多人都知道这个事，现在他无缘无故又改立无亏，这让我们如何相信，除非我们亲耳听到，否则恕难从命。”公子元和商人等人的党徒也大声附和。

易牙眼看着形式即将失控，情急之下拔出宝剑大声说：“今日之事乃奉主公之命，谁敢不从就是乱政，我当为国锄奸。”说罢大喝一声，早已埋伏在两侧的武士立刻冲了出来，各个面带杀气，将百官围在当心。

开方见状大怒说：“尔等阴谋篡位，反诬别人造反，我今日先替主公杀了你们。”说完他也拔出宝剑，直接冲向易牙，武士们赶紧上来阻挡，公子元和商人的手下随即也加入战场，两拨人顿时杀作一团。

由于武士人多势众，又训练有素，很快就占据了上风，开方一见势头不对，急忙护送着他的主子公子潘向外突围，公子元和商人也抽空尾随而出，其他没来得及脱身的大夫都死在了武士的屠刀之下，殿堂上瞬间血流成河。

再说开方逃脱之后，心里越想越不甘，索性聚集起家甲数千人，以公子潘的宅邸为根据地，与易牙方面对峙，坚决否认无亏即位。

公子元和商人得到消息后也各自据守反对无亏，临淄城中顿时笼罩在一片杀气之下，百姓们纷纷躲到家里不敢出门，街道市井空无一人。

几方人马就这样僵持了两个多月，谁都不肯让步，易牙便找来竖刁商议说：“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要是再拖延，等到公子昭带来了宋国大军，那我们就彻底没希望了。”

竖刁问道：“那你说该怎么办。”易牙提议说：“齐国的国、高二氏乃天子所封上卿，又是监国大臣，世袭罔替，在国中很有威望，如果他们能站出来支持无亏，百官们必然拥护。”竖刁点头说：“这倒是个办法，不如先试一试。”

于是当晚二人便将国氏代表人物国懿仲和高氏代表人物高傒请到无亏府中，然后对他们说：“我们也不瞒二位大夫，主公已经亡故多日，尸体都快要腐烂了，现在形势万分危急，万一消息泄露出去，让其他国家趁虚而入，那后果不堪设想，两位都是主公信任的老臣，难道你们忍心看着主公的霸业毁于一旦。”

高傒问道：“那你想让我们做什么。”竖刁回答说：“您二位是天子册封的监国大臣，在国中的威望也很高，说出来的话很有分量，所以我希望你们能带领百官拥护无亏，平息眼前的动乱。”

高傒听完后与国懿仲小声商议了几句，然后对易牙说：“也罢，如今公子昭已走，无亏又年长，立他为君也在情理之中，眼下最紧要的问题是尽快解决国内的动乱。”

于是天亮以后，高傒和国懿仲便纷纷写信邀请众大夫到自己家里开会，接着他们便把拥立无亏的想法说给了众人，众人此时已经被折腾的疲惫不堪，也希望此事能尽快有个了断，现在既然国、高二人提议，他们便也不再反对。

公元前642年，无亏在国、高两大家族的帮助之下正式即位，公子潘、公子元和商人等人得知消息后，知道再抵抗也没有意义，只得遣散家丁，一齐来到宫中拜见无亏。

直到这时候，才有人向无亏提议应赶快安葬齐桓公，而此时齐桓公已经病死六十七天，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恶臭，让人无法靠近，他的身上也早已爬满驱虫，尸体高度腐烂，场面惨不忍睹。

无亏在众人陪同下来到房中，亲眼目睹了齐桓公的惨象，当场放声痛哭，其余大臣也跟着流泪，无亏也不敢再耽误，赶紧让人简单收拾下齐桓公的遗体，然后就装入棺椁之中，晏蛾儿也因其忠烈被追封为夫人，准许与齐桓公合葬一处。

两天以后，无亏亲自主持齐桓公的葬礼，齐国上下无论军民百姓，纷纷赶来为齐桓公送殡，齐桓公死后两个多月终于得以安息。葬礼结束以后，无亏才以国君身份照会其他诸国，正式对外公布了齐桓公的死讯。

交代完齐国之事，再看看公子昭，他自从离开临淄后，一路颠簸来到了宋国，将国中的变故告诉给了宋襄公，宋襄公听罢安慰他说：“公子放心，寡人曾亲口答应过齐侯，你的事情，寡人一定会帮到底。”

公元前642年春天，宋襄公发布檄文，列数无亏、易牙和竖刁等人枉杀忠良、阴谋篡位等九大罪状，然后打着平叛的旗号，集卫、曹、邾三国之兵，共同讨伐齐国。

此时的齐国刚从内战中解脱出来，人心不稳，无亏手下所能信任和仰仗的也只有易牙和竖刁二人，竖刁此时已经升任司马，手握兵权，于是无亏便封竖刁为中军统率，易牙为先锋，命他们二人领兵前去御敌。

但这二人常年担任内侍，没有任何战斗经验，易牙领着大军来到阵前，刚一和宋军接触就被吓破了胆，调转车身就往回跑，齐军大败而回，宋襄公立马趁势将临淄团团包围。

而开方眼见宋军压境，知道自己报复无亏的机会来了，于是他暗中将反对无亏的人全部聚集起来，并煽动他们说：“当初立无亏为君实属救急，现在既然世子已归，我们就该遵循主公遗愿，再说无亏当初带人在朝堂上诛杀百官，此仇不可不报，眼下正是时机。”

在场众人听了积极响应，开方接着说：“无亏将易牙等一干心腹全部派到前线作战，如今他身边已无人守护，我们不如今夜就带兵冲入宫中将他刺杀，然后开门迎接公子昭入城，岂不美哉。”众人都点头称是。

于是当天晚上，开方果然带人行刺无亏，无亏一见开方到来，还以为是有紧急军情，正要上前询问，哪知开方不由分说，上去就是一刀，无亏毫无防备，当场倒地身亡，从他即位到最后被杀，前后时间还不足三个月。

高傒和国懿仲第二天一早便得到无亏被杀的消息，为避免公子元和公子潘等人再次内讧，于是二人私下做主，打开了城门迎接公子昭入城，而宋襄公则一路看着公子昭在高傒的陪同下顺利进入临淄，这才带着人马返回了宋国。

谁知宋襄公的大军刚刚抵达宋国边境，却听得探子说公子昭再次前来投奔，宋襄公惊讶不已，赶忙派人迎接，公子昭一见到宋襄公便声泪俱下请求他的帮助。

那么公子昭为何又会独自来到宋国，他又遇到了什么麻烦，这次宋襄公又将如何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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