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昌龄《西宫春怨》赏析

发布时间:2012-10-23 10:33:40   来源:文档文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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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宫春怨 王昌龄

西宫夜静百花香,欲卷珠帘春恨长。

斜抱云和深见月,朦胧树色隐昭阳。

西宫夜静百花香,诗的首句点明季节,点明时间,将读者带入了一个花气袭人的春夜。它是为了反衬出诗中人的孤独凄凉的处境;就内容而言,它与下文紧密衔接,由此引出了诗中人的矛盾心情和无限幽恨。作者的构思和用词是极其精细的。诗人不写花的颜色,只写花的香气,因为一般说来,在夜色覆盖下,令人陶醉的不是色而是香,更何况从下面一句看,诗中人此时在珠帘未卷的室内,触发她的春怨的就只可能是随风飘来的阵阵花香了。

一般来说,在百花开放的时节,在如此迷人的夜晚,一个妙龄的少女,既然还没有就寝,就该到院中去观赏了,但她却为什么一直把自己关在室内呢?或许是她并不知道户外景色这般美好,或许是有意逃避,为怕恼人的春色勾起自己心事。可是,偏偏有花香透帘而入,引起了她的兴致。诗的第二句欲卷珠帘春恨长,正是写她动念后的内心活动。此刻,她虽然无心出户,倒也曾想把珠帘卷起遥望一番,但这里只说欲卷,看来并没有真的去卷。其实,卷帘不过举手之劳,为什么欲卷而终于不卷呢?原因是:不见春景,已是春恨绵绵,当然不必再去添加烦恼了。

 但如此良宵,美景当前,闷坐在重帘之内,又会感到时光难熬,愁恨难遣。诗的第三句斜抱云和深见月,就是描写诗中人决心不卷珠帘而又百无聊赖之余的举动和情态。她拿起乐器,想以音乐打发时间、排遣愁恨。可是,欲弹又止,并没有真的去弹奏,只是把它斜抱在胸前,凝望着夜空暗自出神罢了。这一斜抱云和的描写,正如谭元春在《唐诗归》中所说,以态则至媚,以情则至苦

诗的末句朦胧树色隐昭阳,是她隔帘望见的景色。这一句,既是以景结情,又是景中见情。句中特别值得玩味的是点出了皇帝所在的昭阳宫。它暗示诗中人所凝望的是皇帝的居处,而这正是她的怨情所指。但是,禁闭着大批宫人的西宫与昭阳殿之间隔着重重门户,距离本来就很远,更何况又在夜幕笼罩之中,诗中人所能望见的只有一片朦朦胧胧的树影而已。

这是透过一层、深入一步的写法,写诗中人想将怨情倾注向昭阳宫,而这个昭阳宫却望都望不见,这就更加说明了她的处境之可怜。

 这首诗以一个春色恼人眠不得的花月良宵为背景,描写一个被幽闭在深宫里的少女的一连串动作和意态,运思深婉,刻画入微,使读者如临其境,如见其人,并看到了她的曲折复杂的内心活动。

沈德潜《说诗晬语》说:王龙标绝句,深情幽怨,意旨微茫。陆时雍《诗镜总论》也说:王龙标七言绝句,自是唐人《骚》语,深情苦恨,襞责重重,使人测之无端,玩之无尽。这首《西宫春怨》是当之无愧的。

采莲曲 王昌龄

荷叶罗裙一色裁,芙蓉向脸两边开。

乱入池中看不见,闻歌始觉有人来。

如果把这首诗看作一幅《采莲图》,画面的中心自然是采莲少女们。但诗人却自始至终不让她们在这幅活动的画面上显现,而是让她们夹杂在田田荷叶、艳艳荷花丛中,若隐若现,使采莲少女与美丽的大自然融为一体,使全诗别具一种引人遐想的优美意境。这样的艺术构思,是独具匠心的。

  开头“荷叶罗裙一色裁,芙蓉向脸两边开。”这里写的是采莲少女,置身莲池,荷叶与罗裙一色,显得生动喜人,兼有素朴和美艳的风姿。次句的芙蓉即荷花,这一句描绘出一幅美丽的图景:采莲少女的脸庞正掩映在盛开的荷花中间,看上去仿佛鲜艳的荷花正对着少女的脸庞开放。把这两句联成一体,读者仿佛看到,在那一片绿荷红莲丛中,采莲少女的绿罗裙已经融入田田荷叶之中,几乎分不清孰为荷叶、孰为罗裙,而少女的脸庞也与鲜艳的荷花相互映照,人花难辨。让人感到,这些采莲女子简直就是美丽的大自然的一部分,或者说竟是荷花的精灵。这些描写既具有真切的生活实感,又带有浓郁的浪漫色彩。  

第三句乱入池中看不见,紧承前两句而来。乱入,即杂入、混入之意。荷叶罗裙、芙蓉人面,本就恍若一体,难以分辨,只有在定睛细察时才勉强可辨;以致稍一错神,采莲少女又与绿荷红莲浑然为一,看不见踪影了。这一句所写的正是伫立凝望者在刹那间所产生的一种人花莫辨,亦真亦幻的感觉,一种变幻莫测的惊奇与怅惘。然而,正当他踟蹰怅惘、望而不见之际,莲塘中歌声四起,才又恍然大悟,看不见的采莲女子仍在这田田荷叶、艳艳荷花之中。始觉有人来要和闻歌联在一起体味。本已不见,忽而闻歌,方知有人;但人却又仍然掩映于荷叶荷花之中,所以虽闻歌而不见她们的身姿面影。这真是所谓菱歌唱不彻,知在此塘中(崔国辅《小长干曲》)了。这一描写,更增添了画面的生动意趣和诗境的含蕴,令人宛见十亩莲塘,荷花盛开,菱歌四起的情景,与观望者闻歌神驰、伫立凝望的情状,而采莲少女们充满青春活力的欢乐情绪也洋溢在这闻歌而不见人的荷塘之中。

王之涣《登鹳雀楼》

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

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

鹳雀楼,又名鹳鹊楼,据《清一统志》记载,楼的旧址在山西蒲州(今永济县,唐时为河中府)西南,黄河中高阜处,时有鹳雀栖其上,遂名。沈括在《梦溪笔谈》中记述:“河中府鹳雀楼三层,前瞻中条,下瞰大河。唐人留诗者甚多。”王之涣的这首五绝是“唐人留诗”中的不朽之作。

诗的前两句“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写的是登楼望见的景色,写得景象壮阔,气势雄浑。这里,诗人运用极其朴素、极其浅显的语言,既高度形象又高度概括地把进入广大视野的万里河山,收入短短十个字中;而我们在千载之下读到这十个字时,也如临其地,如见其景,感到胸襟为之一开。首句写遥望一轮落日向着楼前一望无际、连绵起伏的群山西沉,在视野的尽头冉冉而没。这是天空景、远方景、西望景。次句写目送流经楼前下方的黄河奔腾咆哮、滚滚南来,又在远处折而东向,流归大海。这是由地面望到天边,由近望到远,由西望到东。这两句诗合起来,就把上下、远近、东西的景物,全都容纳进诗笔之下,使画面显得特别宽广,特别辽远。就次句诗而言,诗人身在鹳雀楼上,不可能望见黄河入海,句中写的是诗人目送黄河远去天边而产生的意中景,是把当前景与意中景溶合为一的写法。这样写,更增加了画面的广度和深度。

杜甫在《戏题王宰画山水图歌》中有“尤工远势古莫比,咫尺应须论万里”两句,虽是论画,也可以用来论诗。王之涣的这两句写景诗就做到了缩万里于咫尺,使咫尺有万里之势。

诗笔到此,看似已经写尽了望中的景色,但不料诗人在后半首里,以“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这样两句即景生意的诗,把诗篇推引入更高的境界,向读者展示了更大的视野。这两句诗,既别翻新意,出人意表,又与前两句诗承接得十分自然、十分紧密;同时,在收尾处用一“楼”字,也起了点题作用,说明这是一首登楼诗。从这后半首诗,可推知前半首写的可能是在第二层楼所见,而诗人还想进一步穷目力所及看尽远方景物,更登上了楼的顶层。诗句看来只是平铺直叙地写出了这一登楼的过程,而含意深远,耐人探索。这里有诗人的向上进取的精神、高瞻远瞩的胸襟,也道出了要站得高才看得远的哲理。

就全诗而言,这首诗是日僧空海在《文镜秘府论》中所说的“景入理势”。有人说,诗忌说理。这应当只是说,诗歌不要生硬地、枯燥地、抽象地说理,而不是在诗歌中不能揭示和宣扬哲理。象这首诗,把道理与景物、情事溶化得天衣无缝,使读者并不觉得它在说理,而理自在其中。这是根据诗歌特点、运用形象思维来显示生活哲理的典范。

这首诗在写法上还有一个特点:它是一首全篇用对仗的绝句。沈德潜在《唐诗别裁》中选录这首诗时曾指出:“四语皆对,读来不嫌其排,骨高故也。”绝句总共只有两联,而两联都用对仗,如果不是气势充沛,一意贯连,很容易雕琢呆板或支离破碎。这首诗,前一联用的是正名对,所谓“正正相对”,语句极为工整,又厚重有力,就更显示出所写景象的雄大;后一联用的是流水对,虽两句相对,而没有对仗的痕迹。诗人运用对仗的技巧也是十分成熟的。

《梦溪笔谈》中曾指出,唐人在鹳雀楼所留下的诗中,“惟李益、王之涣、畅当三篇,能状其景”。李益的诗是一首七律;畅当的诗也是一首五绝,也题作《登鹳雀楼》。全诗如下:“迥临飞鸟上,高出世尘间。天势围平野,河流入断山。”诗境也很壮阔,不失为一首名作,但有王之涣的这首诗在前,比较之下,终输一筹,不得不让王诗独步千古。

崔颢《黄鹤楼》赏析 蔡义江

昔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

晴川历历汉阳树,芳草萋萋鹦鹉洲。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

元人辛文房《唐才子传》记李白登黄鹤楼本欲赋诗,因见崔颢此作,为之敛手,说:眼前有景道不得,崔颢题诗在上头。传说或出于后人附会,未必真有其事。然李白确曾两次作诗拟此诗格调。其《鹦鹉洲》诗前四句说:鹦鹉东过吴江水,江上洲传鹦鹉名。鹦鹉西飞陇山去,芳洲之树何青青。与崔诗如出一辙。又有《登金陵凤凰台》诗亦是明显地摹学此诗。为此,说诗者众口交誉,如严羽《沧浪诗话》谓:唐人七言律诗,当以崔颢《黄鹤楼》为第一。这一来,崔颢的《黄鹤楼》的名气就更大了。

  黄鹤楼因其所在之武昌黄鹤山(又名蛇山)而得名。传说古代仙人子安乘黄鹤过此(见《齐谐志》);又云费文伟登仙驾鹤于此(见《太平寰宇记》引《图经》)。诗即从楼的命名之由来着想,借传说落笔,然后生发开去。仙人跨鹤,本属虚无,现以无作有,说它一去不复返,就有岁月不再、古人不可见之憾;仙去楼空,唯余天际白云,悠悠千载,正能表现世事茫茫之慨。诗人这几笔写出了那个时代登黄鹤楼的人们常有的感受,气概苍莽,感情真挚。

  前人有文以气为主之说,此诗前四句看似随口说出,一气旋转,顺势而下,绝无半点滞碍。黄鹤二字再三出现,却因其气势奔腾直下,使读者手挥五弦,目送飞鸿,急忙读下去,无暇觉察到它的重叠出现,而这是律诗格律上之大忌,诗人好象忘记了是在写前有浮声,后须切响、字字皆有定声的七律。试看:首联的五、六字同出黄鹤;第三句几乎全用仄声;第四句又用空悠悠这样的三平调煞尾;亦不顾什么对仗,用的全是古体诗的句法。这是因为七律在当时尚未定型吗?不是的,规范的七律早就有了,崔颢自己也曾写过。是诗人有意在写拗律吗?也未必。他跟后来杜甫的律诗有意自创别调的情况也不同。看来还是知之而不顾,如《红楼梦》中林黛玉教人做诗时所说的,若是果有了奇句,连平仄虚实不对都使得的。在这里,崔颢是依据诗以立意为要和不以词害意的原则去进行实践的,所以才写出这样七律中罕见的高唱入云的诗句。沈德潜评此诗,以为意得象先,神行语外,纵笔写去,遂擅千古之奇(《唐诗别裁》卷十三),也就是这个意思。

  此诗前半首用散调变格,后半首就整饬归正,实写楼中所见所感,写从楼上眺望汉阳城、鹦鹉洲的芳草绿树并由此而引起的乡愁,这是先放后收。倘只放不收,一味不拘常规,不回到格律上来,那么,它就不是一首七律,而成为七古了。此诗前后似成两截,其实文势是从头一直贯注到底的,中间只不过是换了一口气罢了。这种似断实续的连接,从律诗的起、承、转、合来看,也最有章法。元杨载《诗法家数》论律诗第二联要紧承首联时说:此联要接破题(首联),要如骊龙之珠,抱而不脱。此诗前四句正是如此,叙仙人乘鹤传说,颔联与破题相接相抱,浑然一体。杨载又论颈联之说:与前联之意相避,要变化,如疾雷破山,观者惊愕。疾雷之喻,意在说明章法上至五、六句应有突变,出人意外。此诗转折处,格调上由变归正,境界上与前联截然异趣,恰好符合律法的这个要求。叙昔人黄鹤,杳然已去,给人以渺不可知的感觉;忽一变而为晴川草树,历历在目,萋萋满洲的眼前景象,这一对比,不但能烘染出登楼远眺者的愁绪,也使文势因此而有起伏波澜。《楚辞·招隐士》曰:王孙游兮不归,春草生兮萋萋。诗中芳草萋萋之语亦借此而逗出结尾乡关何处、归思难禁的意思。末联以写烟波江上日暮怀归之情作结,使诗意重归于开头那种渺茫不可见的境界,这样能回应前面,如豹尾之能绕额的,也是很符合律诗法度的。

  正由于此诗艺术上出神入化,取得极大成功,它被人们推崇为题黄鹤楼的绝唱,就是可以理解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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