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子妻死

庄 子 妻 死

庄子妻死，惠子吊之，庄子则方箕踞鼓盆而歌①。

惠子曰：“与人居②、长子③、老、身死，不哭亦足矣④，又鼓盆而歌，不亦甚乎！”

庄子曰：“不然。是其始死也，我独何能无概然⑤！察其始而本无生，非徒无生也而本无形，非徒无形也而本无气。杂乎芒芴之间，变而有气，气变而有形，形变而有生，今又变而之死，是相与为春秋冬夏四时行也。人且偃然寝于巨室⑥，而我嗷嗷然随而哭之⑦，自以为不通乎命，故止也。”

――节选自庄子⑦《庄子·至乐》

注释

①箕踞（jījù）:一种不拘礼节的坐姿，状如簸箕。②居：生活。③长子：生儿育女。④亦足：已不合情理。⑤概：感叹。⑥偃然：安然。巨室：指天地。⑦嗷嗷（jiào）然:哭泣之声。⑦庄子（约前369-前286）：哲学家、道家主要代表人物，名周，字子休，战国宋国蒙（今河南商丘东北）人，楚庄王后裔，做过漆园吏。家贫，曾借粟于监河侯。不愿“为有国者所羁”，拒绝楚威王厚币迎聘，后“终身不仕”。著有《庄子》。

知识钩玄

［通假字］

概

概通慨，感叹；如“我独何能无概然”。

［古今异义］

长子

今常用义：排行最大的儿子。文中古义：生儿育女；如“与人居、长子、老、身死”。

不然

今常用义：连词，表示如果不是上文所说的情况，就发生或可能发生下文所说的情况。文中古义：不是这样；如“不然。是其始死也，我独何能无概然”。

甚

今常用义：很。文中古义：过分；如“不亦甚乎”。

［一词多义］

鼓

（1）动词，敲打；如“庄子则方箕踞鼓盆而歌”。

（2）动词，击鼓进军；如“公将鼓之”。（《曹刿论战》）

足

（1）形容词，足够；如“不哭亦足矣”。“以中有足乐者，不知口体之奉不若人也”。（《送东阳马生序》）

（2）动词，值得；如“不足为外人道也”。（《桃花源记》）

本

（1）名词，本来，原来；如“察其始而本无生”。“臣本布衣，躬耕于南阳”。（《出师表》）

（2）名词，版本；如“五代时始印五经，已后典籍皆为板本”。（《活板》）

行

（1）动词，运行；如“是相与为春秋冬夏四时行也”。“日月之行，若出其中”。（《观沧海》）

（2）动词，行走；如“当余之从师也，负箧曳屣，行深山巨谷中”。（《送东阳马生序》）

（3）动词，做事；如“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生于忧患，死于安乐》）

形

（1）名词，形体；如“非徒无生也而本无形”。“无案牍之劳形”。（《陋室铭》）

（2）动词，表现，表露；如“以为文者气之所形”。（《上枢密韩太尉书》）

徒

（1）副词，只有，仅仅；如“非徒无形也而本无气”。“坐观垂钓者，徒有羡鱼情”。 （《望洞庭湖赠张丞相》）

（2）名词，徒党，同伙；如“召令徒属曰”。（《陈涉世家》）

通

（1）动词，通达，贯通；如“自以为不通乎命”。“指通豫南，达于汉阴”。（《愚公移山》）

（2）形容词，顺利；如“政通人和，百废具兴”。（《岳阳楼记》）

［词类活用］

名词用如状语

“庄子则方箕踞鼓盆而歌”中的“箕”是名词在句中作谓语动词“踞”的状语，表示坐的方式；该分句可译为“庄子却正岔开脚坐着敲打瓦盆唱歌”。

［文言句式］

1. 省略句

（1）省略主语

①“与人居”之前省略主语“其”，她，指庄子的妻子，即“（其）与人居”；该分句可译为“（您的妻子）和你做了一世的夫妻”。

②“不哭亦足矣”之前省略主语“子”，你，指庄子，即“（子）不哭亦足矣”；该分句可译为“人死了你不哭也就罢了”。

（2）省略宾语

①“而我嗷嗷然随而哭之” 之中，动词谓语“随”后面省略宾语“之”，代庄子的妻子，即“而我嗷嗷然随（之）而哭之”；该分句可译为“而我却要凄凄徨徨地守着她哭”。

②“故止也”之中，动词谓语“止”后面省略宾语“之”，代伤心哭泣这件事，即“故止（之）”；该分句可译为“所以（我）没有哭哭啼啼”。

2．状语后置

（1）“杂乎芒芴之间”之中，“乎”相当于“于”，介词短语“乎芒芴之间”作谓语“杂”的状语，状语后置，该句正常语序是“乎芒芴之间杂”；该分句可译为“她混杂在无可捉摸之间”。

（2）“自以为不通乎命”之中，“乎”相当于“于”，介词短语“乎命”作谓语“不通”的状语，状语后置，该句正常语序是“自以为乎命不通”；该分句可译为“我认为不合乎常理的”。

翻译  

庄子的妻子死了，惠子前去吊唁，庄子却正岔开脚坐着敲打瓦盆唱歌。

惠子说：“（您的妻子）和你做了一世的夫妻，养大了孩子自己年老过世，人死了你不哭也就罢了，还敲打瓦盆唱歌，不是太过分了吗！”

庄子说：“不是这样的。这是她刚刚死了，我难道能不为此而感叹吗！推究起来，人最初本来没有生命，不仅仅没有生命而且没有形体，不仅仅没有形体而且没有元气。她混杂在无可捉摸之间，变得有元气，有元气又变得有形体，有形体然后有生命，现今又变而为死，这就和春夏秋冬四季运行一样。她将要安然歇息于天地之间了，而我却要凄凄徨徨地守着她哭，我认为不合乎常理的（不通达天命的），所以（我）没有哭哭啼啼。”

欣赏评点

走进先秦思想界，老子之深刻、孔子之庄重、墨子之淳厚……令人目不暇接，庄周的幽默、大气，启人心智，可谓独树一帜。他淡泊功名，显得如此飘逸；他又把这份处世的淡然用于述世，有了一种超然物外而又磅礴飞扬的气势。 庄子一生只任过名为蒙漆园吏的小官，生活清苦以至于不得不借贷度日。居然能够和身为宰辅的惠施过从甚密，身为宰辅的惠施也总不能在庄子那里讨到便宜。庄子妻死了，作为朋友的惠子前往吊唁，可是看到了庄子正非常傲慢地坐着击打着脸盆唱着歌。惠子觉得他太不象话了，庄子则认为生死如春秋冬夏四时的变化，为之伤心，不是不通天命吗？可见庄、惠对于人生的理解确实有大的差距。

自能测试

1. 下列句子中加点的字词解释正确的一项是（　）

A. 庄子则方箕踞鼓盆而歌。--------------（簸箕）

B. 不亦甚乎！--------------------------（很）

C. 是其始死也。------------------------（语气词，没有实在意义）

D. 变而有气。--------------------------（元气）

2.下列句子中加点字词的正确的解释是：

A. 惠子吊之。 （ ）

B. 察其始而本无生。 （ ）

C. 人且偃然寝于巨室。 （ ）

D. 自以为不通乎命。 （ ）

3．下列句子的翻译有错误的一项是（ ）

A. 是其始死也。----------这是她刚刚死了。

B. 察其始而本无生。------推究起来，人最初本来没有生命。

C. 人且偃然寝于巨室。----她将要安然歇息于天地之间了。

D. 故止也。--------------所以制止了他。

4．你怎么看待庄子在妻子死后不哭反歌的举动?(用自己的话概括)

答：＿＿＿＿＿＿＿＿＿＿＿＿＿＿＿＿＿＿＿＿＿＿＿＿＿＿＿＿＿＿＿＿＿＿＿。

［参考答案］

1．D.（A.像簸箕一样，名词作状语。B.过分。C.代词，她） 2．A.（吊唁）B.（生命）C.（将要）D.（认为）3.D.(所以我停止了哭泣) 4．庄子妻死了，作为朋友的惠子前往吊唁，可是看到了庄子正非常傲慢地坐着击打着脸盆唱着歌。惠子觉得他太不象话了，庄子则认为生死如春秋冬夏四时的变化，为之伤心，不是不通天命吗？可见庄、惠对于人生的理解确实有大的差距。庄子的一番言论颇富哲理，但却明显违反了世俗人情，让人无法理解。虽然说生不足恋，死不足惜，但失去长期在一起生活的人生伴侣，毕竟是一件悲伤的事。不哭反歌，似有做作之嫌。

（李 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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