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修《秋声赋》的文化解读

发布时间:2019-07-31 13:40:53   来源:文档文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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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修《秋声赋》的文化解读

欧明俊

欧阳修的《秋声赋》是文学史上的经典作品,历代传诵不衰,几至家喻户晓。评论者亦赞不绝口,推崇备至,当代亦有不少鉴赏和研究文章,对其主题思想及艺术特色做了全面精到的评析。笔者注意到,历代论者多是从艺术性方面,称赞其“模写之工,转折之妙”(楼昉《崇古文诀》卷十八),或欣赏其“清丽激壮”(刘壎《隐居通义》卷五)的风格,而对其中丰富的文化意蕴分析不够。实际上,《秋声赋》不仅仅是一篇纯美的文学作品,它更是一篇优秀的典型的“文化散文”,深含文化信息。若读不出其中的“文化味”,便谈不上真正读懂《秋声赋》,也是对其价值的轻视。有鉴于此,本文不做常规的艺术分析和审美鉴赏,只重点解读其文化意蕴,希图有新的发现,新的收获。

《秋声赋》开头写道:“欧阳子方夜读书,闻有声自西南来者。”“欧阳子”是作者自称,姓氏后加“子”字,是古代对男子的美称或尊称,如孔子、孟子、荀子等。赋中作者也自称“子”,如汉代扬雄《解嘲》中自称“扬子”,后来苏轼《前赤壁赋》中也自称“苏子”。“欧阳”为复姓,此处只能说“欧阳子”而不可说“欧子”。可见中国古代姓名文化的特点。欧阳修写自己正“夜”读书,而不是“昼”读书,也是有讲究的。中国传统哲学认为,阴、阳是贯通于一切事物的两个对立面,正反两极相互对立,相互消长,交替变化,构成自然和社会发展变化的规律,《易传》云:“一阴一阳之谓道”。阴、阳二字可概括一切自然和社会现象,如天为阳,地为阴;昼为阳,夜为阴;春夏为阳,秋冬为阴;生长为阳,收藏为阴;盛为阳,衰为阴;光明为阳,黑暗为阴;乐为阳,悲为阴。《秋声赋》实为悲秋赋,秋与悲、夜是搭配一致的,皆属“阴”的一面。为什么写听到声音从“西南”来,而不是从其他方位来呢?这也是有原因的。《礼记·乡饮酒义》说:“天地严凝之气,始于西南,而盛于西北。”“西南”是秋开始的方位,声自西南来,意谓秋天已开始降临了。秋声来了,作者为何“悚然”而听之呢?悚然,意谓惊惧的样子,听到秋声而心感惊惧,说明作者怕听秋声,因秋天是肃杀衰败的。自古文士多悲秋,由自然之秋很容易联想到生命之秋、人生之秋,春去秋来,花开花谢,自然规律不可抗拒,作者时年已五十三岁,已步入生命的“秋季”,又是文人,特别敏感,故乍听秋声即生发悲伤之情。接下写到,听秋声“又如赴敌之兵,衔枚疾走,不闻号令,但闻人马之行声。”“枚”,形如筷子的小木棍,两端有小绳,古代行军,令士兵将枚横衔于口中而系于头后,以防喧哗。《汉书·高帝纪》载:“章邯夜衔枚,击项梁定陶,大破之。”作者为何联想到兵事呢?因古代秋季是用兵季节。秋声如行军队伍逼近,愈感杀伐之气渐盛。

接下分别从“色”、“容”、“气”、“意”四个方面描写秋“状”。“其气栗冽”,写秋气凛冽,寒意逼人。“栗冽”,犹凛冽,《诗经·七月》云:“一之日觱发(bìbò),二之日栗烈。”“一之日”即一月,周历一月即夏历(农历)十一月,“二之日”即二月,即夏历十二月。这是古代历法常识,不可不知。《诗经》中的“栗烈”本是描写冬天景象的,这里用来描写秋天景象,说秋气寒冷,刺人肌骨,以加强“悲”的效果。此处点出“气”字,为下文做铺垫。文中用“惨淡”、“栗冽”、“寂寥”等词语,描摹出秋天的衰飒悲凉景象,以表达作者悲伤的心理感受。下文,“其所以摧败零落者,乃一气之余烈。”秋气肃杀,余威所至,草木色变零落。古人以为,大自然中弥漫着一种“气”,它随四季变化而变化,春天是阳和之气,秋天是肃杀之气。肃杀的秋气摧败万物,一叶落而知秋至,敏感的文人们便咏出一支支哀婉的“悲秋”之歌。此文描摹秋状,追溯秋声之源,又写了秋声的影响,最后归结为秋天的肃杀之气。行文至此,主要笔墨是对自然之秋的描绘,下面即展开联想,对肃杀秋气做了“文化描绘”:

夫秋,刑官也,于时为阴;又兵象也,于行用金;是谓天地之义气,常以肃杀而为心。天之于物,春生秋实。故其在乐也,商声主西方之音,夷则为七月之律。商,伤也,物既老而悲伤;夷,戮也,物过盛而当杀。

作者分别从官制、四时、五行、五音、五方等方面借题发挥,大事渲染,以突出秋气之肃杀、秋声之悲凉,为正面议论和抒情做了有效的铺垫。秋主肃杀,《周礼·秋官》唐贾公彦题解云:“秋者,遒也。如秋义杀害收敛藏于万物也。” 《礼记·月令》载,孟秋之月,“戮有罪,严断刑,天地始肃”。因此,古代多称与律令、刑狱有关之事为“秋”。如“秋官”,为《周礼》六官之一。《周礼》按天地、四时之名命官,“司寇”掌刑法、狱讼,分属于四时之秋季,为“秋官”。后世又称刑部长官为“秋卿”。司法、监察官员及官署称“秋宪”,又刑法也称“秋宪”。刑部别称“秋曹”,刑律法典称“秋典”,刑部也称“秋典”。古时,审决死刑犯亦在秋天,清代于秋季复审死刑案件,称“秋审”。“秋杀”,即指秋刑。古人以阴阳配合四时节令,春、夏属阳,秋、冬属阴。所以作者说:“夫秋,刑官也,于时为阴。”古代用兵多在秋季,《礼记·月令》云:“孟秋之月……天子乃命将帅,选士厉兵,简练桀俊,专任有功,以征不义。”《吕氏春秋》论天人四时感应,秋与刑杀有关,故《孟秋》、《仲秋》、《季秋》三纪均论兵。《汉书·刑法志》也说“秋治兵以狝”。狝(xiǎn),本指秋季打猎,此处亦即“以征不义”的意思。所以说秋季,“又兵象也”,即战争的征象。金、木、水、火、土,称“五行”。“金”,《礼记·月令》云:“某日立秋,盛德在金”。古人将五行分属四时,秋天属金,所以称秋天为金天、金行(xíng)、金秋、金素、金商;秋风,又称金风、金吹(chuì);秋气,又称金气;秋天的威力,称“金威”;秋之神,称作“金神”。作者议论道:“是谓天地之义气,常以肃杀而为心。” “义气”,《礼记·乡饮酒义》云:“天地严凝之气,始于西南,而盛于西北,此天地之尊严气也,此天地之义气也。”“义”为“五性”即仁、义、礼、智、信之一,与“五行”中的“金”相配,对应秋季。这里的“义气”,即上文“乃一气之馀烈”的“气”,也就是下句所说的“肃杀”之气。《汉语大词典》将此处“义气”解释为“刚正之气”,不妥。“肃杀”,严厉摧残的意思。“心”,指本性、意志。此两句意思是:这就是所说的天地之义气,常常是以肃杀作为本性、意志。亦即秋气,肃杀之气也。“天之于物,春生秋实”,“天”指自然界,“春生秋实”,春天生长,秋天结果实。《汉书·律历志》云:“春为阳中,万物以生;秋为阴中,万物以成。”秋天万物成熟,成熟即既老、过盛,即衰败零落之始。《汉书·五行志》云:“金,西方,万物既成,杀气之始也。” 所以此处“秋实”,不是赞美秋季的成熟丰收,而是感叹秋季是过盛、衰败的季节。“故其在乐也,商声主西方之音。”写秋季与音乐方面的搭配关系。“商”是五音(五声)之一,古代用五音即宫、商、角(jué)、徵(zhǐ)、羽分配五时(五节)、五方,秋对应五行的“金”、五方的“西”、五音的“商”。西方是秋天的方位,故西方又称金方、金天、金庚,西郊又称金郊,西方的田野又称金邱,西方之气又称金精,西方之神又称金神。商属金,主西方之音。秋对应五音的“商”,故秋季又称商秋、商日、商序、商节、商素,秋末又称商暮,秋意又称商意,秋气又称商气,秋声又称商声,秋风又称商风、商吹、商信、商飚,秋云又称商云,秋叶又称商叶,秋花又称商葩。商音凄厉、悲凉、哀怨,与秋天肃杀之气相对应。接下去写到,“夷则为七月之律”。“夷则”,古代十二律之一,据《礼记·月令》,十二律指黄钟、大吕、太簇、夹钟、姑洗、仲吕、蕤宾、林钟、夷则、南吕、无射、应钟。古人以十二律分配一年四季十二月,故称秋季为“秋律”。七月为律中“夷则”。《礼记·月令》云:“孟秋之月,律中夷则;仲秋之月,律中南吕;季秋之月,律中无射。”农历七月为秋季的第一个月,称“孟秋”。《史记·律书》云:“七月也,律中夷则。夷则,言阴气之贼万物也。”张守节《史记正义》引《白虎通》曰:“夷,伤也;则,法也。言万物始伤被刑法也。”夷则是七月的音律,与商声代表西方的声音一样,都是写“肃杀”的秋气。“商,伤也,物既老而悲伤;夷,戮也,物过盛而当杀。”进一步解释“商声”两句。“商,伤也。”商、伤同音,以声为训。“夷,戮也。”夷、戮同义,以义为训。《礼记·月令》云:“孟秋之月……其音商。”《素问·阴阳应象大论》云:“金在藏(按:藏即脏)为肺,在音为商,在声为哭。”秋于行为金,于音为商,于声为哭,哭即悲伤,商音凄厉。面对秋景,听秋声,作者自然联想到“商”,生出悲伤之情。所以说“商,伤也”。春生秋实,春长秋成,秋季万物成熟,成熟即老,天人感应,人成熟衰老,走向死亡,易生悲伤,所以说“物既老而悲伤”。夷,有诛锄、削平之义,夷与戮合成“夷戮”一词,意即杀戮。所以说,“夷,戮也”。秋季万物成熟,成熟即过盛,秋气肃杀,万物凋谢,故曰“物过盛而当杀”

秋季又对应五色的“白”。秋为金,其色白。《淮南子·时则训》云:“孟秋之月……天子衣白衣,乘白骆,服白玉,建白旗。”高诱注云:“白,顺金色也。”古代把天地八方分为八门,西南方称白门。《淮南子·地形训》云:“西南方为编驹之山,曰白门。”高诱注云:“西南月建在申,金气之始也。金气白,故曰白门。”秋于色为白,故以秋霜喻指白发,秋鬓喻指苍白的鬓发,秋发即指白发。所以,作者写到“黟然黑者为星星”,感叹由黑发青年变成白发老年。

五时、五音、五方、五行、五色、五性、五声相配,可列表如下:

由表中可以看出,五时的秋是与五音的商、五方的西、五行的金、五色的白、五性的义、五声的哭相配的。所以,作者写了“刑官”、“兵象”、“金”、“义气”、“商”、“西方”、“星星”这一系列相联系的事物和说法,着力渲染秋天的肃杀之气,突出悲秋主题。

作者将初秋写得如季秋,更胜过季秋,如此肃杀凄凉,可怖可怕,是夸张写法,意在突出悲伤感叹之情。天人感应,四时感应,自然生命节律与人的生命节律相对应,自然四时的变化引起人的心理变化。张衡《西京赋》云:“夫人在阳时则舒,在阴时则惨,此牵乎天者也。”秋属阴,故人易生凄惨之情。《晋书·乐志上》云:“夫人受天地之灵,蕴菁华之气,刚柔递用,哀乐分情,经春阳而自喜,遇秋彫而不悦。”春与秋相对,春生秋成,春仁秋义,春爱秋严,春德秋刑,春喜秋怒。人由春天引发生机、青春、朝气、希望、欢乐等联想。秋的季节特征是衰败、凋谢、萧条、肃杀、冷落、凄凉,秋天则引发衰退、残缺、悲伤、忧愁等联想,《秋声赋》是悲秋赋,是悲怆交响曲。自然之秋,也是人的生命之秋。故“秋方”喻指人的晚年、暮年,南朝宋颜延之《庭诰》云:“吾年居秋方,虑先草木。”隋卢思道《劳生论》云:“余年在秋方,已迫知命。”又“秋姿”喻指老态,李贺《伤心行》云:“秋姿白发生,木叶啼风雨。” 由秋之为“义”专以肃杀,引出自伤衰老的主旨。自然之秋,一年四季中只是一季,人的一生则“百忧感其心,万事劳其形”,“思其力之所不及,忧其智之所不能”,无时非秋。自然之秋,是有声之秋,应时而变,自然而然,本不可怕,人的一生,忧心劳形,自为戕贼,无时非秋,是无声之秋,最为可怕。

此赋表达出作者强烈的生命意识。自然界的四季,生、长、收、藏,冬去春来,周而复始。自然之秋,成熟肃杀,令人感叹。可人生之秋、生命之秋呢?生命是一次性的,是不可重复的,流年逝水,青春老去,一去不复返。生命之秋,中动精摇,病痛衰老,走向死亡,更令人悲伤叹息。

欧阳修卒于神宗熙宁五年(1072),终年六十六岁。这篇赋作于仁宗嘉祐四年(1059)初秋,时作者五十三岁,已至生命之秋季。这年二月,他免知开封府,转任给事中同提举在京诸司库务,与韩绛、江休复同为御试进士详定官,心境不佳。作者早年颇有抱负,立志革新,为人刚正,直言敢谏。仁宗景祐三年(1036),他写有《与高司谏书》,直斥谏官高若讷趋炎附势不敢主持正义的卑劣行径。作者即因此事,被贬为夷陵(今湖北宜昌)令。仁宗庆历四年(1044),作者又写有《朋党论》,反击保守派对范仲淹等革新派人物的诬蔑,次年即被降为滁州知州。作者的政治理想得不到实现,又屡遭贬斥,于是产生了全身避祸思想,作于滁州的《醉翁亭记》中就已不见早年的锐气。生活、思想上的变化必然反映到作品中来,其晚年的作品常有怀旧感伤的成分,流露出养性保身、清心寡欲的情绪。写作此赋前,作者曾有长诗《夜闻风声有感奉呈原父舍人圣俞直讲》,其中写道:“夜半群动息,有风生树端。飒然飘我衣,起坐为长叹。……霜露本无情,岂肯私蕙兰。不独草木尔,君形安得完?栉发复新白,鉴容销故丹。风埃共侵迫,心志亦摧残。”试拿此诗对照《秋声赋》,可以看出其主旨极为相似。写作此赋这一年,作者在《与王懿敏公仲仪》一信中说:“自去岁秋冬已来,益多病,加以目疾,复左臂举动不得。三削请洪,诸公畏物议不敢放去,意谓宁俾尔不便,而无为我累,奈何奈何!然且告他只解府事(按:指开封府事)必可得。不过月十日,且得作闲人尔,少缓汤火煎熬。有无限鄙怀,不能具述。”第二年,又有《与王懿敏公仲仪》一信云:“某自罢府,又一岁有余,方得《唐书》了当,遽申前请,恳乞江西,前后累削,辞极危苦,而二三公若不闻。近年眼目尤昏,又却送在经筵,事与心违,无一是处,未知何日遂得释然,一偿素志于江湖之上,然后归老汝阴尔。”这两封给友人王素的信中,道出作者当时的身心状态。后在嘉祐七年(1062)《读书》一诗中也写到:“自从中年来,人事攻百箭。”“形骸苦衰病,心志亦退懦。”“人事”的明枪暗箭,使得作者变得“退懦”怕事。作者晚年有感于仕途坎坷、人生艰难,对外界事物哪怕是一点风吹草动都特别敏感,所以在深夜读书时,听到声自西南而来,就立刻显出惊恐的情绪。愁乃心上之秋,作者百感交集,悲从中来,遂作此赋。这篇赋情调低沉哀婉,是作者当时心态的真实记录,寄寓了身世之感。

《秋声赋》由自然之秋写生理之秋,更是人生之秋、心理之秋,是作者宦海沉浮、饱经忧患的人生感叹,是疲惫心灵的倾诉。作者是文人才子,最不擅长政治,却最喜谈政治,最看重、最感兴趣的却不能如愿,一次又一次的仕途挫折,对作者是一次胜过一次的心灵戕害。苏轼旷达超脱,再多再大的打击也能坦然面对,欧阳修则沉溺感情中,无法超脱。《秋声赋》是悲秋赋,更是伤心赋。

文人多弱质,不如武人强壮,故多敏感、感伤。此赋是文人柔弱感伤心理的典型体现。宋玉《九辩》起首即写道:“悲哉!秋之为气者,萧瑟兮草木摇落而变衰。”自宋玉以来,“文士悲秋”便成为一种文学传统,“悲秋”成为诗文反复吟咏的主题。此赋又是宋人柔弱内敛文化心态的生动写照。宋代积贫积弱,国力不振,长期被动挨打。宋人无力如唐人向外扩张,建功立业,张扬个性,只得向内发展,修身养性,宋代理学大谈心性,而不讲功名事业,实质上是弱者的哲学。李泽厚《美的历程》将中晚唐至宋代文艺与盛唐文艺相比,说“时代精神已不在马上,而在闺房;不在世间,而在心境。”所言极是。宋人心理柔弱,崇尚“老”、“瘦”风格,壮年时即老气横秋。欧阳修写《醉翁亭记》时,年仅四十岁,即自称“苍颜白发”的“醉翁”。苏轼写《江城子·密州出猎》时,年仅三十九岁,即自称“鬓微霜”的“老夫”。宋人名、字、号中“老”、“翁”、“叟”的有不少,如王齐叟、侯彭老、吕渭老、李彭老、李莱老、家铉翁、文及翁、魏了翁、刘辰翁等。宋婉约词发达,名位显达者如晏殊、欧阳修、范仲淹、宋祁等,名将如岳飞、辛弃疾等,皆写过感伤缠绵的词作,可见柔弱的文化心态。《秋声赋》是典型的“心境”文学,它写出个人感伤的“心境”和“意绪”,更写出时代的感伤“精神”。

秋、西、金、商、白、夜、刑、杀、忧、悲、衰、老、病、退、消极,皆属“阴”,《秋声赋》是典型的“阴文化”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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