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解中国的崛起

了解中国的崛起

马丁·杰克斯 剑桥大学政治和国际研究系高级研究员

世界正在以惊人的速度飞快得改变着。如果你看着这上方的图标，你会看到在2025年，高盛投资公司的这些预测，表明中国经济规模会和美国经济几乎相当。如果看2050年的图表，预测表明中国经济规模将会是美国经济的两倍，印度的经济规模将会和美国的经济几乎持平。在这里，我们应该记住这些预测是在西方经济危机之前做出的。几周前，我查看法国巴黎银行的最近预测（2010），中国在什么时候会超越美国经济，成为第一大经济体。高盛投资公司预测是2027年。危机过后的预测是2020年。这也不过只有10年的光景。

中国将在两个基本方面上改变世界。首先，中国是一个幅员辽阔的发展中国家，它有13亿人口。在过去30年间，它以每年百分之10左右的经济增长率发展。在未来10年间，它会有世界上最大的经济体。在世界近代史中，以前从来都是发达国家，还没有一个发展中的国家变成了世界上最大的经济体。第二，在现代史中第一次在世界上，我认为中国会变成大国，它有别于西方国家，它是从非常、非常不同的文明根源发展起来的大国。现在我知道西方国家有一个普遍的假设，随着国家的现代化，它们也会西方化。这是个幻想。这是对于现代化仅仅是竞争、市场和技术的一种产品的假设。中国的现代化不仅仅是这样的，也是由历史和文化共同作用下形成的。中国不同于西方国家，它也不会变成和西方国家一样。它会在非常基础的方面表现得非常不同。现在这的大问题明显是，我们该怎样认识中国？我们该怎样了解中国？在西方我们现在的问题答题上是传统的办法。我们用西方的术语，用西方的观点来了解真正的中国。我们不能这样。

现在我想给大家三个基础理由来试着了解中国，这只是开始。首先是这个，中国事实上不是一个民族国家。在过去的几百年，中国自称是一个民族国家。但对中国很了解的人知道中国比这历史要悠久得多。中国是在公元前221年也就在战国时期的末期从秦朝一统江山起，现代中国就诞生了。你可以看到现代中国的边界线。随着其后的汉朝，还在2000年前。你可以看出中国已经占据我们现在所知的华东地区的大部分，绝大多数的中国人当时在那儿居住，现在还生活在那儿。这点非同寻常的是，它赋予了中国作为中国的意义，也赋予了中国人成为他们中国人的意义，这部是从过去几百年，也不是从民族国家开始形成这种认识，这跟西方发展也不一样，而这一阶段，如果你喜欢，可以说是文明国家的阶段。我想到这儿，举个例子吧。传统习惯例如：对祖先的崇拜，非常有特色的国家概念，诸如此类的，非常有特色的家庭观念，社交关系如关系，儒家价值观等等。所有这些事都来自于文明国家的阶段。换言之，中国不像世界上的西方国家和多数国家，它由它自身文明所形成，它是作为一个文明国家而不是一个民族国家而存在的。还有另一件事加进来，这就是：当然我们知道中国幅员辽阔，人口众多，在人口统计和地理上都是首屈一指，它有13亿人口。我们常常没关注的事实是中国也是极其多样化和非常多元化的，在许多方面甚至权力是非常分散化的。尽管我们认为不能仅从北京中央政府来管理这庞大规模的国家，我们以为会是这样，但从来都不是这样。所以这才是中国，一个文明国家，而不是一个民族国家。那这意味着什么呢？那么我想这有很多种深刻的含义。我会给你两个简短介绍。第一个是中国人最主要的政治价值观是统一，用来维护中华文明。大家知道，2000年前，欧洲灭亡，神圣罗马帝国的分裂。从那时到现在，它不断地分裂。在同一时间段，中国却有着完全相反的方向，非常艰难地维系着这种强大的统一文明，把文明国家统一在一起。第二或许是更一般的例子，香港的例子。大家是否记得香港在1997年从英国政府转交给中国政府，大家能记得中国宪法体制是什么呢？一国两制。我会打赌在西方没有人会信这一套。大家都认为这是装饰门面。当中国政府接手香港，这不可能。13年来，香港现在的政治和司法体制，和1997年一样，但和中国大陆的有所不同。我们都错了，为什么我们理解错了呢？我们错是因为我们理所当然地以民族国家角度思考。想想1990年德国统一。发生什么了？基本上东德被西德吞噬。一个国家，一个体制。这是民族国家的心态。但是你不能用此来管理一个像中国这样的，一个文明国家，它建立在一种文明，一个体制上。这行不通。的确中国在香港问题上的回应也是在台湾问题上的回应，它是一个很自然的回应：一种文明，多种体制。

让我来说另一个基础理由，来试着了解中国，这或许是一个让人不舒服的理由。中国与其他大多数国家对民族的概念有非常、非常不同的理解。大家知道，13亿中国人，超过百分之90的中国人，认为他们属于同一个民族，汉族。目前这与世界上其它人口众多的国家截然相反。印度、美国、印度尼西亚、巴西，他们都是多民族的。中国人没有感到过多民族。中国仅是在边界线上有多种少数民族的人。那问题是，为什么？我认为实质上，原因得再次追溯到这文明国家。至少在2000年的历史长河中，征服，占领，合并，同化等的历史，随着时间的推移导致了汉民族这概念的形成过程。当然，这概念也孕育了、增强了汉文化认同感，也使其变得非常强大，具有深远意义。现在这历史经验的巨大优势呈现出来，没有汉民族，中国永远不可能连为一体。汉民族文化认同一直把这个国家粘合在一起。它的巨大的劣势是汉民族对文化差异有很少的认知概念。他们真正相信他们自身汉族文化的优越性，他们不尊重那些不同民族的差异性。因此，举个例子，比如他们对待回族和藏族的态度。

让我给出第三个基础理由，中国式的国家。现在在中国，国家和社会间的关系非常不同于西方的那种关系。绝大多数人似乎认为至少在最近国家的权威和合法性是民主的一个功能。有关这个问题是中国这个国家对中国人民享有更多合法性和更多权威性，这比起任何西方国家，它都是事实。这个原因我认为有两个。中国很明显与民主无关，因为依我们来看，中国完全称不上是民主。这个理由是，首先，因为在中国，国家是一个非常特别有所指的，它享有一个非常特别的意义，作为中华文明的代表，也是代表中国国家的代表、化身和捍卫者。这也接近中国有种精神象征的作用。 第二个理由是因为，反之在欧洲，北美洲，国家的权利不断受到挑战。我是指在欧洲历史传统，历史上反对教堂，反对其它各种贵族阶级，反对商人等等。有1000年历史，中国国家的权利从来没有被挑战过。它没有真正的对手可抗衡。所以大家可以看到，在中国已经建立的权利的方式与我们西方历史的经验非常不同。顺便提一下，结果是中国人看待国家有非常不同的视角。鉴于我们倾向于把国家看作是一个入侵者，一个陌生人，当然是一个组织，它的权力需要被限制。中国人可一点都不这样看待国家。中国人视国家作为一个亲密的朋友，也不止是作为一个密友，作为家庭里的一员，事实上也不止是家里一员，而是一家之长，家庭里的家长。这是从中国视角来看待国家，和我们的截然不同。根植于中国社会的案例与我们西方的案例是完全不同的。我给大家的建议是我们的确要了解在中国背景下，这是一种新的范例，它与我们过去曾想过的范例是不同的。要知道中国人相信市场和国有。我指，亚当·斯密在18世纪晚期已经著书，说过，“中国市场比起欧洲的任何一个市场，它都是较大的，较为发达的，也是较为复杂的。”除了毛泽东时代，中国市场大体是如上的例证。但这也是在一个极强大和无处不在的国家做后盾。国家就是中国的一切。我指，它引领着公司，他们中的许多公司还是国企所有。私有企业，不管它们有多大，像联想，在很多方面也依赖于国家的资助。国家设置了经济目标等等。当然，国家的权威也穿插在许多其他方面，比如我们所熟悉的独生子女政策。此外，中国是一个非常古老的传统国家，有一个非常古老传统的治国纲领。如果你想搞明白这样的例子，长城就是其中一个。但这有另一个，是京杭大运河，它起初是在公元前5世纪被建造的，在公元7世纪时最终竣工。它有1114公里，链接北京到杭州和上海。在中国，非凡的国家大型基础建设的历史由来已久，我认为这也帮助我们来了解我们今天所看到的，例如三峡大坝工程和许多中国其它的国家工程业绩。

所以这三个组成部分，让我们了解中国是一个不同的文明国家，民族的概念和国家的属性以及它和社会的关系。总地说来，我们还一直坚持认为我们仅从西方经验的视角就能理解中国，通过西方人的视角，使用西方理念来看透中国。如果你想知道我们为什么对中国有错误的认识，我们对在中国发生的事情的语言为什么也是不正确的，这上述就是原因。不幸的是我认为，我得说我认为对中国的态度是西方人的一种心态做崇。这是傲慢的心态。就傲慢的心态而言，我们认为我们是最好的，因此我们有普世的评判标准。其次，这是无知的。我们拒绝真正承认问题的不同面。大家知道，美国历史学家保罗·柯文的书里《在中国发现历史——中国中心观在美国的兴起》有一段非常有意思的话。他讲到西方认为它自身文化好比是所有文化里最具有国际化的文化。但事实不是。在许多方面，它是最狭隘的，因为200年来，西方一直主宰世界，它不必去了解其他文化，其他文明。因为到头来，在必要时可动武，彰显其自身文化。反之这些其他文化，几乎在世界其他地区的，事实上面对西方文化，它们一直处于相对较弱的地位，从而也一直被迫来了解西方文化，因为西方文化在这些社会有影响力的原因。所以，结果是它们在许多方面比起西方更国际化。我们来谈谈东亚的问题。东亚：日本、韩国、中国等等。世界上三分之一的人口住那边，现在是全球最大的经济区域。现在我会告诉你，东亚人，东亚的人们，对西方的认知程度比起西方国家对东亚的认知程度要深的多。现在我恐怕这个观点到现在还是非常有影响的。因为发生的变化吗？回到开始的图标。高盛投资公司的图标。当前发生的是在历史上非常迅速，世界不是被老旧的发达国家所驱动和塑造，而是被发展中新兴国家。我们看到这个G20二十国集团，它非常迅速地抢占G7七国集团或者G8八国集团的地位。同时这有两个结果。第一，西方正快速地失去它在全球的影响。一年前就有一个戏剧性的例证证明这个观点，哥本哈根气候变化会议。欧洲没有出现在最后讨论谈判桌上。上次欧洲置之事外是在什么时候？我敢打赌约在200年前也发生同样的事。在未来这还会发生。第二个含义是世界将不可避免地急剧变化，对我们来说很陌生，因为世界被我们所不熟悉的或者不精通的文化，经验和历史所重塑。最后，我恐怕，拿欧洲来说，美国是有点不同的，但大体上，我得说欧洲人是无知的，他们没有意识到世界上正在发生的改变。我有一个在中国的英国朋友，他说，旧大陆在梦游似的会被遗忘。好吧，恐怕是对的，恐怕这又有点夸张。但另一个问题随之产生，欧洲正在日益与世界脱节，这是一种对未来感的缺失。当然，我指欧洲曾自信地引领未来。拿19世纪来举例。但这风光已经不在。如果你想感知未来，如果你想感触未来，看看中国，这是古代的孔子，这是一个火车站，这是你以前从未看到过的。它看上去不像是火车站。这是为了高速列车行驶而新建的广州火车站。中国已经比起全球其他国家有更多的铁路网，不久就会超过全球铁路网总和。举个例子：现在这是个想法，但这个想法不久就会在北京郊区实现。这儿会有一辆超级公交，在公交上层会承载2000人。它会沿着郊区的路上轨道行驶，车辆可以在它下面穿行。它的时速可达每小时约100英里。现在这个就是未来交通方式，因为中国有非常具体问题，它有别于欧洲和美国。中国人口众多，但很少空间。所以当中国将会有越来越多的城市超过2000万人口时，这会是应对这种情况的解决方案。

好吧，那么我会怎样来做结论呢？我们应该以怎样态度来面对这个呈现在我们面前飞速发展的世界？我认为关于此事，这会有好的方面也会有坏的方面。但首先，我想指出这世界所展现的是一副积极正面的蓝图。200年来，世界基本上是被人类的一部分人所管辖。这是以欧洲和北美为代表的。新兴国家的崛起像中国和印度，它们占世界人口的百分之三十八和其他国家如印度尼西亚和巴西等等，他们代表了在过去200年间最重要的人类活动，民主化进程曾被忽视，没有发言权的文明和文化，人们对此不了解，没听说过的文明和文化，它们将会在这世界上以与众不同地声音代言它们自身。作为人道主义者，我们必定要欢迎这种转型。我们还得学习这些文明。这儿的大船，是在15世纪早期郑和下西洋时航行的船，它穿过中国东海，南海然后穿行印度洋到达东非。这前面的小船是80年后，克里斯托弗·哥伦布穿行大西洋的船只。或仔细看看这幅朱周在1368年创作的绢轴国画。我认为他们在打高尔夫。上帝啊，竟然是中国人发明了高尔夫球。欢迎来到未来，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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