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莫言小说表现出来的本我释放特点——以《红高粱家族》为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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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洛伊德后期的人格结构学说认为人格中包括本我、自我与超我。本我的力量来源于本能,统观弗洛伊德的学说,这些本能包括生本能,爱与建设的力量;死本能,破坏的力量和本能。而莫言小说中的人物,通常有着极为强大的生命能量,表现出极为强大的本能。
超我是对于本我约束的力量。但是莫言小说主人公的超我一般比较薄弱,经常处在不在场的状态。这给本我的释放提供了便利。
自我遵循“现实原则”,是实现在现实中以合理方式实现本我要求的力量。莫言小说的主人公还表现在本我的强大,虽然超我的约束力很小,但是莫言小说中的主人公,总是能够在现实中寻求有利条件,在现实中实现本我的要求。虽然这也许与道德法律相悖,但是是符合现实的原则的。自我的强大为本我要求的实现创造了条件。
按照弗洛伊德的理论,焦虑是一种由紧张、不安、焦急、忧虑、惊恐等感受交织在一起的情绪体验。是由人格不适应状态引起的痛苦的情绪体验,是自我对待现实、本我和超我三者的软弱状态。本我的释放和自我的强大还体现在焦虑状态几乎不会出现。莫言笔下的主人公几乎不会出现犹豫、否定、怀疑、焦虑的状态,他们总是敢于直面现实,按照现实原则去实现他们的本我需求。
一、余占鳌的辉煌人生
《红高粱家族》中,余占鳌的余占鳌做了这样几件可圈可点的事迹:十六岁杀死与守寡的母亲通奸的和尚,开始流浪生涯;打短工做轿夫,爱上所抬轿子里的“奶奶”,与“奶奶”野合;杀死单家父子;“奶奶”被强盗抓走,与强盗决斗,杀死强盗;爱上“奶奶”的丫鬟,离开“奶奶”;“二奶奶”与“姑姑”被杀,立志报仇,走上抗日之路;抗日过程中与“刘奶奶”同居。
余占鳌的生本能体现出爱与建设的力量。余占鳌的爱包括对他母亲的爱、对“奶奶”的爱、对“二奶奶”的爱、基本的欲望。这些生本能体现出来,包括对母亲的爱与由这种爱而产生的对于母亲忠贞的要求,对于“奶奶”一见钟情的爱恋以及由此产生占有“奶奶”、将“奶奶”从患麻风病的单家少爷手中救出来的渴望;对于“奶奶”不容他人侵犯的捍卫和对于家庭的保护;对于“二奶奶”的爱与保护;与“刘奶奶”同居等。
在余占鳌身上,体现的完全是对于本我的释放。他发现自己的母亲与和尚私通,虽然和尚的行为是不道德的,但是按照“超我”的要求,道德规范,余占鳌是不能将和尚杀死的。不过虽然只有十六岁,余占鳌却几乎不犹豫地杀死了和尚,“超我”没有发挥任何作用。在杀死他之后,余占鳌迫于现实,不得不逃走,这是现实情况迫使他做的屈服,是“自我”在发挥作用,逃走后,“超我”还是发挥了一些作用的,虽然存在着衣食等现实需求,他也并没有杀人越货,而是遵从“自我”,用做工的方式换取衣食。直到余占鳌遇到了“奶奶”,他的“本我”再次被激发出来,因为“奶奶”是别人的妻子,余占鳌是没有权利追求和占有的,如果“超我”发挥了作用,余占鳌不应该对“奶奶”心存非分之想,至少按照“自我”,他应该寻找到一条合法的至少是合理的途径与“奶奶”结合,但是余占鳌却并没有受到“超我”的束缚,选择了最能直接满足“本我”的方式——与“奶奶”野合。在与“奶奶”野合后,余占鳌为了能长久与“奶奶”相守,再一次不顾道德、法律的约束,直接杀死了单家父子,这种行为足以说明余占鳌“超我”的薄弱,单家父子除了拿一匹骡子换“奶奶”嫁到单家之外并没有做什么有违道义的事情,即便是拿骡子换“奶奶”去做妻子也无可厚非,毕竟这也是两厢情愿的事情,并非单家父子威逼。但是余占鳌却毫不犹豫地杀死了单家父子。这种几乎完全丧失了道德约束的做法,表现出“本我”的强大,也从一方面说明了余占鳌对“奶奶”爱之深。在后来的情节中,虽然“奶奶”也曾不承认与他的关系,让他跟工人一起干活,甚至还在他说出与“奶奶”相关的话的时候,打了余占鳌,后来“奶奶”也在余占鳌走后另与他人相好,但是余占鳌却并没有 对“奶奶”做出任何过分的事情。余占鳌对“奶奶”的爱形成了他强大的生本能,使得他的“本我”异常强大。除了对于“奶奶”的爱,余占鳌身上还有着对“二奶奶”和“姑姑”的爱,虽然这份爱与对“奶奶”的爱相比,更多的是欲望的色彩,但是这也是“本我”的一部分。 因为这种“本我”,才可能背叛“奶奶”,在面对“奶奶”的阻挠时才会有那样强烈的反映。另外的一种本能表现为性本能,虽然在与“二奶奶”的关系中已有所体现,但是最明显的体现还是在与“刘奶奶”结合的过程。在战争当中,余占鳌与刘“奶奶”的结合,是在战争条件下本能欲望和压力的发泄。
除了生本能之外,余占鳌身上还有着强烈的死本能,而这种死本能来源于强烈的恨。单家父子被余占鳌杀死,是因为单家父子阻碍了余占鳌与“奶奶”在一起,成为潜意识中的敌对力量,因而余占鳌对单家父子发泄了死本能;这种恨还体现在与匪首的决斗当中,余占鳌在“奶奶”被掳去后对匪首产生了强烈的恨意,苦练“七点梅花枪”,最终得以击毙匪首,在苦练“七点梅花枪”、准备报复时,余占鳌的行为是和情理的,因而也不受道德法律的约束;在日本人为非作歹、杀死“二奶奶”和“小姑姑”之后,余占鳌从此对日本人恨之入骨,聚众抗日。余占鳌的死本能源于对于异性的嫉妒,当“奶奶”被土匪掳走,余占鳌由内心而发嫉妒的情感使得他不得不采取手段惩处匪首,来发泄自己的死本能,在“奶奶”与别人相好后,余占鳌又与情敌决斗,最终几乎杀死情敌,夺回“奶奶”。余占鳌的死本能还来源于掌控欲、权利欲,在抗日过程中与共产党、国民党军队的周旋,后来参加铁板会就是为了在抗日中自己为首领,以获得权力欲、掌控欲的满足。
在余占鳌的生涯中,能看到他强烈的“生本能”和“死本能”,和几乎没有“超我”在场和束缚的“本我”的尽情实现。
二、“奶奶”巾帼英雄
“奶奶”的本我在小说中也同样得到淋漓尽致的展现。年轻貌美的“奶奶”因为父母的贪财被迫要嫁给单家的儿子,后来与余占鳌在高粱地野合,在父亲索要财物不成诬陷她杀死单家父子时,她机智应变,在县老爷曹梦九面前演了一场戏,使得曹梦九最终判“奶奶”的父亲有罪;“奶奶”曾被土匪掳走,后来被救出;在余占鳌和自己的丫鬟偷情后,打了余占鳌几个耳光;余占鳌离开后,“奶奶”又和别人相好;最终余占鳌与情敌的决斗使得“奶奶”与余占鳌讲和;余占鳌要冲去保护“二奶奶”时,“奶奶”冲到面前阻挡,因此挨了余占鳌的打;后来“奶奶”在给余占鳌送饭的过程中被打死。
“奶奶”的生本能主要表现为对自己自由爱情的追求、由此生出的对于父母意志和单家父子命定的婚姻的反抗。“外曾祖父”要将“奶奶”嫁给单家父子,在轿子上“奶奶”爱上了轿夫余占鳌,此时,“奶奶”已经是单家的媳妇,不应该与别人发生任何的瓜葛,这也是“超我”的要求。但是“奶奶”对于自由自主爱情的向往、对于父母无理安排的反抗、对于余占鳌的爱和与之结合的欲望,构成了强大的生本能,此时的本我冲破超我的限制,以自我的角度、实际的原则使得“奶奶”做出了野合的举动。自我的力量还体现在“奶奶”采取了一些特殊的方式使单家酒厂的人接受了余占鳌这个男主人。因为强烈的爱,“奶奶”有着保护余占鳌的欲望和要求,当余占鳌不顾自己的安危去救二“奶奶”时,“奶奶”的本我显现出来,虽然知道可能会因此受到余占鳌的伤害,但仍然上前阻挠,也的确挨了余占鳌的打,但是拦下了余占鳌。这种由爱而生的生本能使得“奶奶”对余占鳌不离不弃,在抗日的过程中对余占鳌极力支持,为他送饭,都是生本能的作用。
“奶奶”的死本能表现为对不顾自己幸福的父母的恨意,对于异性的嫉妒。当余占鳌与丫鬟偷情时,她的本我表现了出来,打了余占鳌,并在一气之下与别人相好。虽然对于“奶奶”来讲,与余占鳌相好已经是违反道德的,但是抛弃余占鳌,与别人相好却也在良心上也是不那么正当的。但是超我几乎不在场的薄弱,使得“奶奶”毫不犹豫地表现出了本我,由于余占鳌的背叛和“二奶奶”出现所形成的恨意,她与别人相好,以释放本我的死本能。
《红高粱家族》中的余占鳌和“奶奶”是莫言小说中的典型人物,他们的本我释放与自我强大也十分典型,之所以本我在他们的生命和性格当中发挥了巨大的作用,不是因为超我的薄弱,而是因为强烈的生命能量激发的强烈的本能。而莫言所要歌颂的,正是这强大的生命能量,以弗洛伊德的视角来看,这种生命能量的表现正是通过本我的释放、自我的强大来完成的,在人物的性格中,没有出现任何自我对待现实、本我和超我三者的软弱的焦虑状态。
莫言的小说大都呈现出本我的释放。除了《红高粱家族》外,其他的小说也能够体现。莫言刻画人物、设置情节往往将人物的本我进行释放,这也才使得他的作品中总是洋溢着一股不可阻挡的生命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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