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走出男女二元对立的思维误区

如何走出男女二元对立的思维误区

———《男人的一半是女人》再解读

王维　武汉大学中国传统文化研究中心07级博士研究生430072

黄　韬　武汉大学中文系08级博士研究生430072

摘要:重新品读张贤亮的作品《男人的一半是女人》,人的解放和提升是来自男女双方面的,人的完整和圆满也是男女双方共

同作用的结果。通过人的完整性去统合问题的导源,就避免了从单纯的男女个体差异性去演绎问题之现象,因而对生命的理

解是生理和心理层面的立体统一和整合。

关键词:和谐;肉身;精神

【中图分类号】I287.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09)-09-0078-2

　　在新的世纪当我们重新回首上个世纪的文坛,我们会发现,

在繁华和喧哗中, 1985年中国文学出现了大分化、多元化的局面。

创作上自由自然带来了作品的自由发展。1984年12月至1985年

初,中国作协第四次代表大会召开了,中央以祝词的名义在会上提

出了“创作自由”的口号:“作家有选择题材、主题和艺术表现方法

的充分自由,有抒发自己的感情、激情和表达自己的思想的充分自

由”,“我们党、政府、文艺团体以至全社会,都应当坚定地保证作

家的这种自由。”(1)张贤亮的小说《男人的一半是女人》完成于

1985年7月22日,发表在《收获》1985年第5期的头条位置。它

的出现是一个奇迹,在当时就引起了轩然大波。从现有的资料来

看,这是一次空前激烈的文学争论,对这部作品的争议,也主要集

中在小说的性描写和对主人公章永粼的道德评价方面。当时的大

多数评论者对章永粼都作出了不同程度的负面评价,带有较强的

道德评判色彩。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如今我们用新的眼光来重

读这部作品,不难发现,那些曾经备受争议的性描写和对章永粼道

德评价都显得有些不合时宜,脆弱得不可支撑了。

张贤亮是在何种意义上来理解男人的另一半———女人之于·

男人的价值的呢?从整部作品的情节来看,男主人公章永粼对于

女人的需要仅仅是性方面的。而一旦他对于女人的要求超越了性

的层面,他选择离开女人。从这个意义上理解,作家不仅是将女人

看作是男人的一半,而且对这一半有一种精神上的特殊要求。但

《男人的一半是女人》中的女人无法具备男主人公所需的那种精

神品格,结果是一半一半,无法完整地融为一体。我们要追问的

是:生活中的女人都像黄香久那样呢,还是作家的生命历程中没有

遇到他要追求的那种具备高级精神品位的女人,因而在其作品中

表达了一种隐密的失望呢?亦或是在作家的潜意识里就认为,女

人只是在生理的层面上构成男人所需的另一半?

沿着这一思路,我们来重新品读《男人的一半是女人》

女人仅具身体美的自然价值?

《男人的一半是女人》在20世纪80年代是一部非常具有思

想性的作品,其中对人自身价值在特定的政治历史条件下的丧失

和重新获得这一重大哲学问题做出了有先锋意义的深刻思考。小

说的男主人公章永粼,深受极“左”政治路线的迫害,丧失了人的

社会价值,进入劳改农场成为“犯人”。由于恶劣的环境与扭曲的

心理造成了身体上的性无能。在筑水坝事件中章永粼获得了个人

英雄主义的成就感,回家后被黄香久又骂又爱的捏弄了一会后,特

别是当黄香久用她那丰满的胸脯去温暖章永粼冰凉的脸时,激活

了章永粼的长久被压抑的性能力,变回了一个正常的男人。

小说中塑造的男女主人公是在特殊时代由于特殊事件走到

一起去的两个人。男主人公章永粼是受过五四以来新文化洗礼过

的落难知识分子,他有渊博的知识和睿智的大脑,善于思考,思想

深邃,他追求的是以爱情为基础的婚姻生活,而不是满足于传宗接

代式的旧婚姻,更不是如今现代都市里仅仅为了解决“性饥渴”的

性伙伴式的两性搭档关系。他渴望拥有符合人性,而且建立在爱

情基础上的婚姻。他不仅要在另一半的身体上找到自然生命的激

情,而且还要找到精神对话的通道。女主人公黄香久几乎是个文

盲,没知识、没文化、头脑简单、思想单纯,对事物的理解也是粗浅

而实际的。她对爱情的看法全然没有章永粼那般深刻,应该说在

她眼里没有那么多的繁文缛节、弯弯绕绕,有的就是最原始的、最

基本的情欲和本能。

黄香久的身上有着活生生、可以触及的真实的女人的自然魅

力。“女人,不单单是指一种和男人不同性别的人,并且有她的声

音、她的灵气、她的磁场、她的呼吸、她的味道……她能把这一切都

留在她触摸过的地方,触摸过的东西上面。即使她不在场,这个地

方,这些东西,都附着她的魔力,将你紧紧地包围住。她无处不在、

无所不在、无微不至。”(3)正是这位体态健康,充满自信的女人,让

精神已处于高度压抑,生理濒于残废的章永粼,在一见到她时,本

能的冲动突然被唤醒,那一刻的章永粼通过女人“这一半”的美

丽,确实是历炼了一种自我提升的感觉。尽管作家运用了非常细

腻的笔触描绘黄香久的人体美,但透过章永粼的眼睛所看到的这

幅在大自然中展现的洗浴的少妇的“水彩画”,并未使人产生邪

恶、野蛮的占有欲望,反而带领读者步入到了崇拜异性美的境界之

中:“开始,我的眼睛总不自觉地朝她那个最隐秘地部位看。但一

会儿,那幅画面上仿佛升华出了一种超脱了令人厌恶的生活情境,

甚至超脱了整个尘世的神话般的气氛。世界因为她而光彩起来;

我的劳改生活因为看见这幅生动的画面而有了一种戏剧性的幸

运,一种辛酸的幽默感。”(4)这是整篇小说中对男人所需的另一

半———女性唯一的最崇高的赞美。透过这一赞美之辞,我们也可

以窥视出作者对于男人的另一半? ?女性的价值认定的内涵所

在:女人,一个成熟的女人对于男人的意义,仅仅是一种自然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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价值!这样一个仅具自然价值的女人,在人的社会生活领域里是

无法成功担当与男人进行精神、灵魂交流的重任的,从而也就无法

为男人生命的完满提供精神的源源动力。

章永粼经常对自己的婚姻提出这样的质疑:“这就是我的恋

爱和求婚吗?”在灵与肉冲突最为激烈的时候,他斥责自己是一团

笨血蠢肉,咒骂自己的肉身:“你这畜牲!你就这样过下去吗?你

就不想过一点人的生活吗?你原本是人,是人的身体,你怎么弄成

了这个样子?”(2)有意思的是,作为肉体生命本身有着自己的不可

抗拒的内在要求,章永粼一方面在理智上否定自己的肉身,另一方

面他又常常怀着一种偷吃禁果的心情去发泄情欲。在发泄之后又

咒骂自己,从而在自己的生命内部愈演愈烈地上演着一场又一场

“灵与肉地搏斗”。值得注意的是,一方面,他深深感到,男人生命

的完满要寻找到生命的另一半。另一方面,他在寻找另一半时,发

现这个另一半并不能使他的生命圆满起来。这个另一半只是一个

“自然的尤物”,可一旦涉及到精神层面,这个另一半几乎是分文

不足。这就是章永粼的婚姻的痛苦。

在小说里,男人把对追求完满生命的希望又从他所希望的女

人的自然身体层面收回来了,而是通过男人的孤独的精神追问和

思考来实现灵与肉的统一。这种思想的后撤,一方面反映了作者

对仅具有自然美的传统美德———贤妻良母型的女人的失望;另一

方面也反映了作者心灵深处呼唤新型女性的隐密渴望。

爱情:是相互占有,还是让双方自由?———《男人的一半是女

人》引发出的爱情哲学思考

时代已经进入21世纪,中国改革开放的进一步扩大,中国人

的思维方式慢慢发生变化,仅从对立统一的二元模式来理解、处理

众多复杂的矛盾,已经很难行得通了。现代社会形成之初的,以爱

情为基础,以一夫一妻为家庭形式的爱情婚姻模式,在成熟的后现

代社会里正在受到越来越严峻的挑战。社会学统计数据表明,现

代化程度越高的国家、地区离婚率越高、单身家庭的比例越高。问

题出在何处呢?也许就出在我们对于爱的理解的思维模式上面。

男女二性如何在有限的人生里实现追求无限的生活的希望呢?

女人为什么得不到她所创造的男人?女人应该如何在创造男

人的同时也将自己提升到另一个境界?也就是说,女人如何在创

造男人的过程中,要求男人也来创造她,从而在相互创造的过程中

相互拥有而不相互占有,在给对方以更大的自由空间的同时,也让

对方自觉地给自己提供更大的自由空间。

在黄香久看来,灵与肉是可以分离的,性与个人的精神需要似

乎没有绝对联系,她可以与不爱的曹学义发生性关系。这对于追

求灵与肉相统一的章永粼来说是最不能接受和容忍的。章永粼宁

可和大青马交谈,也不愿将内心的感受与妻子分享,这是知识分子

孤独的清高? ?他可以在感情上亲近难友,但在精神上却永远排

斥他们。我们不妨来做个假设,如果文本里的章永粼和大青马以

及诸位伟人的对话都换成与黄香久的对话,结果又会是如何呢?

可惜这也只能是我们天真的假设而已。真正的故事是:当章永粼

神奇地恢复了性能力之后,他没有感谢他的另一半黄香久,反而想

着离开。“我想走了,我要走了!我渴望行动,我渴望摆脱强加在

我身上的羁绊!……我要到广阔的天地中去看看!”(5)

注释:(1)《在中国作家协会第四次会员代表大会上的祝词》,

《人民日报》, 1984年12月30日。

(2)(4)(5)张贤亮:《张贤亮自选集》[M],银川:宁夏人民出

版社, 1986。

(3)西蒙娜·德·波夫娃:《第二性Π》[M],陶铁柱译,北京:

中国书籍出版社, 1998, 489。

作者简介:王维:女,汉族,武汉大学中国传统文化研究中心

07级博士研究生。

黄韬:男,土家族,武汉大学中文系08级博士研究

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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