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鼻子女人

狗鼻子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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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周末加班，晚回家2小时的马虹，路途中美滋滋地想：今晚大概能享用丈夫做的饭菜了吧？可一到家，她却连丈夫的人影都没见着，厨房里锅碗瓢盆四大皆空。她肺都快气炸了，提起手机就联系丈夫，可对方始终没接。无奈之下，她只好又转拨起儿子的电话：“儿子，你爸今天回来过没有？”

　　“不清楚，我傍晚回来就没看见他。”儿子回答。

　　“关照他回来烧晚饭的，可到现在他还没回来，电话也不接。“马虹生气地说。

　　“哎呀！妈，我爸他开车够辛苦的，你就体谅他一回算了。”

　　“我体谅他，他体谅过我吗？我上班路这么远，偶尔让他烧一次饭也办不到，还算个男人吗？”

　　“妈，你跟我说这些没用，等他回来你跟他说吧！反正我晚饭在外面吃。嘻嘻！”

　　马虹啼笑皆非，只好叹息一声将手机收起。在沙发上小憩了片刻，她感到饥肠辘辘，于是抓起皮夹，打算到外面随便吃点什么。然而，就在下楼的拐弯处，与一位低头拉着扶手上楼的男人撞了个满怀，她仔细一瞧，竟然是自己的丈夫吴军。由于是零距离，她霎时闻到了男人身上一股酒味，虽然不算浓烈，但已让她那敏感的鼻子足够受的了。

　　“你死到哪儿去了？这么晚才回来？”马虹厉声斥喝道。

　　“我、我和同事到‘小绍兴’喝、喝酒去了。”吴军舌头有点硬。

　　“你是不是酒驾了？”马虹脸色陡变。

　　“没、没有，车停在公司里，才、才去的。”

　　马虹这才松了口气。她看着走路踉跄的丈夫，恨不得给他一个巴掌，但又不忍心，于是，她转身攥着丈夫的胳膊，使劲把他拉进了家里。将丈夫往沙发一扔，她憋着气正欲教训丈夫，可定睛一瞧，嗬！男人居然打起了呼噜，她气得使劲拧了一下他的耳朵，可这家伙依然酣睡不止。无奈之下，她只好蹲下身，三下五除二地剥去了男人脏兮兮的外套，扔进了洗衣机里，然而又重新拿起皮夹，气鼓鼓地出了家门。

　　半夜三更时，马虹起床去厕所，发觉沙发上的呼噜声没了，她打开灯一瞧，哦，丈夫已经醒了，正枕着双臂盯着天花板呢！

　　“怎么，猫尿没灌够吧？要不要再来一壶啊？”马虹讪笑道。

　　“这什么话？我只不过是一时高兴，多喝了一点。”吴军斜睨了妻子一眼。

　　“怪不得没空回家烧饭，原来这猫尿把你魂都勾去了。”

　　“我这不是没办法嘛！刚下班，车队里那帮司机就把我堵在办公室，非得让我请客。”

　　“请客？你凭什么要请客？是加薪了还是高升了？”

　　“当然是高升喽！”吴军一脸的得意，从沙发上一跃而起，凑近妻子的脸说：“今天上午，老板找我谈话，让我从下周起全面负责车队调度工作。”

　　“哟，原来是芝麻绿豆的官，我还以为任命你做总经理呢！”马虹嘲讽道。

　　“你懂个屁！县官不如现管，那调度油水多着呢！好多人都眼馋。”吴军白了妻子一眼。

　　“那为什么要让你负责？是不是车队长忙不过来吗？”

　　“他呀！不听话，老板将他架空了。”吴军撇着嘴。

　　马虹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态度立刻来了个180度大转变。她一把攥住丈夫的胳膊，温柔地问：“这么说，从下个月起，你可以涨工资了？”

　　“那当然，参照车队长的待遇，拿年薪，一年12万。”吴军满脸得意地说。

　　突然降临的喜讯，让马虹喜出望外，她扑在丈夫的身上，喃喃道：“哎！媳妇总算熬成婆了，以后我再也用不着闻你身上的汗臊味了。”

　　吴军拍拍她的后背，打趣道：“难道你喜欢闻猫尿味？”

　　“呸！说你胖，你还喘上了？”马虹推开丈夫，瞪了他一眼：“猫尿味也不好闻，但总比汗臊味好，你见过哪个当官的整天一身汗臊味的？没有吧？”

　　“唔，说得好像有点道理。”吴军咧嘴一笑。

　　“不是有点，而是很有道理。因为整天一身汗臊味的，往往是身在最底层的人。当初，若不是我妈说你人品还行，我真不愿意找你这种整天与汗臊味打交道的人。”马虹唠叨着噘起了嘴。

　　“这么说，你后悔了？”吴军挤眉弄眼道。

　　“当然后悔。你看对门朱老太一家，女婿年纪轻轻的，就当了一家合资企业的副总，你和人家没法比……”马虹全然不顾丈夫的感受，絮絮叨叨着。当她无意中瞥见丈夫脸色有些难看，立即刹住了车，转而捧着他的脸笑道：“好啦！我只是说说而已，只要你继续努力，我是不会怪你的，你是只潜力股，前途无量。”

　　二

　　吴军确实有些不高兴，因为他本来是想给妻子一个惊喜的，却碰了一鼻子灰，马屁拍到了马腿上。比，和谁比？和那朱老太的女婿比，那是没法比，不在一个起跑线上，但他已经努力了，只是能力与机遇有限。在他看来，人到中年47岁，能混到这种地步已经不错了，还要怎样？难道真要我累死累活地往上爬？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有多大能耐。所以，他一直埋怨妻子不通情达理。

　　本来，每次夫妻亲热，都是他主动的，但今晚他却是被动的。妻子一遍遍地暗示他，骚扰他，他却装糊涂打起了呼噜，气得妻子踹了他一脚，抱起被子睡到了客厅里。到了这时，他才意识自己有些过，于是又慌忙陪着笑脸，将妻子请回了卧室。然而，没想到妻子吹胡子瞪眼，捧着他的脸嗅了又嗅，死盯着他脸问：

　　“你今天喝的是啥酒？”

　　“没喝啥呀！只不过喝了一瓶人头马两瓶马爹利罢了。”吴军故意逗乐道。

　　“呸！你这点工资，也配喝人头马和马爹利呢？”马虹一脸的不屑。

　　“那你说说看，我喝的是啥酒？”

　　“要我说呀！你喝的肯定是‘二锅头’和‘女儿红’，对不对？”

　　吴军惊讶得眼珠子瞪得溜圆：“哇！你怎么知道我喝的是这两种酒的？”

　　“这还要问？你不知道我是干什么的了？”马虹鼻子嗤了一下。

　　吴军一拍脑袋：“哦！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对！你是狗鼻子，香料公司的调料员。不过，我纳闷的是，白酒和黄酒你能区别，品牌也能分得这么清楚？”

　　“当然。虽然我不喝酒，但国内和国外有哪些品牌的酒，我多少知道些，这难不到我。”马虹得意地说。

　　“看来，什么事都瞒不住你，我得当心点。”吴军幽幽道。

　　“你是得当心点，不要瞒着我和儿子在外面偷鸡摸狗的。”马虹揪了一下他的鼻子。

　　“啊哟，你想到哪儿去了？我怎么会呢？借我10个胆也不敢呢！”吴军故作委屈地哭丧着脸。

　　“好啦！相信你一回，睡觉！”马虹摸摸他的脸，伸手关了灯。

　　三

　　男人是泥，女人是水，这泥碰到水岂不软化？所以，吴军今晚再有什么情绪，也被妻子的柔情火焰吞没，于是，他借着酒性着实配合了妻子一把。然而，当完事后，妻子惬意地侧身而睡，他却睡不着，兀自在黑黝黝的夜晚想着心事。

　　自己升职一事确实不假，但事情的来龙去脉，他没敢告诉妻子，因为这里面有猫腻。作为一家私营企业普通的货车司机，既没有特长也不会笼络人心，怎么能平白无故地升职？他完全是抓住了一次机会，说的明白点，也就是跪拜在了一位女人的石榴裙下。一般男人跪拜的女人，往往是美女或意中人，而他跪拜的却是一位丑女，这位丑女就是老板的表妹汪敏，公司仓储部经理，比他小1岁，和自己妻子同龄。

　　吴军虽然不像妻子那般貌美，但也具备男人该有的个性和魅力，尤其他那张脸棱角分明，粗犷而耐看，与香港两栖明星刘德华有几分相似，故会被汪敏暗恋崇拜。46岁的汪敏长得一副矮冬瓜身材，塌鼻子小眼睛，一直未能出嫁，独守闺房至今。虽然她先天不足，但追求异性的痴心始终未变，当她遇见吴军，就怦然心动，把他当作了自己的意中人，明知道他有妻室儿女，但并不妨碍对他的暗恋与追求。只要有机会，她就会一次次地暗送秋波，偷偷地摸他一下抱他一下，或者送点好吃的给他。吴军当然不傻，心知肚明，可他从心里很厌恶这位丑女，不想和她多纠缠，但又不能得罪，只好想方设法，尽量躲避。用他的话说，就是咱惹不起，还躲不起吗？然而，当汪敏有一次发给他一条短信后，他感到自己已经无法躲避。短信的内容是这样的：“如果你对调度工作还有兴趣的话，请下班后到仓库来。”寥寥几个字，恰似一个久违的鱼饵，让他这条饥饿的鱼无法回避。

　　吴军对调度工作很熟悉也很渴望，因为他知道，这调度工作不但掌握着全公司很多秘密，也有着足够的肥水，一直令众人垂涎。正因为有这种原因，车队的调度工作，长期由车队长兼任。但不知为何？从去年10月份开始，车队调度工作，改由老板亲自挂帅了，车队长则被晾在了一边。后来他才得知，原来车队长因汽油管理账目不清，有贪污的嫌疑，因而被老板剥夺了权力。吴军清楚，老板亲自抓车队调度工作，只不过是权宜之计，迟早会交给别人的。但他万万没料到，机遇会这么早降临在他的眼前。当然，吴军明白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汪敏抛出这个诱饵，肯定有她的目的。果然，当他如约而往，汪敏毫不掩饰地向他提出了那方面的要求，而他面对这份诱人的工作，实在想不出拒绝的理由。

　　吴军与汪敏的男女关系是秘密的，每次约会，都是安排在汪敏设在外面的一处小仓库里。虽然面对这位丑女，他常常提不起精神，但汪敏并不怪他，而且也没有过多的要求，只是要求吻吻她抱抱她，这让他感到十分意外，甚至有时候觉得还是汪敏好，至少在脾气上没有马虹那样霸道，蛮不讲理。

　　月光，透过朦胧的窗纱，照射在妻子赤裸洁白的后背上，吴军轻轻地抚摸着，却心猿意马地暗想：假如平时你对我温柔体贴一些多好，不对我高标准严要求，我也不至于会投入一个丑女的怀抱呀！哎！这家伙居然厚颜无耻地把自己出轨的责任，全推在了妻子身上。

　　四

　　“男主外，女主内。”在马虹看来，是最理想的生活模式。男人嘛！就是应该搞事业赚大钱，风风光光。女人不同，女人就应该回归家庭，与锅碗瓢盆打交道，将小家庭打理得井井有条。过去，丈夫工作低贱，收入不多，她在亲朋好友前一直抬不起头来。如今丈夫总算有了些出息，虽然还比不上什么金领白领，但能拿十几万的年薪，已经足够让她扬眉吐气，从此不必再在别人面前低声下气，这是马虹所渴望的。

　　马虹固然是香料公司的调料员，属于技术活，但工作并不轻松，主活杂活样样得干，一天下来也累得够呛。过去，因自己的工资要比丈夫高，所以，除了烧饭外，不少家务都是丈夫做的多些；现在丈夫工资远高于她，她自然要承担起家庭主妇的角色。

　　今天一大早，马虹就提着购物袋出门了。结婚20年，她很少有像今天这样，神色怡然地去买菜。在门外，她恰巧碰见了与自己门对面的女邻居，一位年长于她的老太太，也正好提着购物袋出门。对于这位平时总爱炫富夸耀的朱老太，马虹平时总是躲着她，对她爱理不理的。如今她似乎有了底气，竟然主动向这位邻居打起招呼来：“阿芬妈，早！”

　　“早！你也到农贸市场去买菜呀？”体态丰腴的朱老太微微颌首。

　　“不！我是到东海水产市场去看看，想买点阳澄湖大闸蟹。”马虹一脸风光地说。

　　“是吗？阳澄湖大闸蟹很贵的。”朱老太有些惊讶。

　　“再贵也要买，钞票赚了这么多不用干嘛？”马虹故意提高了嗓音。

　　“哦！这么说，你家小吴有花头了？”

　　“花头也谈不上，就是调了新工作。”

　　“调了啥新工作？”

　　“公司部门经理，年薪20万。”马虹故意添油加醋地炫耀。

　　“哦！怪不得这几天，我总是看见你家吴军西装革履，一本正经的样子，原来升官了，恭喜恭喜。”朱老太讪笑道。

　　“哪里哟，和你家女婿比，他还差得远呢！”马虹故作客气地笑笑。

　　“那当然，你家小吴怎么能和我女婿比？他年薪一年可以拿60多万呢！”朱老太轻蔑地撇撇嘴又咯咯一笑，随后，扭着屁股“噔噔”地下了楼。

　　看着老太太下楼后，马虹酸楚地朝地上啐了一口：“呸！有啥稀奇？我家吴军现在岁数上去了，要是再年轻20岁，早就超过你那憨女婿了。”

　　本来马虹心情不错，给女邻居这么一比，她真有些郁闷，站在原地想了好久，才怏怏地下了楼。可刚到马路上，她似乎想起什么，又匆匆忙忙回了家，找出一只花式口罩戴在了脸上。出门戴口罩，已成了她一种习惯，倒不是怕什么雾霾，而是为了保护她那只吃饭的本钱：鼻子。如果从外表看，马虹的鼻子没什么特别之处，是美女常见的那一种。但她嗅觉却与众不同，异常灵敏，天生一只“狗鼻子”。可以这么说，她的嗅觉已超常人，别人闻不到的味道她能闻到；别人嗅觉分不清的东西，她能轻而易举地分辨。最典型的例子是，有一回，她在家窗口闻到一丝淡淡的臭味，别人都没有感觉，而她一路寻找，最终在小区的绿化带角落里，找到一只死老鼠。当然，嗅觉再灵，派不上用途也等于零，她是碰到了好时机，让她的鼻子发挥了作用。那年，她原来的公司倒闭，正闲在家里无所事事，闺密介绍她到一家新开业的香料公司应聘调料员。调料工作最重要的条件，就是嗅觉要特别好。因此，她虽然只有高中文化，但凭着出众的嗅觉脱颖而出，成了一名调料员。在她每月4000多元的薪水里，其中300元是公司给的嗅觉津贴。老板说了，如果哪一天因鼻子出了问题影响工作，她只能立马走人。所以，她对自己的鼻子特别当心，一般出门都要戴上口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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