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论张爱玲小说对女性婚恋人生的书写

发布时间:2013-12-13 14:35:55   来源:文档文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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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毕业论文



试论张爱玲小说对女性婚恋人生的书写

名:张欧

号:01134001271289

校:宿州分校

指导教师:李鸣

完成时间:20131130





:张爱玲小说中对女性生活和命运的描写,将笔墨集中在女性的婚姻和恋爱这一问题上。通过描写女性的恋爱经历、家庭、婚姻生活故事,从而描写了一系列日常生活中的世俗男女之间的关系,刻画了各种婚恋人生形态,充分展示了男女之间的情感和婚姻关系。她着重表现爱情的不圆满和婚姻家庭生活的不幸,将女性的内心世界和现实生存境遇刻画得淋漓尽致,全面审视女性的人生和命运,表达她对女性的人生价值和现实处境的思考,体现出鲜明的女性意识。她对女性婚姻和命运的独特而深刻的思考,也能够对我们今天的女性拥有健全的人生观、价值观提供一些启示。

关键词:张爱玲;婚恋;悲剧;女性主义

试论张爱玲小说对女性婚恋人生的书写

一、张爱玲小说中的女性婚恋人生形态

婚恋是张爱玲重估人生及价值的突破口,她书写的婚恋故事中多是没有爱情存在的,作品中展现的女性婚恋人生的形态大概分为以下三点。

(一)、经济婚姻

张爱玲小说里的爱情很特别。一般来说,她主要写婚姻写家庭而很少写爱情,为数不多的涉及到爱情的作品都藏着很现实很具体的谋生的目的、打算。把爱情同谋生紧紧地联系起来,让爱情成为女人谋生的一种方式。直白地说,就是女人通过谋爱来谋生,这是张爱玲小说中爱情的一大特色。”[1]这些女性用于谋得婚姻的资本就是自己的青春和肉体,用这种资本去寻找一个能够给她们生活上给予保障的男人,她们积极寻求自己在婚姻交易中的价值,努力成为获利最大的“女结婚员”。其中最具典型意义的是《倾城之恋》中的白流苏。

《倾城之恋》在胡琴咿咿呀呀的声音中讲述了一个说不尽的苍凉故事。白流苏在受到丈夫殴打与之离婚后回到娘家居住,哥哥嫂嫂在骗光他的钱后就想把它撵回夫家为死去的丈夫主孝守寡,母亲也避重就轻,不为女儿撑腰。万般无奈之下,白流苏开始自己找“活路”,在宝络与范柳原的相亲见面会上,抢了宝络的风头,白流苏虽不是有意的却不为此感到后悔,那句“一个女人,再好些,得不着异性的爱,也就得不着同性的尊重说尽了那个时代人们奇特的思维观念。在徐太太的指引下,白流苏只身一人来到香港,她用自己的前途来下注——“如果赌赢了,她可以得到众人虎视眈眈的目的物范柳原,出净她胸中的这一口恶气”。这个女人小心翼翼的取悦范柳原,想要获得婚姻以成为自己的物质生活保障。当范柳原维持君子风度,一直不碰她的时候,白流苏内心觉得非常不安,“仿佛下楼的时候踏空了一级似的”。范柳原一直待白流苏淡淡的,是因为拿准了白流苏逃不出他的手掌心,白流苏内心也是非常清楚,范柳原只是想拥有她而不是娶她,而此时,白流苏已经没有选择了。于是,当白流苏第二次来到香港时,她心甘情愿的成为了范柳原的情妇。香港的陷落最终“炸断了这段故事的尾巴”,他们结婚了,白流苏成为了名正言顺的范太太,却也只是范太太。

我个人非常同意这段故事中的“恋”只是调情而已,范柳原只想与一名真正的中国女人调情,而白流苏也只是想通过婚姻长期抓住一个能够维持她物质生活的男人。二者都是自私而清醒的,他们的婚姻中没有爱情,只是维持在经济基础上的能够满足二人需要的一场交易。白流苏虽然感触到获得婚姻后的寂寞与惆怅,但是她的内心还是满意能够赢得这场经济婚姻最后的胜利的,这种胜利也是当时许多女性渴望得到的。

《留情》讲述了一对老夫少妻在很短的一段时间内发生的故事。淳于敦凤三十六岁,在死了对自己并不是很好的丈夫,生活窘迫后,嫁给了五十九岁与自己舅母同岁的米先生做姨太太。米先生也是“预先打听好,计划好的,晚年可以享一点清福艳福,抵补以往的不顺心”。在这一桩婚姻交易中,他们都是各怀目的的,用敦凤自己的话来说对米先生根本是没什么感情的,完全为了生活。当然如果有更好的对象的话,我们完全相信敦凤是不会嫁给米先生这种人的,所以敦凤在米先生面前“理直气壮地有许多过去”。但敦凤“和自己的男人挨着肩膀,觉得很平安。”正如女人终生追求稳定的婚姻一样,无论婚姻的质量如何,得到了物质生活的保障就会有安全感。

敦凤的婚姻在外人看来是幸运的、幸福的,因为评价婚姻幸福与否的唯一标准就是金钱,敦凤已经安然结了婚,物质生活似乎有保障的了。杨太太对敦凤说的那句“相貌倒在其次,第一要靠得住,再要温存体贴,像米先生那样的。”正说出了在那个时代女性选择经济婚姻的最好对象,这样是最理想的。

《鸿鸾喜》中的玉清,生的很美,气质高贵,可惜家里是个凋落的大户,她苦心经营,将父母凑出来的五万块钱给自己置办嫁妆,终于嫁给了最近几年富裕起来的暴发户的儿子。文章中多次描写玉清像是一个失去灵魂的“冤鬼”,我们可以预见这场婚姻交易的结局。在《鸿鸾喜》中,张爱玲对玉清姊妹在婚礼上的表现我认为也是非常精彩的,二小姐梨倩自命清高,新做了件得意的旗袍,却因为天气原因穿在了旧大衣里面,姐姐棠倩悄悄地问门口的招待员可是新郎的弟弟,后听说只是银行中的小人物就失去了兴致。她们代表了“女结婚员”这个群体,对结婚对象的选择是以经济条件、社会地位为主要标准的。

《沉香屑·第一炉香》中的梁太太更是目的性极强,不顾众人反对,一心嫁给一个年逾半百的富人,专心等候他死。《琉璃瓦》中姚先生费尽心机将大女儿嫁给了印刷所大股东的独生子,女儿结婚后才知道丈夫“外面有了人,成天不回家”。

总之,女性以身体为筹码,谋得经济婚姻,这一类女性被张爱玲统称为“女结婚员”。张爱玲在《倾城之恋》中,借范柳原的口总结了这一类行为——“婚姻就是长期的卖淫”。

(二)、病态的情欲

张爱玲多描写病态扭曲的人物,无论是在身体上的还是精神上的,这种病态,尤其是精神上的多是与情欲受到压抑有关。

《金锁记》中的曹七巧是麻油店主的女儿,本是青春朝气的好年纪却被兄嫂卖到没落的姜家为媳。她出身低贱,不说老太太大奶奶,连身边使唤的丫头都看不起她。家里丢了东西,全家上下都怀疑她,她被排斥在这个家庭之外,全家看她就像在看一个笑话一样。她的丈夫是个瘫子,整天躺着,曹七巧严重缺乏亲情和爱情,她的情欲也是受到严重的压制,虽有两个孩子,却连自己“也不知道这孩子是怎么生出来的”。对三爷姜季泽幻想则是七巧干枯的心灵世界中唯一的慰藉。未分家之前,姜季泽是不招惹自己家里人的,“她跟他捉迷藏似的,只是近不得身”,对姜季泽的想而不得更是加深了七巧的痛苦。分家之后因财政上的窘迫,姜季泽打起了七巧的主意,却被七巧识破了。这是压在七巧身上的最后一根稻草。姜季泽走了,七巧唯一的爱恋结束了。情欲的压抑使她的心理开始发生严重的畸形和扭曲,甚至连金钱也不能满足,她开始发泄和报复。从刚开始的打丫头、换厨子,到后来强迫长安裹脚,逼得长安放弃了学业,渐渐和七巧一样。因为自己一生没有得到情爱的滋润,因为情欲的缺乏,使得曹七巧开始疯狂的报复,渐渐丧失了人性,她变态的剥夺了儿女们得到情爱的权利。她轻描淡写的几句话毁掉了长安与童世舫的因缘,为了守住她生命中唯一的男人——长白,她害死了长白前后两位妻子。“三十年来她戴着黄金的枷。她用那沉重的枷角劈杀了几个人,没死的也送了半条命”。七巧死了,死在黄金枷锁的重压之下,死在物欲和情欲的压迫之下。

《沉香屑·第一炉香》中的梁太太早年经济的原因嫁给了老头子,不正常的情感和性爱使得梁太太在得到财产后使尽各种手段,只为得到男人。她过着放荡不堪的生活,利用侍女甚至是侄女为自己寻找男人,以补偿自己年轻时没有满足的性欲。

葛薇龙本是受过新式教育,很有前途的女学生,找到姑妈本是想要继续自己在香港的学业,却沉沦于物欲而不能自拔。入住姑妈家中的第一个晚上,她很清楚姑妈为她准备那么多衣裳的险恶用心,却抱着孩子气的心态一件一件的试穿,抱着能够“出淤泥而不染”的坚定一直住在姑妈家中。葛薇龙自愿而清醒的选择着堕落,她完全可以选择离开,却一次次的回到了物质生活的中心。她的内心深处充满着对奢靡生活的向往,她难以抵制物欲的诱惑。直到被金刚石的镯子套上,葛薇龙完全的堕落,她最终走进了不是为乔琪弄钱,就是为梁太太弄人的悲剧结局中。

()、无爱的人生

张爱玲笔下的女性,有许多是封建社会的牺牲品,恪守着传统礼教,努力成为合格的妻子、母亲,终生都忍受着无爱的煎熬,张爱玲对这些女性投以了深切的关注。

《鸿鸾禧》中的娄太太为了丈夫、孩子失去了自己最美好的时光,却被他们“联了帮时时刻刻想尽办法试验她,一次一次重新发现她的不够”。她的丈夫在外人口中是一位非常好的先生,那是因为娄先生也只在外人面前做一个尽责的丈夫,娄太太对这种情况是非常明白的。她的丈夫在家中已有两位姨娘,但是我们通过娄太太的话仍是看出娄先生在外面是有另外的女人的,娄太太的人生就在生活中被“搓来搓去,搓得不成模样”。

《相见欢》中的荀太太和伍太太也是围绕着丈夫、孩子生活的女性。伍太太的先生因战争的原因将企业公司搬到了香港,也带去了别的女人,有了孩子,成立了另一个家。伍太太虽然生活富裕,但却要忍受丈夫不忠的事实。荀太太家中生活窘迫,一切生活家务都需要自己亲自动手,经常接受伍太太的接济,却在伍太太的面前说着家里的亲戚来借钱。一是为在伍太太的面前给自己撑门面,二是为自己的生活状态感到非常满意,毕竟自己的丈夫是有职业的。但是伍太太对荀太太出嫁后的生活是非常了解的,她说荀太太“一嫁过去眼睛都呆了。整个一个人呆了”。《相见欢》讲述了这一对姐妹对彼此生活中琐事的抱怨,也仅仅只是抱怨而已。她们的生活就在沉默中进行着,那一段两人为彼此寻找白发的对话也深深的为我们表现出生活消磨了她们的青春。

《等》中的奚太太与丈夫分居两地,虽然丈夫在外有了人,也不曾寄钱回来,但是奚太太对自己的丈夫是满心的自豪,为丈夫不寄钱找理由说是“没有法子,不好寄钱来”;丈夫外面有了人的理由是“地位一高了自有人送上来的呀!真有人送上来!”并以公婆的话“反正家里总是你大”来安慰自己,安慰别人。殊不知这是场名存实亡的婚姻,却只有她沉寂在这场无爱的婚姻中期待着丈夫的归来。

但是社会不理解这些人,认为她们依附在这样的家庭中还有什么不幸福的呢?所以在外人看来,娄先生配娄太太是可惜的。这些太太们也不会太追究丈夫在外面有人的事实,毕竟自己有着正室的名分。张爱玲小说中许多女性一直处在无爱的人生中挣扎,一边是女性的不自省,一边是男权社会对女性的压制。

二、女性婚恋人生悲剧分析

(一)、父权制社会的压迫

周芬伶的《艳异——张爱玲与中国文学》中有这样一段话:“婚姻带给女人的幻灭就像一场噩梦,主要是女性透过婚姻,感受到自己的身体被当做一种资产,进行被交易的命运,在婚礼中她犹如一件商品被展示,然后成为传宗接代的工具。”[2]在男权社会中,男性与女性的的地位完全不平等,女性生存坏境非常尴尬和困难。

在中国几千年的封建社会中,农业为主,男性为主要的劳动力,所以在社会生活中,以男性为主,再加上男性掌握了经济的主动权,女性无法拥有经济上的独立,男尊女卑就成为了必然,所以男尊女卑、夫权至上的思想成为了中国社会的主流思想,女性生存自然受到了父权制社会的压迫。

《倾城之恋》中,白流苏回到娘家受到了兄嫂的冷嘲热讽,生活的无奈只能要求她以婚姻作为自己的谋生手段;《红玫瑰与白玫瑰》中的孟烟鹂以夫为天,却最终落得个悲惨的下场;《鸿鸾禧》中的娄太太对生活完全不能自主,却要忍受丈夫有许多姨太太和外室的事实;《琉璃瓦》中的女儿们沦为姚先生谋前途的牺牲品;《心经》中的许太太忍受着丈夫与女儿的暧昧,忍受着丈夫在外面有另外的家,只因想要维持家庭的完整;《茉莉香片》中,冯碧落不能嫁给自己喜欢的人,只能听从家里安排,嫁给了聂介臣,成为了“绣在屏风上的鸟——悒郁的紫色缎子屏风上,织金云朵里的一只白鸟。年深月久了,羽毛暗了,霉了,给虫蛀了,死也还死在屏风上。”

事实上,在张爱玲的小说中,她不但一再重写女性的压抑自我,作为控诉父权制社会对女性压迫的手段。而且,许多文本都是没有男性家长的,还有对许多男性形象进行贬压、丑化,或者是嘲讽,都隐含了作家对强势父权权威的遗弃,为其女性论述建构出颠覆父权文本的隐喻。张爱玲还描写了许多女性家长,在她的笔下,许多女性充当着父权制社会的女性发言人。比如《金锁记》的姜老太太(包括日后的曹七巧)、《小艾》的席老太太、《沉香屑·第二炉香》的密秋儿太太、《留情》的杨老太太。林幸谦在《女性主体的祭奠——张爱玲女性主义批评Ⅱ》中详细解释了张爱玲的这种书写方式“一方面,男性角色成为被阉割的去势者,女性家长又往往取代了男性家长的位置。利益方面,女性人物的主体意识和主体身份则(半)掩(半)映在文本中,虚实交错。这种复杂矛盾的互动关系,既能表现女性被压抑的真相,又能表现某种程度的反抗意识;不但摆脱了父权二元对立的思想模式,也避免重复女性为他者的父权论述”。[3]

(二)、女性的依附性人格

在这种封建思想统治了中国女性几千年的情况下,女性渐渐丧失了自我,她们从出生开始就被封建思想指引着,沉重的封建枷锁剥夺了她们的自由,从而心甘情愿的为男性统治。社会告诉女性:只有依附男人才能获得基本的生存环境,成为男人的附属才能过上安稳的婚姻生活。

马修浩在《苍凉的手势 隐含的亮色——张爱玲对女性生存状态的关注》中说:“女性对男性经济上的依赖,加上人类固有的惰性心理和长期以来封建礼教对女性的桎梏束缚,使女性不仅在行动上,而且在心理上依附于男性,形成对男性自己的顺从的奴性。”[4]女性最大的悲剧在自身,骨子里的奴性让她们心甘情愿的成为男人的附庸。张爱玲指出“她们中的一部分人自愿为奴,甘于内囿”,在张爱玲的小说里,她所描写的女性无论是什么样的性格特征、什么样的生活情况,这些女性都摆脱不了对男人的依附。她揭露了这一人性黑暗面,将潜藏在社会中这一存在已久的事实狠狠的挖掘出来,站在女性心理上将这种现象的原因解释清楚并进行了讽刺与批评。《沉香屑·第一炉香》的葛薇龙沉溺于上层生活中不能自拔,明知乔其乔并非良人且不忠于她,葛薇龙仍是选择了嫁给她。《倾城之恋》中的白流苏因生活所迫,想尽办法勾引范柳原,成为他的情妇,直到香港的沦陷成全了他们。《连环套》中的霓喜更是依附于各种男人生活。正如张爱玲在《谈女人》说:“女人当初之所以被征服,成为父系宗法社会的奴隶,是因为体力比不上男子,但是男子的体力也比不上豺狼虎豹,何以在物竞天择的过程中不曾为禽兽所屈服呢?可见是单怪别人是不行的”。[5]

张爱玲对女性骨子里存在的依附性人格多次提出女性需要有自主意识!小艾被卖进席家的时候,连出身姓名年纪都不清楚。在席家,“人人都把她当做一种低级动物看待,无论谁生起气来,总是拿她当一个出气筒、受气包”。但是小艾却表露出强烈的自主意识:“自己觉得自己是一个人,那就无论怎样吃苦挨饿,穷死了也是甘心的。”《连环套》中,霓喜虽然依靠了不少男人,但一句“男人靠不住,钱也靠不住,还是自己可靠。”也展现了女性自主的气魄。《桂花蒸 阿小悲秋》中的丁阿小,虽然已结婚生子,却独自靠做女仆赚钱养活自己和儿子,不依靠丈夫。连《花凋》中的郑夫人都不断提醒自己的女儿:“好好念书啊,一个女人,要能自立”

(三)、旧阶时代的思想印记

张爱玲小说中的背景多是处在新旧时代的交替过程中,社会虽然给了女性受教育的机会,但是这些女性仍然受着旧社会、旧家庭、旧的传统观念的束缚。旧阶时代的思想印记仍然烙在人们和社会的内心深处,女性受到三从四德的影响,被封建社会牺牲并不是特例。《茉莉香片》中的冯碧落因老姨娘的一句话终断了与言子夜的婚姻,被安排嫁到了聂家,这已是一次牺牲。冯碧落结婚后,始终受到封建思想出嫁从夫的束缚,最终郁郁而终。小说《金锁记》中,我们能够看到,曹七巧本是豆蔻年华,虽然出身低下,却是一个未来充满希望的女孩。却被兄嫂卖到姜家为妇,曹七巧被当做了曹家经济的来源。

同样,女性即使有反抗,也会被巨大的封建道德所淹没。《倾城之恋》白流苏在第一次婚姻中,勇敢地走出婚姻,却不为社会所接受,兄嫂不容她,母亲不理她,她只能无奈的又一次谋取婚姻以获得稳定的生活。

当然,女性在长期封建礼教及思想的束缚下,有传统依赖心理的思维定势并不奇怪。这一套以男权为中心的文化传统,使得女性在这种背景下,没有独立的经济定位,更没有独立的社会地位。婚姻,作为女性与社会不脱节的唯一途径,自然被许多女性所考虑。

三、张爱玲女性婚恋人生书写内涵

(一)、消解爱情神话

张爱玲粉碎了爱情神话,她质疑爱情,认为金钱是维系婚姻的重要因素。她的小说中多描写沉默的夫妻、调情、姘居、嫖妓都多种病态的婚恋现象,在她的笔下,婚姻与爱情无关。爱情总是被有心计的利用到谋生上面去了,《倾城之恋》大团圆的结局之下充满着一对自私男女彼此之间的算计,若不是香港的陷落成全了他们,估计他们还处于姘居状态。

张爱玲小说中的女性一直生存在恐慌之中,经济上和感情上安全感的缺失使得未出嫁的女性一心想找到一个可以给予她经济上安全感的男人,也就是张爱玲小说中那么多女性想要成为有钱人的太太、姨太太,甚至于成为情妇还沾沾自得的原因;已成为有钱人的太太之后,她们为了保护自己的地位和金钱,为了守护住自己的男人和稳定,这些女性更是可以不择手段通过对其他人的打击与利用来,满足自己的生存需要,张爱玲清楚的看到这些女性在父权制社会的压迫下生存的艰辛与无奈,同时也毫不留情的暴露出她们在生存之战中表现出来的人性中的残忍。

张爱玲小说中的男男女女“很少是干净的”,女人以出卖身体换取生活的保障、为了物质生活不惜出卖灵魂;男人则多纵欲声色犬马之中,玩世不恭。或者说,女性洞悉了爱情的虚浮、男性的不可靠;男性也非常清楚女性与自己在一起的原因,无非是因为金钱地位,所以大家处在那个“不像从前那么严格”的社会中,也都遵守着那个社会的规则生存着。在张爱玲的小说中,几乎找不到健康的感情、美满的婚姻,到处是病态和畸形,正如张爱玲在《留情》中所说的:“生在这世上,没有一样感情不是千疮百孔的”。

(二)、还原世俗人生

张爱玲还原世俗人生,书写着女性最普通、最真实的生活。她描写物化的婚姻、病态的婚恋人生、扭曲的人性。她质疑亲情、家庭,描写母爱的异化、亲情的沦丧。

张爱玲塑造的人生多是自私无爱的人生,更是有许多自私无爱的人物充斥其中。母亲、父亲、兄弟姐妹本事最最亲近的家人,在张爱玲的小说中,却不见传统文化中常见的父慈子孝合家团圆的场景,有的只是人性的自私。《花凋》中郑川娥是姐妹中最老实的,又是最小的一个,在不富裕的家中受尽了姐姐们的欺负,本可以借着章云藩走出这个家庭,谁料又生了肺病。郑先生以西药贵、“明儿她死了,我们还过日子不过”为由不给川娥治疗,郑夫人不愿暴露自己的私房钱也不愿给治,姐妹们有钱买衣裳、置家具也不愿关心川娥的病,“对于整个的世界,她是个拖累”。作为父亲、母亲、姐妹这样的血肉至亲因为舍不得花钱就让一个鲜活的生命一寸寸的死去,死后却在川娥的坟前添置了一个白大理石的天使,写上“……川嫦是一个稀有的美丽的女孩子……无限的爱,无限的依依,无限的惋惜……安息罢,在爱你的人的心底下。知道你的人没有一个不爱你的。”这样一段假惺惺的文字,“可是,全然不是那么回事”。

《沉香屑·第一炉香》中,因妹妹一心嫁给姓梁的富商做小,兄长就骂她“自甘下贱,败坏门风”,从此不相往来。侄女求助到姑姑门上,想得到姑姑的在资助完成学业,却被姑姑利用,从此陷入火坑。亲人间的感情在张爱玲笔下早已不复存在,人生活在那个社会,都是自私的。为了满足个人的欲望,互相利用,彼此陷害。张爱玲对人性做出了直接而深刻的剖析。

张爱玲对异化的母爱的描写更是让读者感到人的自私。《倾城之恋》中白流苏受到兄嫂欺负,向母亲求助时,母亲只是避重就轻,并没有帮助她,连起码的安慰都没有,让白流苏明白了“她所祈求的母亲与她真正的母亲根本是两个人。”母亲的冷漠是白流苏下定主意走上谋得经济婚姻的最后一个理由。《金锁记》中的母亲更是让人毛骨悚然,先是强迫女长安缠脚,造成了无法挽回的肉体伤害,后又用毒瘾把长安留在身边,毁了长安的婚事,直到长安屈服,主动解除了婚约。她逼死了长白先后两位妻子,从此她将女儿儿子牢牢的拴在自己身边。

“张爱玲的小说,极力渲染人性被扭曲的三个纬度——母爱的失落,亲情的沦丧,爱情的虚无,试图警示世人,正是因为对欲望的无尽追逐,才使得人性扭曲、变异。”[6]

四、张爱玲女性婚恋人生书写成因

(一)、苍凉的人生体悟

1. 家庭生活的不幸

张爱玲出身大家,祖父母都是清代的名门大家,家资丰厚,她的童年就是在满清贵族的荣华富贵中度过。父亲是典型的纨绔子弟、洋场阔少,有着所有封建贵族遗少的所有恶劣品质,赌博、抽大烟、嫖妓、养姨太太。母亲出身传统世家,却是位新女性,因忍受不了丈夫,毅然离家出走,后来又坚定信念与其离婚。张爱玲与弟弟一起生活在父亲家中,父亲新娶了位太太,对张爱玲姐弟并不关爱,后母对待姐弟俩也甚是苛刻,父亲在后母的挑拨下因为一点小事毒打、并且监禁张爱玲。张爱玲设法出逃,“她逃到生母的家,像做了一场噩梦,回忆不出完整的细节,流不出眼泪,很久才缓过气来。父亲的家不复存在了,这个女儿也不复存在了。他们只当她死了,从此再无丝毫牵连。”[7]可见,父亲如此对待张爱玲,给张爱玲幼小的心灵上留下了难以磨灭的伤痕,父亲在张爱玲心目中的形象也对张爱玲作品对男性的塑造有着重要的影响。张爱玲逃到了母亲那里后,在母亲的资助下获得了正式求学的机会。但是张爱玲在自己的作品中提到:“在她的窘境中三天两头伸手向她拿钱,为她的脾气磨难着,为自己的忘恩负义磨难着,那些琐屑的难堪,一点点毁了我的爱。”]我们似乎看到了一个可怜的女孩在受到父亲如此残忍的对待之后,满怀希望走到母亲面前,却仍然被现实生活打击的一步步的向后退。

大家族的生活经验,使她对大家庭内女性的窘迫困境和不幸命运有着透彻而深刻的了解。父爱母爱的缺乏,冷漠的早年生活使她过早成熟,她用一种超然、冷漠的态度展示着封建大家庭内部摆脱不了的男性奴役和支配女性的血泪史。

2. 个人情感的挫折

张爱玲有过两段婚姻,尤其是第一段与胡兰成的婚姻更是人们传说的传奇之恋。胡兰成非常欣赏张爱玲的作品,那句“因为相知,所以懂得”完全打动了张爱玲,张爱玲的那句“因为懂得,所以慈悲”是她落入爱情的见证,二人静静地结婚了。一年多以后,因为战争的原因,胡兰成开始到处逃亡,也开始移情别恋。先是与一名年仅17岁的护士小周有染,并举行了婚礼。借住同学家中的时候还对同学的妹妹产生了非分之想,后又与范秀美结为夫妇。张爱玲面对无法挽回的感情,叹道:“我想过,我倘使不得不离开你,亦不致寻短见,亦不能够再爱别人,我将只是萎谢了!”后来,张爱玲坚决的寄出诀别信,仍是能看到张爱玲本是非常沉浸在这场爱情中的,胡兰成的背叛使得张爱玲受到了很大的伤害,尽管她若无其事,非常平静地默认了胡兰成的朝三暮四。父母和好友婚姻上的失败使张爱玲对天长地久的爱情本就抱着怀疑的态度,张爱玲个人情感上受到的挫折更是让张爱玲自己亲身体验到了爱情的不稳定性。所以,张爱玲个人情感上的悲剧也是她笔下多种女性婚恋注定走向悲剧的重要原因之一。

3. 时代动荡、战争频繁

张爱玲本要去英国伦敦大学留学的,却因为战争的原因,使她错失了这次机会,因此她改入了香港大学。在香港大学求学期间,张爱玲一直是非常快乐的,学业上也获得了非常大的进步,并有获得留学的机会,但是战争的阴影一直笼罩在香港的天空上。直到日军进攻香港,香港战争全面爆发,张爱玲的留学梦彻底破灭。不仅如此,因为香港大学受到了炮火的重创,学校的文件记录都被烧掉了,张爱玲的成绩也随之化为灰烬,导致了她后来连一张毕业文凭也没有拿到便不得不结束学业,重返上海。除了学业受到战争的影响外,生命也在战争中显得极为渺小。学校停课期间,张爱玲参加了守城救护工作,期间在日军轰炸之下的图书馆如饥似渴的阅读《醒世姻缘》,心想:“至少等我看完了吧”。在炮战期间,人们受到战争的影响,除了日常必需品供应不足,人们需要饿肚子之外,人性也受到了考验。有不少女孩子为了驱散战争带来的恐怖而匆忙结婚。食与性成为最基本最真实的人生内容,人们之间的道德感也松弛了,调情也成为了生活中的必需。其他人习以为常,没有大惊小怪,也没人愤愤不平。

战争期间的香港使得张爱玲看到了人性的扭曲、情感的匮乏、生命的无辜。剩下了只有饮食男女了。香港战争给了张爱玲观察人性的良机,也对她后来的文学创作留下了深刻的影响。

(二)、独特的女性意识

张爱玲的小说没有像传统文化那样歌颂女性的牺牲、隐忍、无私、宽容、慈爱等等一些美好的品质。反而将女性放诸于男权社会压迫的大环境下,将画面定格于日常琐碎的生活中,着眼女性内在悲剧性,去描写一群为了寻求生存、寻求安稳人生的女性。她在作品中对女性自身进行了深刻的反省,不把一切归咎于社会和男性,而是从历史的、人性的角度分析和揭示女性的弱势和劣根性的必然性。

张爱玲对出卖自己的身体与灵魂以谋得经济婚姻的女性描写的非常多,她将这些女性在日常生活中,以温柔、美丽的外表做伪装,实际自私爱财、变态狭隘、虚荣浮夸、精于算计、世故圆滑,积极为自己谋出路的小人物刻画得淋漓尽致。

张爱玲从当时女性的实际生存困境出发,深刻揭示了一部分没落大家庭的女孩,因门第所限,不能做一些社会工作,只能以做“女结婚员”为自己摆脱旧家庭的唯一途径,正如白流苏所说:“她未尝不想出去找个小事,胡乱混一碗饭吃。再苦些,也强如在家里受气。但是寻了个低三下四的职业,就失去了淑女的身份。那身份,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心经》中的段凌卿受过西式教育,只因想要摆脱家中的压力,就可以“人尽可夫”。张爱玲对这种现象进行了深刻的批判,也是深深同情着那个新旧交替时代女性的命运的窘迫与无奈。

对于生活在社会底层,为生活所迫,以结婚为依靠的女性,张爱玲指出:固然获得了暂时的依靠,结局也注定是悲剧的。《连环套》中的霓喜,游转于数个男人之间,只为有生活的保障和依靠,结局却无人可靠;《留情》中的敦凤嫁给米先生为姨太太,并不觉得委屈,仍颇为自得;

对于被封建礼教牺牲,仍然死守旧式婚姻的女性,张爱玲也指出:无爱的婚姻,带给女性的只有无尽的痛苦。对于经济上能够独立,受到过新文化洗礼的新女性,却依然无法摆脱寻求男人、寻求婚姻归宿,张爱玲更是指出,女性骨子里的奴性根深蒂固,需要完全的达到人格上的独立,才能真正做到男女平等,实现女性的完全独立。

张爱玲着力将女性意识体现在对女性自身批判的描写,她客观写实的手法将几千年来女性自身的弱点展露的淋漓尽致。“人类最大的悲剧往往是内在的”,张爱玲以清醒的内审意识,指出女性自身的弱点和自甘内囿的女奴意识是导致女性悲剧的内在成因。她对女性的处境有着清楚的认识,对当时女子的地位、出路都有自己独特的思考和见解。她说:“以美好的身体取悦于人,是世界上最古老的职业,也是最普遍的妇女职业,为了谋生而结婚的女人全可以归在这一项下。这也无庸讳言——有美的思想,以思想悦人,有美的身体,以身体悦人,其实也没有多大分别。”这段话一针见血地指出女性以青春、身体为筹码谋得婚姻,以保障自身获得维持经济生活。张爱玲的作品中反复提出女性总是处在这一困境中,不是因为作者的偏执,而是因为这个社会为女性留下的生存空间就是如此。张爱玲不仅看到这一点,而且写出了女性处在这种生存困境的原因。张爱玲对女性生存困境的现状以及对这种状况原因的描写,并不是张爱玲扭曲女性自我、丑化女性或者攻击女性的一种表现方式。“相反的,正是女性作家对父系历史层面底下(潜意识深层中)女性所遭受到的压抑真相地揭露。这种总体压抑真相的揭露有着重要的意义。当女性压抑主题被置放在总体历史的中心位置成为表达抵抗的文本,将使女性不至于再次重复他者的命题” 。正如一位学者所说:我们从张爱玲的作品中“阅读到历史,也在新旧交替地时代窥探某些女性其内在世界地写照”。可以说,张爱玲对女性婚姻和命运的思考,也能够对我们今天的女性提供一些启示。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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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来源:https://www.2haoxitong.net/k/doc/5df39a2355270722182ef72e.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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