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一阵风儿吹过一阵风儿吹过来

发布时间:2021-03-21   来源:文档文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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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一阵风儿吹过一阵风儿吹过来
像一阵风儿吹过 一阵风儿吹过来
不见傻舅公已5年多,他离开人世也有快两年了。 人生真是千姿百态。除了赤条条来赤条条走大致相同外,享受人生或长或短的整个过程却是大相径庭。人死后留下的也不尽相同,或是财富,或是,或是美名,或是怨恨,或是怀念,或是像一阵风儿吹过什么也没有。傻舅公说走就走,就像风一样,无影无踪,无形无声地消失了。 傻舅公是个本与我毫无血缘关系的老头,我却时常想起他,自打认识他那天起,不管在他生前还是死后。 我想他什么呢?
去年春节后,爱人的表哥表姐,来城里看望婆婆。人们吃喝说笑聊天热热闹闹,我忽然想起什么似地问,那个舅身体还好吧?他们当然知道我问的是谁。表哥表姐听后一怔,而后异口同声地说,死了。啊,死了?什么时候?又轮到我们一怔。一年都拐个弯了。哦。什么病啊?爱人接着话茬问了句。什么病,到处乱跑,不着家。表哥说。腊月里得脑溢血,倒在了离家5里地外的公路上。当时还下着雪,村里人给我信儿,我用车把他拉回来的。我瞅婆婆,婆婆沉了一会儿,说,死了死了吧,傻傻瓜瓜的,活着受罪。婆婆说得那样干脆,像是给一件重大事情定性一样。我还想说什么,但没有开口。傻舅公是婆婆的堂弟,我理所当然地叫他舅公。舅公的小名叫锁,几十年中,我很少听见有人在他的称谓前面加个字或者是字,直接冠的居多。因此我在背地里也称他傻舅公。
第一次见傻舅公是在我刚结婚不久。结婚后,我和爱人就把婆婆接到了城里。家里还有哥嫂,因此每年,全家人都回老家过年。大概是在那一年的腊月二十九吧,晚上一家人正在吃饭,院子里的狗突然狂吠起来,汪汪声中一辆摩托车开进院子。大伯哥抢先跨出门去,寒暄,让客;然后抢先几步走在前头,一撩门帘对着屋里小声说,傻舅
来了。满屋人都来了兴致,下炕的下炕,起立的起立。不像是多么好客,倒像是要看看这个人会带来一出什么好戏。只听坐在炕里的婆婆嘟囔了一句,他来做啥?然后自顾自嘿嘿笑了几声。
傻舅公高高的个子,直直的腰板,不胖,四方脸庞,一双大大的很好看的眼睛。脸色和裸露的颈、胸、手都是古铜色的。我惊叹,他年轻时定是一表人才。再看他的穿着,不由得心里笑了。一件黄色军大衣已接近土色,下半截除了泥巴、油渍,就是挂破的碎布片和露出的旧棉絮。肥肥的辨不出颜色的单裤,一条裤腿挽着,另一条开了道口子,像鳄鱼的嘴。再看脚下,一只脚上穿着翻毛军用靴,另一只脚上则穿着黑色破布棉鞋。跟在他身后的是一个年轻后生,20来岁,来知道是他朋友的儿子,这次来是让爱人给他在城里找个工作。 傻舅公落坐后,豪气地跟婆婆说着话。我则不停地给两位客人倒茶。从谈话中得知,傻舅公在距爱人老家3里地的一个村边砖窑上干活,是那个后生的父亲给找的活儿。他和那后生的父亲是几十年的老交情了。有一年他们一同外出干活,傻舅公打摆子,是那后生的父亲每天照顾他吃喝,为他请医买药,才不至于丢了性命。听到这些,我心里感叹,这个傻舅公是个有情有义的人。
不久,大伯哥又领着他来了城里我的家。大伯哥说是傻舅央他领来的。说实在的,我还真不烦这个脏兮兮的傻舅公。就在这一年的夏天,他来家里吃饱喝足后,我去上班,说舅你歇歇吧。下班回家走进卧室,还以为是走错了门——粉红色的床单变成了一幅清晰、立体的水墨画。婆婆跟过来气呼呼地指着床上跟我叨叨,你看看你看看,真是气人,喝了酒就不知道啥样,像从茅坑里爬出来的一样,还喜得往外甥媳妇床上躺。我心里不高兴但没表现出来,说不要紧,洗洗就行了。
傻舅公自从认识了城里我家的门,便成了常客。有时三两个月来一次,有时一个月来两三次。有时从老家专程徒步而来,有时则是在外逛荡了几日绕道路过。不管从什么地方来,不管是什么时候来,都像进了自己的家。他那特有的高门大嗓,很能渲染气氛,他一来,家
里顿时就热闹起来。他坐下来说得最多的话就是,姐啊,你可大喘气啊,外甥和外甥媳妇这么好,你有福啊!你可多活几年啊!你多活几年,我也好多来,好沾光啊!看看,这个傻舅真的不傻,他会看门道。 可不知怎的,一听到这套他常挂在嘴上的话,姐啊——我心里就生出一阵悲凉。哎!
有一次跟婆婆闲说话,问起傻舅公的事,婆婆笑了。她说,嗨,这个傻锁啊,不长心眼。俺叔死得早,婶婶死活见不上(看不上的意思)他。婶婶是在要饭的道上生下的他。那天正赶上下大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就拖着个重身子蹭到一个破庙里。婶婶说算他命大,那一天,一扇破庙门挡不住呼呼的风和雪。后来就起名叫锁。你看,这傻舅公生来就是个苦命。我就想,当初给他取字为名,是想锁住他的命呢,还是想把风雪锁在门外,抑或是锁住苦难?
他没成个家吗?我问。嗨,这么个傻瓜,谁跟啊?那时家里又穷。婆婆没说出他怎么个傻法。那年倒是有个媳妇。那一年的雪下得真大啊,封了门几天出不来。傻锁在自家门上捡了个媳妇,还带了个10岁的闺女,是外地逃荒来的。傻锁救起了不省的娘俩,就一块过起了日子。这个傻舅公,怎么总是跟风雪搅在一起。听到这里,我一阵高兴,好人有好报。送上门的媳妇,还有不用受累就叫爹的女儿。我说,是傻舅心眼好积的。哎!婆婆叹息。俺那个婶婶死活容不下那娘俩,嫌人家吃得多,是败家的星。不到一年就给偷偷撵走了。媳妇走时那个哭啊!我沉默,心里一阵冰凉。打那以后,傻锁就再也没娶上媳妇。 有一年夏日的一天中午,我下班回家,远远就看见四五个八九岁的男孩在大门上扒头伸脑嘻嘻哈哈的,一只半大花狗也跟着兴奋地摇头摆尾,转着圈似地走进走出。进家一看,傻舅公已经坐在客厅里。他是清早就起用了半天多时间赶来的。我赶紧给他煮了一斤挂面,包了七八个鸡蛋,他竟然全部吃下。他说,姐啊,你大喘气啊,你多活几年,我也好沾光啊。吃完饭,他努力站了几次才从沙发上站起。我问咋了?他说腿有毛病了,坐长了,得直起身子站一站才会走。我才意识到,他也是70多岁的老人了。临上班之前,我说,舅,待会
儿你可别再走着回去了,坐公交车吧。我递给他10块钱。那时,县城通往各个乡镇的公交车已经开通,不管路途长短一律2块钱。往后,只要他来我家,总会送给他一些零钱做盘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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