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想与现实之间的距离

约定与现实之间的距离

　　 初冬的北方略有些淡淡的凉意，细细的粉尘和浓浓的煤烟笼罩着大地，几棵枯叶的白杨树在冷风中摇曳着，空气凝重中透着几份清冷。素有煤城之都的大同就座落在这里———黄土高坡下游这片富饶而又令人窒息的土地。踏上驶往太原的长途汽车，我一路上忐忑不安，内心是异常的复杂。经过四个多小时的奔波，汽车终于驶入了太原站。她来接我，她叫苹（化名），长得并不算特别漂亮，一米七的个子显得高挑而富有曲线，依然是那么的恬静自然。
要说苹是谁还得从我们的高中时代说起。在那个青春飞扬的高中时代我们曾相识相知并相恋。记得当时我们正赶上教育体制改革，中专院校录取比例大幅度削减，我们只能被迫涌向高中。致使许多高中雨后春笋般地“成长”了起来。我们所在的高中就是当年新建运营的。我们是当时招收的第一批实验品，校长是省政府的一个过度干部，老师队伍也是层次不齐，各项硬件设施相当陈旧，等到开课时才知道上贼船了。校长整天在忙着打他的太极拳，老师们也都是积极响应党中央的号召，忙着往自己口袋里面赚银子，为四化建设做贡献。我们这些祖国的花朵在此环境下也开始慢慢枯萎。上午看小说，下午看录相，晚上打台球是一天全部的生活内容，父母给的生活费用完了，就骑着自行车满县城乱转，整个县城的角落都有我们“挥洒”下的汗水。也就在那时我也慢慢的开始变坏，成天跟几个小混混在一起干坏事。等到第二个学期，原本七十多人的班级只剩下三十多人了。男孩子成天就是台球、扑克、游戏机；小说、录相、吹牛B。女孩子也是整天呆在宿舍里，谁知道她们又在干啥呢！这些“无业”的青年男女们如何打发这无聊的时光呢，似乎没有比谈情说爱更合适的了。也就在那时我的课桌旁经常出现一个留着短发的女孩子，她时不时就和我搭上几句，一双不太大的眼睛看起来并不讨厌，于是我们开始慢慢的交往和熟悉起来，她就是苹，我生平第一次恋爱了。　　有了苹在我身边，我也不再成天地往录相厅跑了，也不再整天地看小说打台球了。她喜欢看书，推荐我看<<读者>>和<<视野>>，也就在那时我喜欢上了散文类的记实性文学。她喜欢运动，动不动就要求我带她去爬山。印象最深的要数1999的四月八（山西的恒山节），在她的提议下我们爬了一趟北岳恒山，由于前门要收50块钱的门票，50块对于当时我们这穷光蛋可是一个不少的数字啊，摸摸自己羞涩的口袋，我们只好选择从后背爬（因为没有路所以后背爬是不要钱的），一路上真可谓是翻山越岭，虽有些羊肠小道，但毕竟走的人很少，所以很危险，但有一种特别新奇的挑战感，我们一路爬一路玩，经过三个多小时的艰难攀越，顺利到达了顶峰，看着留下的一串串脚印，我们相视而笑，一种说不出的味道在心里流淌。回去的路上，我给她摘了一把野花，很大很大的一把，红的、蓝的、白的、粉的都有，她深深地吻了又吻，然后装入书包里。没事的时候我们常去钓鱼、打羽毛球或者逛商店，每次逛商店，我们只是转转，因为我们都明白彼此口袋里没有几个硬币。　　与苹在一起的日子，心情一直是那么的晴朗。我们每天都充满着激情，爱得是那么的热烈和投入。两年多的时间，她对我的影响和改变太大了，没有她我真不知道自己会颓废到什么程度，她是我生命中值得感激的一个人。虽然当时年龄很小，但我们也曾为未来憧憬过、规划过，并约定去为之奋斗。 ­
　转眼毕业在即，我们又将如何面对呢？在离校的那一天，我们达成一个协议，谁也不许去复读，两年内，我们争取攒够一笔钱，以便走进向往已久的幸福殿堂。毕业半年过去了，我也试着做了一些工作，但似乎对社会的认知太浮浅了一些，人生的阅历不够，我开始意识到要想尽快地成长起来，我必须经过几吹雨打才行。恰好年底村里征兵，突然间一个想法闪过心头：当兵，当兵去锻炼，我不为别的，只是为了锻炼，练就军人所特有的那种品格。我把想法第一个告诉了她，她一听就急了，哭着嚷着说：“不行不行”，两行泪水顺着脸颊往下浇，“你走了我怎么办？”她开始放声大哭。“是啊，我也想照顾在你身边，可是我必须去接受磨练，要不我这双稚嫩的肩膀能为你带来幸福吗？部队是一座大熔炉，在那里我可以接受最好的锻造。”我给她讲了很多的道理，她就是听不进去，此刻她变得那么的蛮不讲理。我说：“不行，我必须得去，我已经决定了。”她看熬不过我，一气之下就跑了，再也没有音讯。但她的热泪并没有挽留我从军的脚步。离走的日子越来越近了，我知道她是会来的。她果然来了，她来送我，淡灰色的裙子，踩着高统靴，那天竟意外地画了妆，显得特别的漂亮，她把一大包水果拎到我跟前轻轻地说：“你在部队要学会照顾自己，记得给我来信，等你回来。”
部队的生活是枯燥而乏味的，新兵两个月的时间里我整整瘦了十公斤，训练之余更多的是想到苹的影子，她的一举一动随时都会浮现在我的眼前。记得一个星期六的下午，小雨蒙蒙，突然同宿舍的小李跑来说有我的邮包，拿来一看是苹寄来的，有擦脸油、护晒霜、刮胡刀和一件她亲手为我织的枣红色的毛坎肩，包裹的底层有一封信，只有两行字：生日到了，希望送上我遥寄的祝福，念你的苹。这我才想起，20日不是我生日吗？我怎么能忘了呢？是啊，整个新兵集训期间连吃饭都得跟时间赛跑，还哪能记得过生日呢，也只有她才会那么的细腻。由于当时通电话不太方便，我们更多的是用书信联络，厚厚的一沓，我都精心地收藏着。
两年的时间里她靠自己的打拼成了太原市一名正式的人民教师，我也考上了军校。此时，我们又重新进行了一个约定，等我军校毕业了我们就结婚。转眼又是四年过去了，我毕业分配到新疆南部一个叫阿图什的地方。
车到站已是晚上1点了，下车后她帮我拎起行包，一路上问寒问暖，她比我大一岁，确实有点大姐姐的味道。她把我领到预先我为订好的宾馆之后，又在一楼餐厅要了一份我最爱吃的大葱炒鸡蛋和几张馅饼，她说：“我们好长时间没在一块吃过饭了，我也饿坏了。”，随即我们一起吃了起来。可能我俩都饿坏了，最后竟然开抢了。她说：“到现在你还不让着我”，我说：“谁让你年龄比我大呢，你应该爱护小同志才对啊”，哈哈，真是很好玩。“今天太晚了，你一路上辛苦就早点休息吧”。说完之后她就离开了。
第二天她起得很早，还没等我从睡梦中醒来就闯了进来，把随手带的小笼包子和豆腐脑往桌子上一放，一把揪住耳朵把我拉了起来。那天她带我转了榆次老街、迎泽公园和附近的名胜，整整走了六个小时。转累了，我们回到宾馆，开始淡及结婚的事情。­这下麻烦可来了，她无论如何都要求我转业回太原，她说：“我要是在这边工作，那我们就得两地分居，我不是那种习惯于独守空房的女人，我希望你能回来，如果是一年两年或者是三年我都可以等，但是时间长了真的不行，在我们分别的六年时间里我已经等得够辛苦了，守望的日子真的太漫长了，我不想再这样，如果我跟你到那边，我的工作没了，你知道我为了这份工作付出了多少，到那边找工作又谈何容易啊。”是啊，对此我确实有太多内疚和自责，我没有照顾好她，六年一晃过去了，在这六年里，没有任何一个人能走进她的情感世界，六年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意味着什么，而我又给她带来了什么，我是不是有些太自私，但部队又不是临时客栈，说想啥时候走就能走的，我无法做到这一点。看看表已经到了五点钟了，她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我们一直聊到了天亮，谁也没合一下眼。第三天她送我上火车回部队，就在上车的那一刻，我说：“看有比我合适的就把自己嫁了吧，祝你幸福。”她一下扑到我怀中，抽泣了起来，久久不愿松开。
　 到现在我都一直觉得愧疚于她，她为我付出得已经太多太多了，至于我能不能给他带来幸福，我真的不敢保证，我不能再拖着她了，每次打电话我都提醒她：“有合适的就把自己嫁了吧，等老了再嫁就没人要了，要不然我会更自责的”。一年以后苹结婚了，结婚那天她给我打来电话，电话那头只有四个字“我结婚了”，从她的声音中我分明地感到几份颤抖和抽泣。离开苹之后的岁月里，我也曾追求过一个女孩子，并努力着去经营这份爱情，但似乎很难投入更多的感情在里面，因为我已习惯用苹的标准来衡量，相比之下总觉得缺少了些什么似的，再说了，像苹那么单纯的女孩子哪能那么容易找到啊，正如一位朋友说的那样，这个社会太过于现实了。是啊！现在的女孩都是在举着条件寻找爱情，追崇四有新人（有车、有房、有款、有形），可以触摸的爱情似乎是那么的遥远！
　苹在我心中的印记将会是永远的，她曾给了我坚强和执着，给了我信心和无畏，没事的时候我常把这事拿起来回味，回味中也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约定和现实之间有着很长的一段距离，很长很长的一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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