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籍《咏怀》(其一)鉴赏

发布时间:2019-04-01 05:35:14   来源:文档文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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咏此万古怀 且邀琴月来

  ——阮籍《咏怀》(其一)鉴赏

  

  

曾有段这样的经历,一读阮籍的《咏怀》诗,就不自觉地想起嵇康的古琴曲《广陵散》;反之,先听《广陵散》亦然。后来,慢慢地有些明白了,这诗心和琴心一样,都是在倾诉郁积诗人心中的万古情怀啊!

《广陵散》,听起来是那样的压抑、沉重、冷涩,那如泣如诉、不绝如缕的幽咽旋律,让人隐约感到,这背后有难以言表的人生苦难,有说不尽的哀怨与愤懑。但音乐毕竟是抽象的艺术,旋律是能指,那么旋律的所指到底是什么,恐怕只有嵇康知晓。相较而言,阮籍的《咏怀》诗可以用文学的意象,形象生动地诉说悲剧时代诗人的心曲。

阮籍与嵇康是挚友,他们都生活在魏晋易代的正始时期,司马氏的黑暗统治时期。高贵乡公曹髦曾说: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司马父子,不仅篡逆之心早萌,而且为人更虚伪,猜忌心更重,在其高压统治下,鹰犬遍地,文网密布,曾使嵇康罹难,文士人人自危,欲苟活于世,也是难事。面对灾难人生,与嵇康同为竹林七贤首领的阮籍,一方面因为自己对现实的怨望和不满,任诞使酒,放浪形骸,尽使白眼。却又无可奈何;一方面迫于司马氏的淫威,虚与委蛇,委曲求全,不得已还要与统治者做某种合作或交换,但其内心是极其痛苦的。痛苦的根源是,阮籍感到,在司马氏专制的这块大地上铺就的人生道路是绝望之路——“常率意独驾,不由径路,车迹所穷,辄痛哭而反”——穷途末路,无路可走。这种情怀,不仅体现在阮籍嵇康身上,而且体现在其他的古代诗人作品里,深埋在他们的内心世界里,李白不是借醉酒写了与尔同销万古愁吗?阮籍的《咏怀》(其一),就非常具有原典意义。

金风送爽的秋夜,诗人却久久地难以成眠,这定是由于心事沉重吧?起身小坐片刻,或是披衣徘徊一番,也不妨为一种消愁的办法。但是,夜中不能寐,起坐弹鸣琴,如此端坐弹琴,却肯定不是文人一时的雅兴了。阮步兵所弹的这把古琴,肯定也有嵇叔夜那把的神韵——嵇康不是也写过目送归鸿,手抚五弦的诗句吗?也用古琴宣泄了难言又难忍的痛苦吗?琴是诗人可亲可敬的朋友,是他倾诉心曲的对象,是他向世界表明情感态度、传达信息的媒介。前此,建安七子之一的王粲曾写过《七哀诗》独夜不能寐,摄衣起抚琴;后世的岳飞《小重山》中有昨夜寒蛩不住鸣。惊回千里梦,已三更。起来独自绕阶行……欲将心事付瑶琴。知音少,弦断有谁听?因此,我们可以想见,诗人们此时的心思是专一的,感情是凝重的,二者都是要托付给琴弦的。

可是,薄帷鉴明月,清风吹我襟,一阵清风紧随那道月光,掀开了帷幕,清冷的月光洒在琴弦上,诗人也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这秋夜,原来如此悲凉,绝无后人李白清风明月不用一钱买的那种惬意清爽,反倒唤起了诗人对往事的回忆,不幸往事本是不堪回首的。诗人本想将自己复杂的情怀,转化为音乐的旋律,自我消化难言的愁绪,但清风明月的闯入,打乱了这一进程,使他不得已要转而向世界敞开胸膛,向非人间展示自己的痛苦。夜半的清醒,使他又找回了对白 昼现实的真切感受,那是痛楚压抑的,但又是无法逃避的,无法摆脱的,因此,诗人只能任痛楚无休止地存在蔓延下去。

孤鸿号外野,朔鸟翔北林,四个意象,各有寓意。孤鸿的意象,后来的杜甫描述过:谁怜一片影,相失万重云。望尽似犹见,哀多如更闻。它号哭的声音,凄厉惨淡,令人不寒而栗——孤雁失群,命运凶多吉少。而外野很可能象征着厮杀的战场或谋杀的刑场,可能预示着死神在召唤诗人。朔鸟之朔与同义,遥相对应,别有深意:《古诗十九首》有胡马依北风,越鸟巢南枝的诗句,可今夜,这鸟儿既不能南飞,也不能宿于枝头,只得绕树三匝,何枝可依,是不是暗示阮籍寄身于正始时代有明珠暗投之嫌呢?四个意象若是确指阮籍自己的话,那他可真就在劫难逃了。

于是,很自然是徘徊将何见,忧思独伤心。此前,诗人不断地寻求解脱痛苦的办法,要么是纵酒,要么是寻仙,要么是吃丹药,要么是弹鸣琴,可这些办法都失效了。心灵的苦难拯救不了,那么,诗人就只能自己继续孤独地忍受了,接踵而来的,仍然是苦闷,彷徨,无望,忧伤……

咏此万古怀 且邀琴月来。琴月有心,如约而至,可来了又如何?于事无补。因为这是在里,最黑暗的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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